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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熙華本想和他說幾句衙中之事,卻覺渾身無力,掙扎著對他笑了笑,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孫熊盯著他看了會,從書架上抽了一本《臣軌》,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看了起來。 第23章 第二章:不測之憂 賀熙華病倒后,孫熊便格外忙碌起來,功課也停下了,每日里忙著往返于衙門和賀熙華處,為他跑腿帶話。有些不甚要緊的公務,賀熙華便直接交托給他處理,自己只在最后審閱。 孫熊處理起來越發得心應手,賀熙華都曾玩笑,說孫熊此刻完全可勝任一個里長,換得對方一陣苦笑。 到底未及弱冠,賀熙華躺了兩三日便也好轉大半,這日心情甚好,便央著孫熊與他一同去街上轉轉體察民情,加上賀省休沐,便想自己將最后一劑藥領回來。 孫熊對賀省簡直無語以對,厭惡到了極點,又覺得賀熙華既然大好,出去走走也無妨,便與他二人微服騎馬前往臨淮縣城。 孫熊長身玉立,坐于孟精之上,颯爽英姿引得過往路人紛紛側目;而賀熙華大病初愈,更顯文弱,讓人擔憂他會不會被大風吹下馬去。 “大人,”孫熊拍拍孟精,兩匹馬頭靠在一起,“若是有何不適千萬不要強撐?!?/br> “無妨?!辟R熙華蒼白地笑笑,馬鞭指向前面,“平日里拿藥的可是那個鋪子?” 孫熊瞇著眼看了看,“正是,那童子年紀雖小,做事卻極是妥帖?!?/br> “好?!辟R熙華下馬,孫熊將二人的馬一同栓好,與他一同走入鋪子里。 藥鋪里人頭攢動,坐館的郎中面前排了七八個看診的,一旁的童子一個人看著三個爐子,忙的渾身大汗。 “黃芪,今日怎么這么多人?”孫熊識得其中一童子,便笑問道。 童子擦了擦汗,手上不停,“也不知為何,這幾日突然好些人從附近開陽縣來看病,各個脖子都腫得老大?!?/br> 賀熙華與孫熊二人同時心中一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nongnong的憂懼。 孫熊又問道:“郎中可看出是什么病了?” “不知,”童子費力地扇風,“他們也是前兩日來的,郎中們還在給他們看診,先照著醫圣的傷寒雜病方子治唄?!?/br> “真是奇怪啊,為何給他開了方子不見好,今日反而還化膿了呢?”一年輕郎中自言自語。 “什么!”賀熙華臉色一白,轉頭看向那方向,果見一青壯男子捂著脖子,正哀嚎呻、吟。 “孫熊,”賀熙華后退數步,遠遠地站到一旁,“我現在立刻回府衙叫人,讓他們將這個藥鋪先封住。你立刻去請給我看病的王老先生立刻過來,讓他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病?!?/br> 說罷,他一抽馬鞭,向著衙門慌張去了。 孫熊問黃芪要了先前賀熙華的方子,轉頭便去找了王老先生,好聲好氣地將他請過來,還不忘順手將賀熙華的藥抓了。 一開始王老先生被擾了清靜,罵罵咧咧,瞥見在藥鋪門口等候的賀熙華更是沒個好臉色,“讓你好生養著,最好臥床,你還四處奔來跑去,是嫌自己命不夠長么?” 賀熙華顧不得與他寒暄,對著王老先生就是一揖,“王公,我剛到臨淮時曾讀過臨淮縣志,里頭提到三十年前曾有一疫病,名曰大脖瘟,你可記得?” 孫熊自己是這一路見過疫病,卻沒想到賀熙華竟完全單憑縣志中的只言片語便有所察覺,博聞強識可見一斑。 王郎中先是愣了愣,“大脖瘟?大人何出此問?” 賀熙華根本顧不得和他寒暄,直接將他拉進去,站在那病患兩步之外,“王郎中,您看看,他得的是什么???” 藥鋪里的閑雜人等早就被官兵清出門去,在這里的唯有藥鋪老板和寥寥幾個郎中藥童。 那開陽男子躺在榻上,呼吸粗重,脖子比常人大了一圈,王郎中緊皺眉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隔著帕子搬動他的脖頸,忽而扔掉了那帕子,連連倒退數十步,驚恐道:“這是大脖瘟!大脖瘟!” 孫熊一直留意觀察,早就發覺了那男子脖頸處竟然長了膿包,不斷有膿水從里面流出,也不禁大驚失色。他雖不通藥典,但卻也曉得但凡沾惹上濃水,絕對是惡疾。 賀熙華深吸一口氣,闔了闔眼,冷聲道:“迅速將男子抬出去,這家藥鋪中但凡是他用過的東西全部燒毀?!?/br> “放到哪里去?”衙役戰戰兢兢,“不如將他一同燒了?” 賀熙華猛然轉身,眼泛寒光,“若是他日你也得了瘟疫,我也將你拖出去燒了?” 他目光轉向其余衙役,“若讓我知曉任何一人,膽敢戕害任一無辜子民,我可用便宜從事之權,當場格殺!” “以及給我聽好了,”賀熙華從袖中取出荷包,從一夾縫中掏出一張銀票,“待此事畢,除去朝廷應有撫恤,我個人重重有賞!所有隨叫隨到者,都賞三兩銀子,不幸染病的,賞五兩銀子,若是最終不幸罹難,家中子弟可在縣學讀書直至考取功名,就算考不取功名,但凡能識文斷字、數數計數,便可為其謀個好差事!” 衙役們安靜下來,最終其中一人拱手率先應道:“是!” 賀熙華沉思道:“黃縣丞已鋃鐺入獄,這樣,陳顯,你暫代縣丞之職,若你處置得當,我再向吏部請命,直接升你為縣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