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朕心中有疾
趙桓的睡眠質量很好,精力也非常旺盛。 作息規律,飲食講究。 這是一個事務繁忙的帝王長命的基礎。 趙桓也非常清楚,這十年來,他做的這些事,還并不算成功。 無論是大宋境內,還是境外,都蟄伏著無數敵人,等待他的死亡。 在古代,有一個經典的政治手腕,叫做隱忍。 例如司馬懿這老狐貍,就深諳此道,把對手們一個個熬死,最終摘取曹魏果實。 趙桓也明白這個道理,成功從來不是一朝一夕,階段性的成果隨時可能付諸東流。 所以,他必須讓自己長命。 即便是眼下對金國取得了絕對性的優勢,但若后續處理不得當,很可能埋下禍亂的種子。 畢竟,古代交通和通訊落后,要做有效管理非常麻煩。 所以,對金國的政策,還得好好想想辦法。 一大早,唐恪和李崇光便在外面等候。 李崇光不解道:“唐相公,你說陛下找咱們倆,是所為何事?” 唐恪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上堆著笑容:“恭喜李軍都升遷?!?/br> 李崇光更是一臉疑惑:“唐相公何出此言?” “待見到陛下你就知道了?!?/br> 唐胖子堆滿笑容的臉上多出一絲神秘感。 雖說不解,但李崇光還是興奮不已。 唐恪可是當朝參知政事,皇帝跟前紅人,他說的話自然是不會假了。 皇帝一定是看見自己攻下沈州城、又擒了完顏亶,有大功。 王奎安小步跑出來,對唐恪和李崇光作揖道:“兩位,官家有請?!?/br> 在一般情況下,唐恪臉上一直會堆著笑容,但這并不代表他很高興。 實際上,他現在非常蛋疼。 皇帝讓他來經略遼地,現在卻給自己配一個滿腦子只會貪功、殺戮的莽夫,擺明著是讓他來做違心的事情啊。 進了皇帝所在的議事大殿,唐恪恭敬道:“微臣參見陛下?!?/br> 他也決口不提移駕回東京城的事了。 雖然還沒有宣布,但旁邊的李崇光激動地差點跪下來:“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兩位卿都免禮?!?/br> “謝陛下?!?/br> “賜座?!?/br> 唐恪和李崇光再行禮,分別坐下。 一邊王奎安將最近幾個月收集的所有的情報,搬過來,堆在唐恪面前。 “唐卿,這些都是皇城司這幾個月給朕的密報,你看看?!?/br> “是!” 說完,唐恪便翻閱起來。 一邊的李崇光十分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無妨,李卿,你也看看?!?/br> “是!” 兩人越看越震驚。 原來金國的幾大漢人家族,早就投降大宋了。 原來上京已經血流成河,完顏宗翰被完顏宗望擊敗,已經不知所蹤。 原來時家和韓家正在說服完顏宗望投降歸順。 兩人越看越心驚,這幾個月他們只當是先屯兵在此,待到開春再尋時機北上,沒想到局勢已經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趙桓在一邊喝茶不語。 等待兩人看完,趙桓道:“看完了?” “回陛下,看完了?!?/br>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一邊內心有些小膨脹的李崇光連忙道:“陛下,蠻夷無父無母,不尊王化,不知禮義廉恥,非人也,當斬草除根?!?/br> 唐恪道:“陛下,金賊大勢已去,無需多慮,若要平復這舊遼之地,當廣開商路、興辦私塾,施以王化,二十年之后,便再無蠻夷?!?/br> 果然,這出身不同,處理問題的出發點則不同。 就說唐恪,江浙唐家出身,書香門第,豪門大族。 在對待治理金國的問題上,采用的基本是軟手段。 事實上,他是不想動遼地漢人家族的利益。 因為時家和韓家,和他唐家是一個階層的,階層是很難被判自己的利益的。 但李崇光就不一樣了,這人是從底層爬起來了,大宋帝事學院第一代畢業的軍官學員。 出身寒苦,是當年趙桓親筆點的優等生。 而且趙桓還有另一個身份,帝事學院的山長。 論輩分,皇帝是李崇光的老師。 從底層爬起來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做事夠狠! 不然上層的通道,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李崇光就是這樣的人,北伐金國,他的軍隊殺的人是最多的。 沈州城一半的金兵是被他的軍隊殺掉的。 可以說,才剛剛三十歲的李崇光,是站在無數白骨之上,一步步踏過來,才有資格被趙桓召見的。 趙桓找李崇光來,讓他看到皇城司收集回來的那些高級機密,只有一個目的:讓他對遼地的漢人大家族斬草除根。 這是一種權力的制衡。 皇帝想要在這里大開殺戒,但又不方便說明。 同時,殺得太狠,沒有人出面圓場,會起反作用,所以唐恪必須在這里待著。 皇帝故作沉思片刻,放下手中的茶道:“無論是漢人,還是蠻夷,皆為朕之子民,傷朕之子民,如對朕挖心割rou,北地苦金賊久矣,現王師北上,百姓無不夾道相迎,天下歸心,朕不欲再行殺戮之舉,此有違圣德,往兩位卿謹記?!?/br> “陛下仁德圣明!” 皇帝站起來,鏗鏘有力道:“唐卿,朕今日正式命你兼遼東經略使,權負責遼東經略之事?!?/br> “謝陛下,臣定不負陛下重托!” “李卿!” “臣在!” “朕命你為遼東經略副使,協助唐相公經略遼東!” 李崇光激動地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晉升這么快。 “謝陛下,臣肝腦涂地,不負陛下重托!” “唐卿,爾一月之內,給朕經略遼東之策?!?/br> “是!” “下去吧?!?/br> “微臣告退?!?/br> 待李崇光在門口與唐恪分開回去,李崇光又被王奎安攔下來。 “李相公,陛下有請?!?/br> 當聽到王奎安喚自己一聲“李相公”的時候,李崇光激動地血液差點涌上頭,這種成就感,令他忘乎所以。 雖然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又讓自己回去,但李崇光也沒有多問。 待回去后,李崇光看見皇帝桌案上已經擺放了一些酒rou。 酒是上等的御酒,rou是顯現烹煮的牛rou。 “微臣參見陛下?!?/br> “厚之,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行君臣禮?!?/br> 厚之是李崇光的字,皇帝直呼他的字,顯然,是以山長的身份在對自己的學生說話。 李崇光心中一暖,激動的淚光在眼角打轉,道:“山長,學生有禮了?!?/br> 皇帝仰頭笑了幾聲:“坐,你我先溫酒幾杯,我有一些話要與你說?!?/br> 李崇光坐下來,端著酒杯,便與皇帝喝起來。 幾杯酒下了肚子,李崇光頓時表現得有些興奮起來。 能叫皇帝“山長”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連當朝宰相也沒有這個資格。 “厚之,我心中有疾,唯卿能解?!?/br> “請山長明示,學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br> “眼下時家和韓家皆歸降我大宋,此事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