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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顧輕輕搖頭:“不是一換一,是一換很多人?!?/br> “誰逼你的?” “弟子自愿?!?/br> “我不信,”皎月語氣罕見地冷冽。 “原先我籍籍無名,許多人都看不起我,我很生氣?!苯檪饶?,“我不想再成為他人的笑柄?!?/br> “此行我一去,從今往后,無人敢再輕我?!?/br> “糊涂!”皎月欲推著他往回走,“給我回去!” 江顧推開他的手。 “江顧!”皎月被推得后退幾步。 “我會回來的?!苯欘D住腳步,輕聲道,“還望仙尊別告訴我師尊?!?/br> 這般波瀾不驚的語氣,仿佛他只是去做客,過幾天就回來了。 皎月還欲再攔,眼前卻突然一黑,疲倦和無力鋪天蓋地涌來。余光中,他只看到江顧孑然的背影和無數弟子焦急呼喚的面容。 “此次出征,還請師兄替我多留意江顧?!彼厒鱽碇x遙清朗的聲音。 “我怕他心性過盛,擅自做主,傷了自己?!?/br> “我只想他,平安回來?!?/br> …… “剛從鬼墮城傳來的消息,說是明日午時城主會親自打開城門,迎接我們入城?!?/br> 營帳中燭火深深,似雪仙尊靜坐在案前,淡然聽著弟子稟報消息。 “江顧境況如何?” “暫無消息?!?/br> “知道了,你下去吧?!?/br> “是,弟子告退?!?/br> 待稟告消息的弟子走后,似雪仙尊也起身走出帳外。入秋后夜時漸長,寒氣也上來了,迎面而來的冷風帶著凄涼拂到面上,總有幾分世事難言悲歡的意味。 月亮依舊圓明,似雪仙尊微微仰頭,平靜凝望,思緒又回到了昨夜。 “江顧,我只有五成的把握保你的安危?!?/br> “五成足夠,更少也無妨?!?/br> “其實……你不答應也無妨,無人會怨你??傆衅渌k法解決的?!?/br> “我已被架在火架上,若是不去,只怕會連累師尊名聲?!焙谝估?,江顧低聲道,“更何況,連我自己都認為我應該去?!?/br> “話雖如此,”似雪仙尊道,“可鬼墮城主身份神秘,實力深淺難測。以你的實力,怕難是他對手?!?/br> “若他遵守諾言,后日交城,我便有信心一試?!?/br> 少年沉穩的面龐在眼前一閃而過,似雪仙尊收起紛雜的思緒,轉身準備回到帳內。結果這一轉身,他驚愕地發現皎月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皎月……” “誰的主意?!?/br> 他的話還未說出口,皎月便一下打斷:“讓眾人投票決定江顧去留的,是誰的主意?” “你且安心休養,其余事有我來處理?!彼蒲┫勺鹌叫臍夂偷?,“夜深寒氣重,回去吧?!?/br> “我如今連這點事都問不得了嗎?” 似雪仙尊不言,只是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似雪仙尊,是你的主意對不對?” 似雪仙尊腳步一頓。 “方旋雖為方家之主,百家之首,手下縱有萬人追隨,但若沒有你的授意,也斷然不敢提出此法?!?/br> “不必說是為了我和兩方安寧。我的處境再艱難,鬼墮城主也不敢隨意取我性命。而這數千精英弟子,還會怕鬼墮城里面的魑魅魍魎?” “沈眠的錦囊里早已說明血絕術不存在,一切只是孤影門的謊言,更和鬼墮城主沒有半分關系。你身為伴雪門掌門,自是知曉此事,為什么還要江顧去尋它?” “你瞞下所有人設下此局,只為送江顧去死?他不過一個普通弟子,做了何事讓你如此決絕?” “縱使你再不喜歡他,也該看在水月的面子上……” 皎月每問一句,似雪仙尊的眉頭便會緊蹙一分。聽到最后一句話,他終是忍不住道:“就是因為水月,他才得死,必須死?!?/br> “而且不止我一個人要他死?!?/br> 皎月愣住了。 在帳中沒找到人,拿著披風出來的李棲寒也愣住了。 他必須死。 □□而又直白。 比伴雪門終年不融的冰雪還要涼寒。 *** 金碧輝煌的殿中,江顧手旁的茶盞涼了撤,撤了上,已經換了無數次。 他沒有動一下。 自從他入了鬼墮城的城主宮,沒有經歷想象中的囚禁刑罰,亦沒有受到欺辱試探。相反,從他來到此地,連城主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只有不斷端來熱茶,畢恭畢敬的幾個下人。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仿佛他真的只是來此地做客的客人,因為主人有事脫不開身,所以在耐心等待。 殿中有一架九盞十六座鎏金祥龍燭臺,紅燭火光匯聚一處,映得四處通明,驅逐了空曠之地的寒意。 江顧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此時此刻,他總覺得自己的心無處落地,尋不找歸處。唯有左手上微泛光亮的紅繩還在告訴他。 別怕,有我陪著你。 他忍不住摸了摸紅繩。 門吱呀一聲響了。 他警覺地抬頭望去,卻看到從門口走進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著藍衣,正躬身向另一個穿著青衣,面容和藹的中年男人稟明什么。 江顧微微蹙眉。 并不是他覺得這二人無視了他,而是他發現這青衣穿在別人身上,根本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