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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無論天啟玄啟都頗為尚武,逃兵均被視作最下作最卑賤之人,不僅量刑極重,還會遭到眾人唾棄。 同樣參過軍的周儉昌已然滿臉鄙夷,周遭百姓亦是竊竊私語。 “肅靜!”賀熙華拍了拍驚堂木,又問道,“你既是逃兵,又是如何當成養濟院的院丞的?” 張院丞垂著頭,“我先前是在朔州從軍,離臨淮千里之遙,加上院丞本是小吏,并不會專程核實,我便瞞天過?!?/br> “所以此人無意中知曉你的身份,以此要挾你殺害老人?耿玉作為你的妻子,便為虎作倀,為你做賬?” 張院丞急忙解釋,“耿玉只是幫我留意老者、做平賬目,并未直接作惡,請大人明查?!?/br> 說罷,他便伏地磕頭,很快額頭便滿是血污。 “大人,若是我們將幕后主使供出來,是否可算作戴罪立功?”耿玉一邊拼命去拽張院丞,一邊討價還價。 賀熙華定定地看他,“本縣無法應允你,但定會認真衡量?!?/br> “好,在背后主使者是……”話音未落,竟然有利箭破空之聲,不知從哪里有冷箭向著耿玉直直飛過來,直至正中其左胸。 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不少圍觀百姓均尖叫出聲,張院丞更是直接要沖過來與耿玉同生共死。 唯有四人與眾不同。 其一是周儉昌,極飛快地撲向某個衙役的方向,即使只有一只手,仍然與之纏斗起來,絲毫不落下風。 其二是賀熙華,只見他八風不動,仍靜靜地看著耿玉,依舊等他的招供。 其三便是孫熊,不知為何,他絲毫不擔心耿玉的安危,目光卻在衙署大小僚屬面上游移,突然定在某一人面上,眸光微動。 其四便是孫熊死死盯著的那人,嘴唇微顫,面色如紙。 耿玉身形微晃,軟軟地倒在張院丞懷里,后者崩潰大哭,簡直哭得日月無光。 “肅靜!公堂之上休得咆哮?!辟R熙華冷聲道。 耿玉竟又跪直了身子,一旁的張陸上前扯開他衣襟,里頭穿著軟甲,胸口佩了護心鏡,竟是毫發無損。 耿玉對賀熙華磕了個頭,“謝大人不殺之恩,指使我等之人正是黃縣丞黃霡?!?/br> 黃霡白著臉尖聲叫道:“污蔑朝廷命官是要殺頭的!” “住嘴!”賀熙華頭也未回,“來人,先將他一并壓到堂下?!?/br> 除去孫熊外,很多屬僚心中均極其詫異,甚至有人在偷眼看陳主簿,畢竟他私心甚重,常為親朋故舊謀些私利,如今又正管著養濟院之事。故而所有人都以為此時定是陳主簿所為,卻想不到竟是平日里看著寬厚忠直、頗有長者之風的黃縣丞。 被眾人看的頭皮發麻,陳主簿環顧一周瞪過去,心中憋悶不已。 周儉昌按住的那小卒見大勢已去,忙不迭地跟著招供,“大人我也招,我也是受黃縣丞指使?!?/br> 黃縣丞被按在地上,抿唇一聲不吭。 孫熊蹙眉,一個八品小吏,竟然就有這個膽子謀奪數百條人命,震驚之余更是膽寒——九州大地,如太平鎮一般的地方有多少,如黃霡這般的小吏又有多少?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涉及到朝廷命官,甚至很可能往更高處牽連,再在堂上審理顯然不合時宜,賀熙華冷聲道:“黃霡,太平鎮養濟院的事你可認罪?” 黃霡垂首不語,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賀熙華心知今日問不出什么來,便不再管他,只淡淡對張院丞、耿玉及張三等人道:“你等可認罪?” 諸人跪伏在地,哽咽失聲,“草民認罪?!?/br> 張院丞抬眼,“草民不求大人寬宥,然而此事并非耿玉主謀,他手上亦未直接沾染人命,還請大人法外容情?!?/br> 耿玉磕了個頭,“與其在牢中生不如死,還不如得個痛快,請大人賜我一死!” 其余張三等人均在求情喊冤,加上義憤填膺的圍觀百姓,堂上沸反盈天,吵得不可開交。 孫熊先給周儉昌使了個眼色,讓他往黃霡口中塞上布條,防止他自盡,又緩步走到賀熙華身后,在他耳邊低聲道:“不如大人先斷案,我將黃霡押下去?” 賀熙華忍不住笑了笑,“我隨后就到?!?/br> 第21章 第十二章:補偏救弊 賀熙華最終判了張院丞幾人秋后問斬,上報刑部,還未走到后衙,就見陳主簿面如死灰地迎上來,“大人,不好了?!?/br> 賀熙華一頓,“可是黃霡?” 陳主簿艱難地點了點頭,“雖然塞了布條,也捆了手,可獄卒一個沒看住,自戕了?!?/br> “孫熊呢?他當時在做什么?”賀熙華蹙眉,按理說孫熊不至于犯下如此錯誤。 陳主簿尷尬道:“黃縣丞先前便已經服毒,押送的時候突然七竅流血,喊郎中卻也來不及了。不過好在孫秀才機警,先前便著人封了他宅子,在他家人點火之前便搜羅了他所有的書信和賬簿,想來不致影響破案?!?/br> “也好?!辟R熙華只覺說不出的疲累,“你也回去歇息吧?!?/br> 陳主簿唯唯稱是,剛準備退下,就聽賀熙華輕聲道,“殷鑒不遠,當引以為戒?!?/br> 陳主簿一身冷汗,轉身對著賀熙華深深做了個揖,方腳步雜亂地告退。 賀熙華找到孫熊時,他正在書齋整理那些書信賬簿,神色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