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冬青見狀,立馬火上燒油地長嘆一口氣,頗有英雄落寞的頹敗。 容祈似笑非笑地捏著寧汝姍的手,以退為進淡淡說道:“不礙事,容家在我手中確實沒有再續輝煌,是我給祖宗丟臉了,是我對不起當年血撒淮河的父輩?!?/br> 安定眼皮子狂跳。 這話若是傳出去,傷的可以全大燕的文武百官的心。 “哪里的話?!彼従忛_口安慰著,“世子也是一身榮光,誰敢反駁?!?/br> 寧汝姍及時地發出一聲抽泣,柔弱哀傷。 安定大冬天背后熱出一聲汗來。 “你們一唱一和做什么?!毖嘈信庵?,“本來我jiejie就沒說錯?!?/br> “可官家都沒有為此責怪過世子,八皇子是覺得……”寧汝姍被淚水浸濕的眼睛水潤明亮,清澈動人,嘴里幽幽吐出,“官家錯了嗎?” 燕行不知是被她看的,還是被她的話噎著,到嘴邊的話就像被掐著脖子,到頭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惶恐,最后只能看向富榮公主身后的嬤嬤。 嬤嬤低眉順眼,一言不發。 安定臉色陰沉下來,不威自怒,淡淡說道:“夫人還請慎言,官家仁厚,容家為大燕紫綬將軍,不可妄言?!?/br> 這話雖是看著寧汝姍說著,可誰都聽得出來其實是對燕行說的。 富榮公主深吸一口氣,攔住沖動的三弟,抬眸看向寧汝姍,正好和寧汝姍漆黑明亮的眼睛對上。 那雙眼哪有半分怯弱之色。 她冷笑著勾了勾唇角,最后又無奈地閉上眼。 若不是永盛宮地位不穩,他們何必如此。 “此事是我……” “二姐?!毖嘈姓驹谒媲?,等著神色平靜的容祈,咬牙切齒說道:“我帶我阿姐道歉,此事是我不對,不敢妄議容家,還請世子……高抬貴手?!?/br> 寧汝姍扭頭去看容祈,大眼睛撲閃著。 容祈感受到她得意的視線,心知此事也應到此為止了,若是再得寸進尺,只怕事極必反,便點頭說道:“內人性格似寧將軍,古板規矩,還請中貴人多多包涵?!?/br> 他示弱,卻是對著安定說的,對這一側的燕行充耳不聞。 燕行瞬間僵在原處。 那種被忽視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他想起父皇,也想起各類朝臣。 他的前頭,有一個大皇子,先皇后獨子,占著一個長字,還有一個為國殉節的母后,一個理字同樣牢牢把握著。 只有大皇子在,所有人都不過是陪襯。 “自然,虎父無犬子,夫人的秉性最是好?!卑捕ㄟB連夸道。 寧汝姍裝作疲憊地閉上眼。 “夫人想必累了,不如先在梅園休息吧,下午還有一場賽馬會呢,官家也打算給富榮公主的賽馬會添點彩頭呢?!卑捕ㄐχ炝糁?。 富榮公主眼睛一亮,原本失落的眉眼瞬間傲氣起來。 是了,她至少還有一樣父皇的寵愛。 “嗯?!比萜碓缬袦蕚?,淡淡應下。 冬青這次直接推著人離開了。 “還挺記仇?”回了屋子,容祈沒把人放下,反而語氣不明地反問著。 寧汝姍反駁著:“可她們確實錯了啊?!?/br> “世子不能被這么詆毀?!彼÷暦畛兄?。 “你剛才咬了我,還拉我頭發?!比萜硇闹形?,靠近她,低聲說著,“好大的膽子?!?/br> 寧汝姍被嚇得脖子向后仰去,哼哼幾聲,小聲說道:“是你先動手的,話都不讓我說?!?/br> “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自作主張?!?/br> 容祈就像捏著小貓一樣,捏著她的脖子,陰森森地說著。 “咦,你不是公主會把梅園送你嗎?!睂幦陫檮訌棽坏?,只覺得后脖頸的毛孔一陣接著一陣地冒出來,莫名得染上紅意,只好僵硬地轉移話題。 容祈手指搭在細軟的皮rou上,入手是細膩柔滑的手感,還有慢慢升上來的溫度,染熱了他的指尖,耳邊是她僵硬的聲音。 屋內的氣氛瞬間沉默下來,卻同時升起曖昧的氣氛。 “寧汝姍?!比萜砭徛p柔地摩挲著她的脖頸,緩緩靠近。 寧汝姍瞳孔微睜,最后只能看到他的身影逐漸縮小倒影在自己瞳孔中,那張心心念念多年的面孔,帶著記憶中沒有的蒼白消瘦,卻也在此刻清晰深刻地落在她眼中。 是容祈啊。 他似乎變了,可似乎又毫無變化。 她緩緩閉上眼。 “??!” 一聲突兀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兩人交纏的呼吸在瞬間停止,寧汝姍看著容祈瞳孔中的自己,鬧了個大紅臉,踉蹌幾下跑到一側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一張臉瞬間通紅。 容祈雙拳緊握,深深吸了一口氣。 屋外冬青大喝一聲:“你在這里做什么?!?/br> “我,我想找世子?!币粋€耳熟的男人聲音弱弱響起。 容祈皺眉。 是賽馬場上的那個王鏘。 “推我出去?!比萜韺χ鴮幦陫櫿f道。 寧汝姍仗著他看不見,連忙搓著臉,嘴里隨便應著,等自己冷靜下來,這才開門,把人推了出去。 “世子?!蓖蹒I被人扔到容祈面前,可眼睛卻是格外得亮,“賽馬場的動靜世子真得不知道嗎?” 容祈冷冷看著他。 “地動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彼届o說著。 “不是地動,世子,不是地動?!彼拥谜Z無倫次,目光落在寧汝姍身上,神情是壓著不住的興奮,“夫人看到了是嗎?!?/br> 寧汝姍無辜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大兄皇城司副首領王鏗還在這里,不如我送你過去?!倍啾ё∈直?,涼涼說著。 王鏘看著院中三人無辜的模樣,心中茫然,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不是的,你們……” “送客?!比萜砝淅湔f著。 冬青直接把人提溜走了。 寧汝姍等人走了這才小聲問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啊?!?/br> 容祈眉眼不抬,隨口說著:“知道什么,會預測地動的人也該送去欽天監才是,與我何干?!?/br> “啊,世子說得對?!睂幦陫櫥腥淮笪?,連連點頭。 “笨?!比萜磉谛σ宦??!百愸R在下午,你先去休息吧?!?/br> “哦?!睂幦陫櫼灿X得困了,順手把他推去隔壁。 “寧汝姍?!比萜砀惺苤较虻淖兓?,思索片刻后立馬聲音陰沉,陰森森地喊著。 寧汝姍走到一半,頗為不解:“怎么了?” “你送我去哪?”容祈沉沉問道。 “隔壁啊,我要休息了?!睂幦陫櫿f出口,卻莫名覺得不對勁,心不由先虛了幾分。 “你最好再說一遍?!比萜硪а狼旋X地說著。 寧汝姍停在原處,愁眉苦臉地調轉方向,慢吞吞地朝著主屋走去。 剛才那個已經靠在嘴邊的冰冷的唇,卻像一團火讓她莫名升起了遲來的羞意,久久難以消退。 只是路再長也有到頭的一天,寧汝姍把人推進屋子,磨磨唧唧站在床邊。 “去休息?!比萜碇苯诱f道。 她坐在床邊,靠在欄桿上,小小打了個哈欠,嘴里嗯嗯了幾聲。 容祈過了半天也沒聽到脫衣服的聲音,皺了皺眉。 “脫衣服睡,免得著涼了?!彼f。 寧汝姍一早上就經歷了這么多,早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也顧不得不好意思,模模糊糊脫下外套之后就直接躺了下去。 “你這身衣服手感和你以往的衣服不一樣?!比萜砺犞路膭屿o,突然問道。 “是阿姐送我的,我還沒穿過大紅色的衣服呢?!睂幦陫櫭悦院g說著,“我今日來得匆忙沒帶騎馬服?!?/br> “而且我也不會騎馬?!?/br> 容祈愣在原處,還未說話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綿長的呼吸聲。 屋內安靜得,似乎只有這個聲音。 或者說,他的耳中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他聽著那樣的呼吸,緩緩起身,‘看’向那個位置,猶豫片刻這才邁出第一步,動作之慢,連著日光都始終落在他腳前。 這是他不熟悉的地方,連邁出一步,都對他而言格外危險。 可他還是聽著耳邊那一聲聲綿長平穩的呼吸,緩慢到近乎摸索地走到床邊。 寧汝姍一向睡得好,哪怕他每次把她用被子捆起來都不能把她弄醒。 就像一個小豬崽子。 他嘴角露出笑來,站著看了許久,最后只見他緩緩抬起身側的,然后停在半空中,歪著頭,思索著位置,最后手指一點點下落,慢到連著風都不曾驚動。 直到他碰到一個溫暖的觸感。 是她的綿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