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大風歌
南柯十一年,六月十一日。 子時二刻(花花世界時間午夜十二點整)。 澧河上游河面上,漂浮著點點燈火,在山谷中勾勒出一條閃爍的曲線。 第一艘船駛入澧河最后一個峽口,鳳飛峽。 頭船上的軍士們唱起巴蜀軍歌 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悠揚雄壯的歌聲在峽谷內蕩起陣陣回聲。 每一艘船進入峽口,船上的軍士跟著唱起來,峽谷內的歌者愈多,歌聲匯聚為巨大的聲浪,驚飛群群鳥禽。 虎牙將軍史忠坐鎮的劉舍坐船,排在第四位,他看著黑黢黢的峽口,略感不安。 雖然一路上都很順利,但這里畢竟不是巴蜀,不是雒州郡。 他回頭望望,巴蜀王子劉舍,與諸葛子衿和李元靖聊的興起,絲毫沒有返回前船的意思。 諸葛子衿的坐船即將駛入峽口,劉舍為軍歌鼓舞,拔劍起身,仰天長嘯。 后面的軍士們,都跟著嘯叫。 諸葛子衿和李元靖相對無言。 雒州衛……是一支難得的精銳之師,可比南衛的羽林衛和南周的寧夏衛。 他們都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活力四射、訓練有素、軍紀嚴明,對劉舍王子忠心耿耿, 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前面等待他們的,是一場血雨腥風。 諸葛子衿的坐船駛入峽口,劉舍坐下,傾聽著峽谷內的軍歌,道“兒郎們的大風歌,可還入耳?” “王子殿下治軍有方?!崩钤纲澋?;“只是不知,殿下如何練出這么一支虎狼之師?” “八年前,吾拜青城仙人為師。仙師問云飛,有何志向?云飛言大丈夫,當如先祖般,威加海內。仙人欣喜,賜下三冊兵書,名為《淳于兵法》。吾依照兵書,用三年的時間,練成八千云飛衛。帶著他們,只用五年時間,即掃平巴蜀諸王??蓢@,雒州戰后,云飛衛不復當初的云飛衛,老兵只余千人。 “父王欣喜,封云飛為雒州郡守,命云飛解散云飛衛。雒州有十八城,每城都有一支云飛衛?,F在的雒州衛,雖只三千,早晚又是一支云飛衛?!?/br> 李元靖駭然道“《淳于兵法》?” “有何不對?”劉舍奇道;“莫非大將軍也知道?” “南衛有座南柯城,城主名為淳于賢。他的父親,曾留下一部兵書,也叫《淳于兵法》?!崩钤感煨斓?;“南衛有兩支精兵,一是南衛羽林衛,一是南周寧夏衛。他們,都是以《淳于兵法》練成的?!?/br> “竟有此事?”劉舍大奇;“我還以為……” 諸葛子衿心里也不平靜。 她去江左,也有找機會觀《淳于兵法》的意思;李元靖,大約也有同樣的心思,卻都沒找到機會。 遠在巴蜀的劉舍王子,竟然得了一部。 仙人們的心思,著實難猜啊。 聽話聽音,經過一路茶敘,她們對這個巴蜀王子有了初步的了解,劉舍的郁悶,諸葛子衿和李元靖都聽明白了。 劉舍對諸葛子衿很是滿意,傾慕之情溢于言表,對兩位貴女詢問巴蜀的情況與自己的經歷,也是知無不言。 唯一沒有明說的,只有《淳于兵法》。 劉舍的崛起,始于這部兵書,他以《淳于兵法》,打造出了八千云飛衛,并帶著他們攻城略地,統一了巴蜀。 鳳飛峽內回蕩的《大風歌》,是劉舍為云飛衛譜寫的戰歌。 接下來,狗血劇上演了。 劉舍攻占最后一座敵城,雒州城后,被父親巴蜀漢王猜忌,不得不將云飛衛解散,分封到雒州郡各城。 雒州郡,似乎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前船上的那個c級高手、虎牙將軍史忠,以及二十名d級武將,是巴蜀漢王派到劉舍身邊的耳目。 巴蜀王庭實施嚴格的嫡傳制。 劉舍是四王子,上面有三個王子哥哥。 即便是大哥死了,還有二哥、三哥。 劉舍的問題在于他的大哥,巴蜀王儲劉啟。 劉啟既不陰險也不狡詐,更不是性情懦弱的書呆子,或貪財好色之徒。 劉啟王儲,是位堂堂正正、心胸寬廣的好兄長、好大哥,好王子,光明磊落、敢作敢當,深得眾位王子與巴蜀臣民擁戴。 巴蜀漢王,很滿意有這么一位接班人,所以才打壓同樣優秀的四王子。 畢竟,一山不容二虎。 劉啟王儲的眼光與謀略,也是一等一的高明。 劉舍得到《淳于兵法》時剛過成人禮,只是個十八歲的毛頭小伙子。 他開始練兵時,漢王并不同意,眾位王子也頗不以為然。 劉啟卻說,四弟胸懷天下,有大才。 在他傾力幫助下,劉舍才練成了八千云飛衛。 也是劉啟,說服漢王與眾位王子和王庭大臣們,協助劉舍率領云飛衛,掃平巴蜀諸王。 可以說,沒有好大哥劉啟,就不會有云飛衛,不會有聲名鵲起的巴蜀四王子劉云飛。 劉舍攻下雒州,滅掉巴蜀最后一家異姓王蔣氏。 還是劉啟,言說,有功不賞,巴蜀漢王永遠只是巴蜀漢王??たh制只宜于守成,不利于開疆擴土。如此好男兒,劉氏之幸也, 他說服漢王與眾位王子,打破劉氏王庭“王子不封”的禁令,成立雒州郡,分封給立下大功的四王子劉舍。 并且,沒有依照慣例,向劉舍的王府派出府丞。巴蜀王庭,也沒有為雒州郡指定郡守或相國。 劉啟說,雒州郡是四弟的封地,云飛是當然的郡守。 攻下雒州后,云飛衛已經壯大為一支十八營,兩萬人馬的雄師。 漢王要調云飛衛去駐守西涼城,應對來自番地的番兵。 劉啟先一步將云飛衛諸將任命為雒州郡十八城將軍,將云飛衛的骨架留在了雒州郡。 他還想辦法拆分出三營云飛衛,以雒州衛的名義留在了劉舍身邊。 劉舍打通漢江水道,巴蜀漢王派出使者去關中,打探中原各地的消息。 使者回到成都后,匯報說中原有五大豪強,分別是呂氏的幽州王庭、王氏的瑯琊王庭、姬氏的中周王庭,司馬氏的襄陽王庭。距離巴蜀一山之隔的關中地區,為最后一位也是實力最為強悍的豪強,李閥所據。 劉啟說,劉氏王庭與世隔絕數百年,當有一位王子出使,周游東方,與各位豪強見見面。 四弟,是最合適的人選。 有了這么一位好大哥,胸懷大志的劉舍,除了心服口服,沒有二話可說。 鳳飛峽口外的仰天長嘯,卻顯露出劉舍心中的郁悶與不甘,梟雄之態盡顯無余。 他,終究是位胸懷天下、雄才大略的男子漢。 諸葛子衿內心有點糾結,不覺間,她已被劉舍吸引。 父親的觀人術果然高妙。 出了鳳飛峽,距石塘鎮愈發進了。 在那里,王奇山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劉舍入甕。 她,是獻計之人,還負有擒拿劉舍的使命。 她捫心自問如果沒有遇到王十里,會如何選? 船隊抵達石塘,她,下得去手嗎? 船入鳳飛峽中部,疾風吹出的尖利嘯鳴漸大,鬼哭之聲蓋住了雒州衛的大風歌。 一只黑色的夜鳥,落在諸葛子衿肩頭。 劉舍笑道“子衿之美,鳥雀亦知?!?/br> 淺露下,諸葛子衿的臉色大變。 李元靖站起來,笑道“子衿之美,只殿下和王十里知道。有一位美人,早聞名天下了、” “她是誰?” “持玉之蓮,羅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