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我便是其中一顆餃子。

    而另外一顆餃子，則是我的生死兄弟，周波。

    我倆飛出去的一瞬間，姿勢非常驚艷，騰空不知翻滾了多少圈，絕對是史上最高難度的跳水，然后一個猛扎，落入水中。

    對了，我是猛扎落入水中，周波則是屁股朝下，如同秤砣般坐著掉進水里，姿勢相當牛叉。

    落入水中雖然不疼，但是這一撞，撞得我們體內氣血翻涌，頭昏腦漲，眼前一陣陣發黑。

    而且，在入水的時候還嗆了幾大口水，嗆得我差點沒背過氣去。

    不過，我和周波都是黃河邊上長大的孩子，水性不錯，在短暫的驚慌之后，迅速平定下來，回到黃河，我們就像是回到母親的懷抱，沒有什么好怕的。

    我和周波相繼浮出水面，兩人大口大口喘息著，將胸腔里的積水吐出來。

    周波甩了甩腦袋上的水花，一臉懵逼的問我：“阿九，剛才發生啥事了？”

    實話講，剛才的撞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而且那個撞擊是來自我的背后，我更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感覺自己周身都在疼，剛剛那兇猛的撞擊雖然沒直接撞在我的身上，但我還是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被震散了架，那力量太大了，如果直接撞在身上，估計我得變成一堆零件。

    我越想越是驚詫，越想越是后怕，剛剛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對周波說。

    這時候，就聽見張夢瑤的在呼喚我的名字：“阿九！阿九，你沒事吧？”

    張夢瑤半趴在船舷邊上，揮舞著右臂沖我招手，她的左臂剛剛好像受了傷，有點舉不起來。

    我和周波跌入了水里，其他人雖然沒有落水，但也不好過，好多人都受了傷，有人頭部受傷，有人胳膊擦傷，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淤青，一個個就像打了敗仗的兵，模樣十分狼狽。

    周波悶悶的說：“我也在水里啊，怎么不關心關心我呢？”

    我白了周波一眼：“廢話，小瑤是我女朋友，她干嘛關心你？”

    就在這時候，張夢瑤突然變了臉色，右手僵在半空中，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阿九，快回來！快回來！”

    張夢瑤的聲音里面，明顯帶著一絲惶恐。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危險正朝著我們逼近。

    緊接著，不僅是張夢瑤，船上的所有人都跟著拼命大喊起來，叫喊聲令我忍不住一陣慌亂。

    第215章 水墻

    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間翻涌起來，仿佛只在剎那間，剛才還是夕陽西下，漁舟唱晚的美好光景，一下子就變成了烏云密布，河面上投下黑色的光影，有種末日突然降臨的感覺。

    我和周波泡在水里，最能感覺到這種變化，因為我們四周的河水，已經兇猛的蕩漾起來，，不斷有翻滾的浪頭拍打我們的后背，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死命想把我們往水里按。

    此時此刻，我和周波仿佛并不是置身在黃河里面，而是置身在驚濤駭浪的大海里面。

    只有在大海里面，才能感受到如此兇猛的浪潮。

    船上的人們全都是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此時此刻，肯定有什么恐怖的危險正在飛快逼近。

    人在這種生死關頭，都會生出一種本能的逃生反應。

    我來不及多想，大喊一聲：“周波，快走！”，然后曲起身體，瞬間變身成了一只蝦米，然后借著水浪的拍打之力，猛地向前竄出好幾米遠，正好擺脫了背后那只“無形的手”。

    我頓時覺得后背輕松了許多，沒有任何壓力，精神大振，卯足一口氣，掄圓了胳膊拼命劃水，飛快朝著工作船游過去。

    其實，仔細想想剛才的撞擊，如果真是有什么東西襲擊我們，就算回到船上也不安全。但在這種時候，我根本無從選擇，相比河里而言，船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怎樣，都要先回到船上再說。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不知道自己游的多快，但是在這種逃命關頭，我想我游泳的速度應該能去奧運會拿獎牌。

    眼看著工作船距離我越來越近，我卻突然發現周波沒有跟上來，耳畔就聽見雷子扯著嗓子在喊：“周波……周波……”

    雷子的聲音滿含焦急，我一聽這聲音，心里暗叫糟糕，知道周波肯定是出事了！

    其實我距離工作船只剩下不到三米，只要我再憋一口氣，奮力往前撲騰一下，我就能爬上船，獲取寶貴的生還希望。

    但是在這一刻，不，確切地說，是在這一瞬間，我的腦海里竟然沒有半點的猶豫，毅然決然放棄了爬上船，而是轉過了身。

    我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有多想，我只有一個念頭，周波是我兄弟，我不能獨自逃生，我必須要救他。

    是的，你可以罵我沖動，罵我不夠冷靜，但我這人就是這樣，為了兄弟兩肋插刀。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傻耿直，還是叫重情義，我只知道，李愛國為了救張從軍，能夠不惜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相比李愛國，我自問還差了一大截。

    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我聽見船上很多人都在喊我的名字，在這些叫喊聲中，有一個聲音在罵我。

    毫無疑問，這個聲音來自張夢瑤。

    張夢瑤罵我，我不著惱，她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才罵我，正因為罵我，說明她的心里有我，如果在這種時候，張夢瑤對我不顧不問，不言不語，那我才要郁悶死呢！

    張夢瑤本就鐵齒銅牙，張口就罵，一點面子都不給：“陳阿九，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你以為自己有九條命嗎？你個大傻瓜……莽夫……野蠻人……”

    張夢瑤罵我什么，我也聽不太清楚，翻涌的水浪嘩嘩作響，我的耳畔不斷有浪花翻滾，還別說，真有種腦子進水的感覺，總感覺那黃河水就在我的腦袋里面晃呀蕩的。

    我看見周波被一個浪頭打得沒入了水里，可能是岔了氣?？赡苁菃芰怂?，也可能是面對危險的心理能力太差，總之，水性還不錯的周波，此時竟然在水里痛苦的掙扎，半天浮不出水面。

    我一看周波這種狀態，就知道周波自己已經亂了陣腳，如果我不及時趕過去救他，等到下一波浪頭打過來，周波很可能再也浮不出水面了。

    耳畔又聽得嘩嘩浪聲，抬頭一看，就看見河面上拉起了一道渾濁的黃色水浪，起碼有三米多高，猶如奔騰的千軍萬馬，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向我們撲過來。

    我在黃河里摸爬打滾這么多年，除了發大水的時候，平時我都沒有看見黃河上會涌起如此高的水浪，就像是一道推著前進的水墻，仿佛要摧毀前方的一切。

    若是換做普通人，這個浪頭一打下來，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但是我依仗著自己良好的水性，也沒畏懼這道水墻，有意要去搏一搏。

    我的心里很清楚，我這一搏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周波，我不沖上去，周波肯定沒法挺過這個浪頭，周波肯定會死的。

    此時的情況是，一道三米多高，足以壓死人的水墻，橫亙著向我推進。

    船上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都被嚇得臉色發白，即使躲在船艙里面，也不一定安全。

    然而，面對這道氣勢洶洶的水墻，我不僅沒有逃離，反而轉過身，朝著那道水墻迎面沖了上去。

    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逆行的背影帥不帥，我只是問心無愧，盡一份兄弟情義。

    我奮力劃動四肢，來到周波面前，雙手架著周波的胳膊，用力將他拉出水面。

    周波的臉色都已經嚇白了，渾身都在發抖。

    轟鳴聲近在咫尺，說明水墻距離我們越來越近，這個時候，再想轉身游回船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我們長了翅膀，能夠一下子飛回船上。

    如果我們心慌意亂，轉身便跑，我敢說，游不出三米，就會被水墻追上，然后，這道氣勢洶洶的水墻，就會以一種極其強大的壓力，直接將我們拍到水底下面，后果不堪設想，如果被拍暈了，或者背過氣去，那我們就別想再浮起來了。

    生死就在一念之間，憑借著我從小在水里練出的膽量，以及對水性的掌握，在這緊要的危急關頭，我做了個重要的決定，沒有任何的猶豫，提醒周波深吸一口氣，我自己也深吸一口氣，然后拽著周波，一個猛扎，在水墻逼近之前，自己率先潛入了水中。

    第216章 潛水艇？！

    剛剛潛入水中，那道聲勢浩大的水墻便從我們頭頂上方奔騰而過，轟鳴聲震耳欲聾。

    我和周波幸好在水底，那可怕的力量從頭頂上掠過，如果我們剛才一心慌亂的向前逃跑，肯定會被這道水墻狠狠打壓下去。

    但是，即便是在水里，我們也不是那么好過。

    強大的水壓壓得我們喘不過氣，有那么一瞬間，真有種要背過氣去的感覺。

    水里黃沙翻滾，一片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就在這片渾濁的黃水里面，我隱約看見了一團巨大的黑影。

    我心中一驚，腦子里只閃過一個念頭：潛水艇？！

    剛才，我們的工作船被一股神秘力量撞擊，會不會就是遭到了這艘潛水艇的撞擊？

    我心頭一陣著慌，在這黃河下面，怎么會出現潛水艇？

    水墻過去，我拽著周波掙扎著浮出水面，水面上翻滾著惡浪，幸好我和周波的水性都不錯，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承受不住惡浪接二連三的沖擊。

    我們剛從水里探出腦袋，就看見那道水墻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狠狠拍向工作船。

    幸好負責開船的雷子還比較聰明，這道水墻原本是沖向工作船側面的，以這道水墻的氣勢，如果拍在工作船的側面，很可能會把工作船直接掀翻。

    所以，當看見水墻升起的時候，雷子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轉舵，他知道工作船肯定無法逃離水墻的追擊，終究都會承受這一擊，船舷側面承受水墻的沖擊太危險，所以他轉過舵來，以船頭對準水墻。

    這樣一來，船身受到的沖擊力量是最小的。

    此時的工作船就像一把利劍，當水墻撲過去的一剎那，雷子卯足力氣，將發動機功率調到最大，工作船以最大馬力對著水墻反沖上去，然后猶如利劍般刺透水墻，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沖撞風險。

    工作船成功沖破水墻，但那水墻的威力實在太大，眾人即使躲藏在船艙里，也被沖擊的東倒西歪，船艙頂部也被水墻給掀開了，看上去相當嚇人。

    此時此刻，天上黑云積壓，黃河上惡浪翻滾，殘陽漸漸被吞噬，一副末日景象。

    我長時間耗在水里，力氣都快用完了，只能拼命對著工作船招手。

    很快，工作船突突突駛向我們，來到近處，船上的人們將我和周波拉上了船。

    我和周波逃過一劫，就跟虛脫了一樣，躺在甲板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四肢發軟，累成了一灘爛泥。

    “剛才有人看清楚了嗎，到底是什么東西撞擊了我們？”張夢瑤問。

    我突然想到剛才在水下看見的那團巨大黑影，脫口道：“潛水艇！”

    潛水艇？！

    我這話把船上眾人都嚇了一跳。

    張夢瑤推了一把我的腦袋：“阿九，你是不是腦子摔壞了，黃河下面怎么會有潛水艇？”

    張從軍也附和道：“是呀，潛水艇哪有在內河里行駛的，這種水深，根本不適合潛水艇。潛水艇都是在深海作業的，黃河下面是不可能有潛水艇的！再說了，作為一個退役軍人，我在部隊服役那么多年，從未聽說過哪支海軍在黃河下面駕駛潛水艇！”

    “可是……”我撓了撓腦袋，自己也覺得不太合理，以黃河這種水深，潛水艇下去根本無法行駛，潛水艇都是在寬闊的大海里面航行。

    但是，剛才我確實看見了一團巨大的黑影呀，如果不是潛水艇，那又會是什么東西呢？

    我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在水下看見的畫面。

    那團黑影的輪廓就跟梭子一樣，真的跟潛水艇的外形很像。

    我扭頭問周波：“剛才你在水下的時候，看見那個東西了嗎？”

    “什么東西？潛水艇？”周波搖了搖頭，不停地晃蕩著腦子：“剛才太緊張了，我在水下都是閉著眼睛，什么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