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不過,即使是白塔的學者,最多也只能了解到這種程度。在埃爾卡特化為荒漠之后,那段歷史也被一同埋葬。冬果會那邊大約還有相對完整的記載,可在白塔只有一些藏在詩歌和傳記中的相當模糊的描寫。 距離行刑之時還有數個小時,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巫師們便已早早的就來到了第二塔的頂層,圍著組裝中的注銀椅,興致勃勃的交流著自己關于古代埃爾卡特的研究。 這次的行刑者將是斯科特,響應那些老巫師們的請求,他將以最標準的流程,向廣大巫師學徒和研究埃爾卡塔古代歷史的巫師們演示注銀之刑的全過程。 與那些年輕人不同。這些老巫師相比較奧蘭多的罪行,反而更期待原始版的注銀之刑的全過程究竟是什么樣子的。畢竟,聽和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就在注銀椅快要組裝完畢的時候,第二塔的樓下傳來陣陣喧囂聲。老巫師們不禁向下望去。 只見在喧嚷的人群中,一個眼睛纏著黑布,雙手被枷拷在身后的黑發男子在密密麻麻的詭刀巫師的包圍之下,從第三塔的地下室出來,向著第二塔的側門走去。 這些詭刀巫師的胸口帶著青雀鳥勛章,臉上帶著驕傲的神色。昂首闊步的將白塔最大的罪人帶向他的死刑場。 眼尖的人已經發現,奧蘭多的面色極為蒼白,腳步虛浮。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會懷疑他是否遭受過嚴刑拷打,因為事實已然擺在眼前——奧蘭多如今分明就是已經失血要幾乎要休克的程度。就算治愈藥劑能夠治愈外表的傷勢,也無法補充血液。奧蘭多此刻嚴重失血的神態已經證明了白塔之前的拷問是如何殘酷。 畢竟,為了保證靈魂不會從尸體的傷口中被擠出去,被施以注銀之刑的人是不允許出現任何大的傷口的。 一位老巫師看著樓下幾乎沸騰著將詭刀巫師們重重包圍的人群,下意識的抬頭看一下太陽。 如今夕陽已經開始西斜。 最多不過一個小時,黃昏便會降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光返照 胸口掛著青雀鳥勛章的詭刀巫師們帶著傲然的神色將“奧蘭多”推入了第二塔的地下儲藏室,隨后從外面鎖上了門。?留下兩名詭刀巫師站在門口,其余的詭刀巫師則負責將那些涌進來的一般民眾趕出去。 他們要做的只是等待斯科特大人過來而已。有在二樓的斯科特大人坐鎮,這些詭刀巫師們絲毫不擔心奧蘭多能夠從這里逃跑。 退一步講,就算沒有斯科特也是一樣。各種偵測生命活力和靈魂活力的巫術都顯示出奧蘭多的體力和生命力已經如同燭火般微弱,而且依舊在持續消退中。 別說是逃走了,如果再晚行刑一會,恐怕奧蘭多自己就會死在里面。 “艾露卡多,幫我把眼罩拿下來?!?/br>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羅蘭便立刻用虛弱的聲音輕聲呼喚著。 大約過了三四秒,羅蘭便感受到如玉般冰涼而溫潤的兩條手臂從身后伸過來,輕輕撫在羅蘭的雙頰上。 羅蘭也不說話,只是就這樣在黑暗的空間里保持著無力的喘息聲,將身體的中心向后傾倒,倚在艾露卡多的懷里。 從未有過的虛弱感讓羅蘭的雙手都無法攥緊,甚至他連坐下都不敢。 以羅蘭現在的身體狀態,如果自己坐下,恐怕根本就站不起來了。 敗血糖的效果比羅蘭想象中的有效的多。即使自己的體質早就超過了十點,在敗血糖的侵蝕之下,嚴重失血的羅蘭也已經陷入了瀕死的邊緣。 只要睡過去大約就不會在醒來了——同樣的,被羅蘭困在體內的愛德華也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活性,被羅蘭的瘟疫之巢撕碎吞噬。 但同樣的,來自敗血糖的毒性依舊殘留在血液中。 現在從羅蘭的皮膚上已經泛起了大片的青紫色的血管紋路,從指尖一直蔓延到腋下,從腳尖蔓延到膝蓋,就連腰上和后背也有大片的蛛網般的紋路。 羅蘭粗重的喘息著,休息了一會之后神色稍微好了一些。 于是他再次重復道:“摘下我的眼罩?!?/br> 見到羅蘭此刻的虛弱。艾露卡多只感到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的攥握一般。 艾露卡多深深的嘆息著,聽從羅蘭的命令將眼罩摘下。 但是,即使被摘掉了眼罩,羅蘭眼前的視界依舊是一片漆黑。 說是一片漆黑也許并不是十分準確——羅蘭還能隱約看到一些黯淡的燭光閃爍在視野的邊緣??伤耐讌s捕捉不到任何事物的形象。 “……艾露卡多,我終于知道了……原來人要死了的時候是這種感覺啊?!?/br> 羅蘭輕笑著,身體漸漸用力,強撐著站了起來。 他眼前發花,嘴唇顫抖。他的身體因害冷而戰兢。血液**,骨頭朽爛。 從未有一刻,羅蘭如此的貼近死亡。也從未有一刻,羅蘭能如此具體的理解死亡。 “那不是什么很酷的東西,一點也不帥氣?!?/br> 羅蘭用干枯沙啞的聲音,用極緩慢的語速一字一字的吐出:“死亡不是藝術,不是恩賜,不是禮贊,不是惡作劇……它不是任何美好的東西?!?/br> “死亡就是死亡,死了就是什么都沒有了。里面只有痛苦和無盡的寒冷。一種……向內收縮的無力感。一種存在的理由被否認人生的創造性和高度從中截斷的虛無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