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醒來的時候背后全部濕光了，冷汗從背脊滑落至股間。你捂著心口喘息，海底的恒溫也讓你忍不住用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

    你沒有死，你抬起頭看著陌生的環境，一陣奇藝的香味從不遠處傳來，然后你的目光全部被那只漂亮的水母給奪走了，擁有透明身體的生物在熒熒發光，柔和的光在他的皮膚上面覆蓋了一層輕紗，它的身體格外的柔軟，還有著從肩胛骨處冒出的細小的觸手，那些觸手為它組成了一個翅膀?？吹侥闫饋砹?，水母收回了在外飄蕩的那些觸手，丹尼到你的身邊，它手足無措地站在你的旁邊，“澤、澤妮婭，你還好嗎？我很擔心你，我幫你的腿治療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腿處已經被水草包裹起來了，你的手摸上那個傷口，直至現在恐懼還殘留在你的心底，你牽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疲憊又敷衍。

    “感謝你，丹尼；如果沒有你，我很可能已經被吃掉了?！?/br>
    丹尼想起那只兇殘的人魚，它的雙眼布滿了淚水，它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我…我不是故意殺掉它的，我很想保護澤妮婭，……澤妮婭明明不是我們的食物，澤妮婭是我們的客人……”水母含著小心翼翼的討好看著你，你伸出手摸了摸水母涼滑的皮膚。

    你小聲地安慰了它幾句，卻有些不在狀態。人魚族之前聲勢浩大的迎接還存在在你的腦海你，無論是桑迪還是金它們似乎都沒有展現出想要吃掉你的食欲。但是另外的一些人魚卻在見到你的時候就露出了兇殘的獵人看到獵物的眼神。

    所以說…它們本質還是一種攻擊性很強的生物，人類在這種具有尖利爪牙的生物面前毫無勝算。

    ……那么，水母這種生物呢？

    也許是注意到你拋來的目光，丹尼疑惑地看著你，無聲地詢問著你有什么需要。ρδ?18ＧⅤ.cδм(po18gv.)

    丹尼再次轉過身去，它低著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來到水母沼的人類，就不可能出去了呀。

    13

    水母邀請你去看它的畫作，你的腿還沒有痊愈，本想拒絕水母，但是丹尼露出了可憐巴巴乞求的神態的時候你發現拒絕的話怎么也不能說出來。

    最后的結果是水母的觸手纏繞在你的手臂和腿上，水母害羞地把你抱起來。水母在你耳邊輕聲抱怨，“澤妮婭好輕呀，是因為在你們的世界吃的很少嗎？不過澤妮婭好像在這里沒有辦法吃東西呢?！?/br>
    你點了點頭，“而且生食也不能吃?！?/br>
    水母好奇地問了句為什么，怯懦的水母似乎對人類抱著非常大的好奇。你簡單地回答了丹尼的問題，然后問它：“你和桑迪的年紀差的很大嗎？”

    盡管心中非常排斥你提起那個可惡的人魚，但丹尼需要降低你的警惕性，乖巧的性格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獲取人類的信任，“啊…我和桑迪差不多是同一時期出生的?！钡つ嵯胫胫晕⒂行┏錾?，它無可抑制地帶著惡意地猜想，拿到了人類的信任以后再背叛她，她會不會難過到哭出來呢。那也沒關系，就算是難過，丹尼也絕對、絕對不會丟掉人類的。

    你思索了一下水母的話，卻沒有立刻把下一個問題拋出來。

    你轉而看向纏繞在手上的觸手，細軟的觸手是和水母一個色系的，它們看起來再脆弱不過了，輕輕一折似乎就能讓它們分離；但你清楚地記得正是這么纖弱的小小觸手殺死了兇惡的人魚。于是的確不能小瞧它。

    丹尼雖然看上去既靦腆膽子又小，但在它抱著你去它的畫室的時候總是絮絮叨叨地講著它在深海中遇到的事情，它向你介紹了珊瑚的種類、海底漂亮的景色和一些非常奇怪的生物，它講到有一種生物身上長滿了毛，丹尼覺得非常有藝術感，但又覺得這種藝術感在深海中似乎無處體現，不過神奇的是扇貝喜歡搜集這些生物的毛，然后制作成蔽體的衣服。

    你越聽越覺得不對，對于海底生物來說，它們的纖毛往往隱藏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而且非常短小，按照丹尼的描述，那應該是長毛生物，類似于綿羊之類的，但在海洋中，大面積的毛只會阻止生物更好地生存。

    不過你摸上自己的頭發，散發著濕意但不是濕成無法分離的狀態，本質還是可以用干燥來說明。

    你提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們會吃這種生物嗎？”

    丹尼似乎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怪異性，它非常謹慎地回答：“水母只以浮游生物或者小魚為食——不過聽說很少有生物愿意去吃這種奇怪的生物?！?/br>
    你點了點頭，為這種生物的出現找了一個更好的理由——它有存在的必要性。也許就在喜歡制作衣服的扇貝上。

    丹尼覺得你把太多時間放在不相干的生物上了，它希望人類能一直注射著它，一直和它講話。

    丹尼露出柔軟的笑容，它就像一塊可口的小蛋糕，人類往往喜歡接近弱者，“恩…我說，如果澤妮婭不喜歡我的畫，也請不要嘲笑我，可以嗎QAQ”

    你失笑出聲：“怎么會呢?！蹦愦亮舜恋つ岬纳眢w，這個分外柔軟的家伙百分之九十都是水液組成，柔軟無骨，冰冰涼涼的皮膚也特別的舒服。

    丹尼瑟縮了一下，它說：“有些癢?！?/br>
    “但很舒服，喜歡澤妮婭，喜歡澤妮婭的觸碰?！?/br>
    灼熱的身體、白皙的皮膚、深刻的五官、行動自如的四肢。

    這是人。

    是海底生物進化參照的模版，是世界的主宰者。

    14

    畫室離丹尼的家不是特別遠，但是在丹尼慢悠悠的移動下，去那里還是花了一點時間。

    丹尼打開了畫室，這里的建筑都是依靠石頭造成的，你對藝術沒有特別強的感知能力，因此你無法判斷這些奇形怪狀的石頭建筑是否令人驚艷，只是以一個常人來判斷的的話，應該是單調枯燥的。

    根據丹尼的介紹，顏料是用特殊的花碾制而成的，畫布的原料來自于那些奇怪的長毛生物，編織者自然是扇貝們。

    畫架擺的到處都是，有些畫甚至被裱框，可以說非常細致了，丹尼也的確非常喜愛它的這個愛好。

    丹尼悄悄看了一眼你的表情，它有些躊躇地問，“……是我畫的不夠好嗎？”

    你回過神來，你的眼神一直盯著一副全藍的畫，這幅畫近乎快和深海的顏色融合在一起了。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藍色。

    “沒有，丹尼非常棒，”你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了一句，但這句鼓勵卻讓丹尼非常的開心，“我在想丹尼是天生的畫家，很有藝術細胞?！?/br>
    丹尼羞澀地低下了頭，它的身體忍不住開始變成深粉色，它竭力壓制住話中的興奮感，“真、真的嗎？是先知說我有很多手，可以很好地控制顏料?！?/br>
    你指了指那副快要融入深海中的畫，“你可以和我說說這個嗎？我很感興趣?！?/br>
    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纖軟的睫毛撲閃了一下，身體里也泛出亮光，“那是我最喜歡的畫，澤妮婭也非常喜歡是不是？這個藍色很難調出來，我弄了很久——”它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扇貝，“而且扇貝們制作的畫布有些粗糙，顏料在上面有時候會展現不同的顏色?！?/br>
    隨著它的興奮，纏在你手腳上的纖細觸手們也忍不住絞緊，似乎在隨著主人的愉悅而歡呼。

    “這個顏色很漂亮?！?/br>
    它的觸手忍不住鉆到你的衣服里面，你嘶了一聲，丹尼很快意識到它有些得意忘形了，連忙露出泫然欲滴的表情，“對對不起??！澤妮婭我不是故意的！……”

    你倒沒有過多地責怪它，“為什么沒有給這個畫裱框？”

    丹尼興致沖沖地解釋，“因為深海是沒有邊界的，如果給這幅畫裱框的話，就像是把深海限制了，這樣看上去會很難受?！毕戎f的好對，只有人類才了解它們，人類的思想和藝術細胞是和海底另外的那些愚蠢生物不一樣，人類與眾不同。呀，果然只有澤妮婭才了解丹尼…

    你又仔細看了看這幅畫，雖然和深?？煲跒橐惑w了，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細微的差別的，“…這幅畫很孤獨?！?/br>
    丹尼一怔，它閉了閉眼睛，沒錯，的確是孤獨。就像它一樣，尋求著懂得它的畫的人，但一直以來，沒有這樣的生物能看到里面的孤獨，它忍不住抱緊了你，所以呢，我只有澤妮婭了，澤妮婭要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我不會允許澤妮婭離開我的——無論用什么手段。

    它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哭鼻子的小孩，“對呢，丹尼很孤獨，澤妮婭不要拋棄我呀?！?/br>
    你沒有回答它這個問題，它的狀態和桑迪有點像，很乖，但是乖巧的外表下肯定有著你不知道的危險。

    你問：“這幅畫叫什么？”

    “《深?！贰?/br>
    它又笑著說：“但我更喜歡稱呼它為丹尼藍?！薄?/br>
    那副畫的原型是克萊因藍，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