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容祈一愣,他的視線已經恢復,看著床邊遺落的手帕,心中微動。 原來他沒有在做夢,昨夜寧汝姍真的陪了他一晚上。 “你昨夜讓她去找張春了?!彼笾磷拥吐晢柕?。 冬青搖頭:“不敢說,怕夫人為難?!?/br> “張大夫!” “張大夫!” 院外傳來侍衛慌慌張張的聲音。 “滾滾滾?!睆埓簮郝晲簹獾穆曇?,到最后嫌煩了,直接把攔著的人用針放到,不耐煩地大喊著,“煩死了?!?/br> 他心情不好,下手便頗重,扎傷的幾個人都疼得在地上打滾。 “張大夫!”冬青心中一驚,快步上前,忍氣說道,“他們年紀還小不懂事,張大夫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們計較?!?/br> 張春冷笑一聲:“我要是真與他們計較,現在你看到的就是尸體了?!?/br> 冬青臉色微變。 “帶他們下去泡一個時辰的冷水就行了?!睆埓和崎_他,淡淡說著,“要不就疼一天,自己選吧?!?/br> 這么冷的天,泡一個時辰的冷水,不死也是脫一層皮,不論如何都是要遭大罪。 屋內,容祈聽著外面的動靜,不由皺了皺眉。 張春脾氣喜怒不定,也不知是誰惹他生這么大氣。 大門被咣當一聲推開,可見開門之人的憤怒以及不耐煩。 “人呢?!睆埓赫驹陂T口張望一會,朝著內屋走去,“能和丫頭告狀,現在給我裝死?!?/br> “張大夫在胡說什么,我家世子可沒告狀?!倍嗳虩o可忍地說著,他突然失聲尖叫,“張大夫要做什么?!?/br> 張春直接坐在床邊的圓凳上,伸手去拽容祈的手腕,冷冰冰說道:“怎么,把他殺了嗎?” “張大夫打算給我拔釘?”容祈低聲問著。 冬青神色大喜,隨后小聲說道:“不如也請老程大夫來觀摩一下?!?/br> 張春按著他的脈搏,斜了他一眼,呲笑著:“怎么,怕我下毒手啊?!?/br> 冬青嘴里連連擺手說著不敢,眼睛卻朝著門外的親衛打了個眼色。 張春見狀,只是冷笑,沉默著給容祈號脈。 “程來杏給你開過藥,想要逼出這個釘子,還是維持身體的需要?!彼涞瓎栔?。 “都有?!比萜砗韲蛋l癢,咳嗽一聲,慘白的臉上頓時泛上不正常的紅暈。 “多年沒見,程來杏倒是本事見長?!彼樟耸?,“不過還是廢物,連個小釘子都拔不出來,只能做這些無用功吊著沒用的人?!?/br> 張春冷嘲熱諷著。 容祈拳頭抵著唇邊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牽動著七顆釘子,唇色雪白。 “是阿姍讓您來的?!彼畔率?,低聲問著。 “不然呢,我昨天把腦子撞了嘛?!睆埓簮佬叱膳?,憤憤不平,“竟然為了你,給我話套子?!?/br> 他氣急,可又不能朝著寧汝姍發火,便悉數朝著容祈噴涌而去。 “你說阿姍為了我……”容祈心中生出一絲冀望。 “放屁,什么為不為了你,是怕你已經和人打架摔死了?!?/br> “本來就是你武藝不精,還想怪我身上?!?/br> “若不是丫頭,什么大燕大魏,關我屁事?!?/br> “你個破嘴簍子?!遍T口傳來程來杏怒罵聲。 程來杏被人背著跑了過來,氣得都沒整理好衣服就沖進屋內和他對罵著。 張春梗著脖子反罵道:“我只是嘴破,我看你是手殘,這點事情都辦不好?!?/br> 程來杏氣得把藥箱咣當一聲砸在地上:“你這個七個釘子專挑大脈險惡之處,分明是你惡毒?!?/br> “分明是你無能?!?/br> “就是你心狠手辣?!?/br> “兩位能先別吵……”冬青弱弱說著。 “閉嘴?!?/br> “不行?!?/br> “你們在吵架嗎?”門口突然傳來寧歲歲怯生生的聲音。 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僵硬,隨后噗呲一聲就消失不見了。 寧歲歲趴在門口,大眼睛撲閃著,看著屋內站滿了人,白嫩的手指扣著新裙子上的花紋,小聲說道:“娘叫我來的?!?/br> “夫人呢!怎么沒來?!?/br> 一身冷汗的冬青連忙把寧歲歲抱起來。 “娘說不舒服,在睡覺,叫我來找容叔叔玩,還說張爺爺和程爺爺也在這里呢?!睂帤q歲笑瞇瞇地說著,“大家剛才在玩什么啊,歲歲也想玩?!?/br> 容祈的目光落在外面,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心中失落。 “看什么……”張春正打算嘲諷著,突然發現寧歲歲正盯著他看,一口氣不得不咽了下去,“把歲歲抱回去,這里等會亂七八糟的?!?/br> 冬青抱著定海神針歲歲,猶豫地站在門口,一時間舍不得移開腳步。 “送去慕卿那里去?!比萜硖撊蹰_口說著。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侍衛的聲音。 “鄒娘子?!?/br> 只見鄒慕卿帶著丫鬟出現在門口,丫鬟手中還捧著許多玩具。 “寧姨叫我來這里陪歲歲玩?!编u慕卿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看著屋內眾人,小聲說著。 “都去隔壁書房玩吧?!倍嗟谝粋€開口說著,“書房還有其他玩具?!?/br> 他一手帶著一個,把人送去隔壁的書房。 書房距離臥室不過兩隔壁,一有動靜,立馬就聽得見。 寧歲歲走之前,板著一張小臉,認真說道:“大年初一不能吵架的?!?/br> “不吵不吵?!睆埓簱]揮手,強忍著氣憤說著,隨后不甘心地碎碎念著,“……太過分了?!?/br> “都出去,讓程來杏給我打下手?!睆埓喊岩晃葑拥娜硕稼s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 “沒事吧?!痹疃自谖蓍芟?,擔憂說著,“這個張春的脾氣?!?/br> “閉嘴?!倍鄥柭曊f道,“別人是聾子嗎?!?/br> 袁令只好訕訕地閉上嘴。 “不是聾子,但是瘋子?!?/br> 他小聲嘀咕著。 這扇門自太陽剛升起的清晨再到逐漸日落的黃昏一直沒有打開,而屋內毫無動靜,偶爾有張春的罵聲和程來杏的反駁聲。 容祈的聲音一直聽不到。 冬青急得在門口直踱步。 寧歲歲玩累了又在門口溜達了幾圈,最后和鄒慕卿在書房的臥榻上相擁睡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縷日光消失在天際,大門才再一次打開。 大門沒有被完全敞開,里面傳來張春冰冷的聲音:“歲歲在外面嗎?” “玩累了,已經睡下去了?!倍嗾f著,隨著這扇門的打開,他鼻尖圍繞著散不去的血腥味,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 大門終于被打開。 一身是血的張春走了出來,連著臉上都是來不及擦的血,緊跟其后的程來杏身上也到處都是噴射而出的血跡。 院外守著的親衛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立馬圍住張春,單手按刀,一臉憤怒。 “怎么,一群廢物打算恩將仇報?!睆埓阂姞?,絲毫不畏懼,挑眉冷笑著。 “沒事沒事,”程來杏連忙為他解圍,“是釘子拔了帶出來的血,這些血都是淤血,現在清理了以后就不用受苦了,你們趕緊去看看吧?!?/br> 冬青立馬入了屋內。 屋內容祈脫了上衣,被白布嚴嚴實實地包裹著,白布滲出一點血絲。 他躺在床上,唇色雪白,滿頭大汗,但幸好看上去神色頗為清明。 “你這嘴,遲早害死你?!遍T外,程來杏無奈說著。 張春冷笑一聲:“不說我不痛快?!?/br> 他看了一眼書房的位置,悶悶說道:“我走了,歲歲你給我看好了?!?/br> 程來杏點頭。 “滄海?!彼蝗婚_口,認真說道,“這次謝謝你?!?/br> 張春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從來都不稀罕這些。 他人口中的是非功過,無關人員的喜怒哀樂,又與他何干。 等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推開門就看到一桌子的好菜還有兩壇梨花醉,他伸手拎起那壇酒,看了許久,突然呲笑一聲:“韓家人連道歉都是一樣辦法?!?/br> “俗死了?!?/br> 他直接拍開酒封,仰頭喝下。 寧汝姍站在黑暗中看著他把喝完的酒壇直接扔在地上,這才松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走了。 整個正月,容家大門緊閉,可外面卻是熱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