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雖然勝利了，但是我的心，卻已布滿了血窟窿。

    在回華夏的貨輪上，一字兒排開好幾口棺材，棺材里裝殮著唐嬌嬌、李俊龍、錢富貴，龐大海四個人的尸體。

    四口棺材上，全都覆蓋著國旗，他們是為國戰死，是國家，是民族的英雄。

    雖然我不是軍人，但我還是畢恭畢敬地站在棺材前面，對著四口棺材，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趙紫龍和周二茍受了重傷，一直都在船艙里休養。

    能夠站在外面的，除了我以外，就只有老白和悟空小和尚。

    老白搖了搖頭，摸出一支純金打造的煙斗，默默走到一旁抽悶煙去了。

    我也默然走到甲板上，坐在甲板上發呆。

    悟空小和尚流了下來，盤膝而坐，手里捻著降魔佛珠，閉上眼睛，為逝者誦經。

    蔚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看著天上盤旋飛舞的海鷗，我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終究還是食言了，楊小茹和那幾十個第七局勇士的魂魄，我終究是一個都沒有帶回來。

    也許在上級部門的眼里，我們這次的任務完成的相當不錯，但是在我的眼里，這是一次失敗的任務。

    我們九人組，也陣亡了一半，遙想幾天前出發的時候，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海浪涌動著，拍打著船舷，發出嘩嘩聲響。

    我的眼前閃過一幅又一幅畫面：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唐嬌嬌認識的時候，我被喬柏暗算墜崖，是唐嬌嬌救了我，那時候的唐嬌嬌，一身火紅色的裝扮，嬌艷似火。

    我也想起了第一次和楊小茹認識的時候，在黃皮子迷窟里面，她穿著一身戰斗服，格外的干練，就像現代版的花木蘭。

    我也想起了我們一起同游麗江，同游西雙版納的歡樂時光，那些歡聲笑語還在耳畔回蕩，那些幸福溫存仿佛還在昨天，怎么一轉眼，這一切卻都已經滄海桑田了呢？

    滄海桑田的變遷，需要幾千幾萬年，為什么在我這里，只有短短的幾天時間呢？

    我無力地躺在甲板上，擺了一個大字，四仰八叉地躺著，就像一條瀕臨死亡的八爪魚。

    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我，我閉上眼睛，讓靈魂跟著貨輪隨波逐流。

    第896章 龍頭勛章

    華夏某海港碼頭。

    當貨輪靠岸的時候，碼頭上面，禮炮轟鳴，震耳欲聾。

    炮聲過后，莊嚴激昂的國歌奏響。

    但見碼頭上，整齊地列隊站著一排排黑衣人，少說也有幾百上千人，場面宏大。

    這些黑衣人穿著統一的黑衣黑褲，臂膀上纏著白紗，舉起右手，齊刷刷地行著莊嚴的軍禮。

    第七局的局長走上前來，激動地同我們握手，一邊握手，一邊說：“國家不會忘記你們！民族不會忘記你們！”

    局長招了招手，數名黑衣人邁著整齊的步伐，從貨輪上面，將那四口棺材相繼抬下來。

    其他人，一直對著棺材行注目禮，目送棺材送上早已備好的殯葬車輛。

    局長走到我面前，對我敬了一個軍禮，然后同我講道：“你們這次遠赴東瀛，摧毀了邪惡的‘招魂計劃’，不僅拯救了華夏民族，也拯救了世界。對于你們這次的行動，最高領導人表示了高度的贊賞，并且再三托我轉告他對你們的敬意！”

    說到這里，局長從衣兜里摸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整齊地排列著五枚金光閃閃的勛章，勛章是純金打造的，而且是雕刻成了龍頭的造型。

    局長說：“這是華夏最高的榮譽勛章，龍頭勛章，通常由最高領導人，頒發給對國家對民族有重大貢獻的人，這是國家對你們的獎勵，請你們收下！”

    局長把龍頭勛章挨個頒發給我們，周二茍捧著龍頭勛章，放在嘴里咬了咬，頷首道：“唔，果然是純金的！”

    原本莊嚴凝重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局長笑了笑，對周二茍說：“有了這枚龍頭勛章，你們在整個華夏，都能暢通無阻，而且在全球范圍內，能夠請求一切華夏力量幫你們做事。當然，做壞事是不可以的！”

    “好酷??！”周二茍摩挲著龍頭勛章，說：“那我明兒個能叫一輛私人飛機，載我去夏威夷玩玩嗎？”

    “當然可以！”局長點點頭。

    “哇靠！”周二茍一臉不可思議，驚呼道：“這也行？”

    局長說：“我說過，只要不干壞事，不管你做什么，都可以幫你安排！這就是龍頭勛章給予你們的獎勵！”

    我和局長沿著海邊，慢慢向前走去，跟他詳細講述匯報這次行動，最后談到了安葬的問題上。

    局長說，按照最高領導人的意思，唐嬌嬌他們可以享受國葬待遇，作為英雄烈士，埋葬在京城。

    但是我和局長商量了一下，我說：“我答應過帶他們回家的，他們的家在黃河，我帶他們回黃河安葬吧！”

    局長點點頭，同意了我的請求。

    局長說：“好，就按你的意思辦吧，黃河兒女，回歸黃河，這也是很好的歸宿！”

    我嘆了口氣，眺望著大海，雙眼又變得模糊起來。

    我哽咽著說：“只可惜……小茹他們永遠都回不來了……”

    局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不用難過，這不是你的錯，你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其實，做你們這一行的，比我們更應該懂得什么叫做‘命中注定’。每個人的命，從出生那天起，都是被老天爺安排好的。認識什么人，做什么樣的事，去往什么地方，都是早已編好的程序。老天爺不讓他們回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既然沒有辦法，何不換個角度想想，世界那么大，也許老天爺給了他們更好的歸宿，送他們去了星辰大海呢？”

    局長的一席話，就像是暗夜里的一道光，照亮了我的心房。

    是啊，也許老天爺給了他們更好的歸宿，送他們去了星辰大海。

    也許，楊小茹會化成一顆星星，在天上看著我。

    當我抬頭看天的時候，那顆向我眨眼的星星，也許就是楊小茹呢！

    心中雖然還是傷感，但是已經釋然了很多。

    我停下腳步，對局長說：“局長，謝謝你的開導，我還想向你請求一件事情！”

    “你說！”局長點點頭：“只要我能幫你做到的，一定幫你做到！”

    我看著局長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想……請求你讓我加入第七局……”

    局長愣了愣，估計沒有想到我會提出加入第七局的請求。

    其實，在這之前，我并沒有這種念想，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我強烈渴望著自由，渴望著歸隱田園的安寧生活，我累了，我不想再繼續戰斗下去了，我想帶著自己愛的人，逃避江湖的紛紛擾擾，去尋一處世外桃源，無憂無慮，享受人生。

    但是現在，我的思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尤其是這次的東瀛之行，再加上楊小茹和唐嬌嬌的犧牲，讓我突然頓悟，每個國家都需要英雄，當祖國和民族面臨危難的時候，總需要有人站出來，總需要有人去保家衛國，捍衛民族尊嚴。

    并且，局長剛才的那席話，也再一次點醒了我，每個人的人生都是注定的，既然老天爺要選我當“民族英雄”，那我就遵從老天爺的意思吧，這才是真正屬于我的人生道路，我會在這條道路上，堅定不移且勇敢的走下去！

    局長伸出雙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激動地看著我，問我道：“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確定不是因為一時沖動？你要知道，一旦加入第七局，那就等同于把這一生都獻給了祖國，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沉穩地說道：“當然明白！我生是華夏人，死是華夏魂，把一生獻給祖國有什么不好？現在小茹不在了，總得有人接替她，完成那些她還沒有完成的事情！”

    局長用力點點頭：“好！非常好！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非常高興！第七局現在正缺人手，如果你能來第七局，我們第七局全體上下，自然是舉雙手雙腳歡迎！”

    我沖局長抱了抱拳：“謝謝！”

    局長說：“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阿九，好好干，第七局必定會在你的帶領下發揚光大！”

    第897章 葬禮

    黃河彎彎，奔騰不息。

    它是華夏民族的母親河，也是華夏人靈魂的歸葬之處。

    作為黃帝后裔的黃河九門，世世代代守衛黃河，我們生在黃河邊上，葬在黃河里，這是永遠不變的宿命。

    能夠回歸黃河母親的懷抱，也是每一個黃河九門人的向往。

    我們不喜歡葬在別處，我們只希望能夠葬在黃河，和黃河融為一體，和華夏民族融為一體。

    所以，我婉拒了最高規格的國葬，而是帶著唐嬌嬌他們回到了黃河。

    這里，是他們生長的地方，是他們戰斗的地方，也是他們沉睡的地方。

    我特意挑選了一個適合下葬的好日子，到了出葬那一天，天空細雨紛飛，凄愴之感充滿天地之間，格外應景。

    其實，在出葬的時候，天空中能夠飄雨，是非常好的，代表著福澤，也代表著新生。

    所以，為什么古人會把清明節定在細雨紛飛的時節里，這是有道理的。

    出葬那天，黃河九門的人幾乎都來了，莊嚴整齊地站在黃河兩岸，為英雄送行。

    張夢瑤帶著排教的人來了，出葬的船只是排教安排的。

    四口棺材，分別用四艘大船裝載，一艘大船裝載一口棺材，船上站著很多神情肅穆的黑衣人，每個人的臂膀上都纏著白紗。

    除了四艘運載棺材的大船，前后左右還有多艘船只護衛，就像是扶靈的意思。

    我和張夢瑤站在最前面的一艘船上，后面還站著周二茍、悟空小和尚、以及趙紫龍、老白等人。

    每個人都是神情冷肅，面容悲傷，就連一向嘻嘻哈哈的周二茍，今日也是低垂著腦袋，沉默寡言。

    張夢瑤穿著一襲白裙，早已哭紅了眼眶。

    雖然之前，三個女人之間偶爾會鬧一些小別扭，但是到后來，她們已經親如姐妹，關系相當不錯。

    現在，張夢瑤突然失去了兩個姐妹，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極其難受。

    從得知楊小茹和唐嬌嬌的死訊開始，張夢瑤便異常悲痛，不吃不喝，整個人一下子憔悴了下去。

    現在的張夢瑤，都不是之前那種白富美的形象，而是瘦骨嶙峋，看上去病怏怏的，讓人心疼。

    其實我也比張夢瑤好不到哪里去，我都記不得多久沒有正正經經吃過一頓飯了，大多時候，我都以酒為食，只有酒精，才能短暫地安慰我的心情。

    這幾日，我時常在睡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眼角噙滿淚花。

    很多時候，我都不敢閉上眼睛，一旦閉上眼睛，那些幸?？鞓返漠嬅婢蜁衲z片般閃過我的腦海，然后那些回憶，就像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切割著我的神經，讓我頭痛欲裂，讓我神魂俱碎。

    鎮妖司辦公室里的音響里面，循環播放著一首歌，凄楚哀怨的歌聲，在我的耳畔反復縈繞：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