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寧汝姍嘲笑著:“相國寺的梅花可不能隨意摘,你要是喜歡我就廚房在花園摘一點下來給你做?!?/br> “都說相國寺的梅花臨安一絕,我們賞花的時候可一定要人比花嬌啊?!彼_始胡謅。 寧汝姍無奈點頭:“算了,就聽你的?!?/br> 扶玉小聲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和上妝的小丫鬟商量著要畫個梅花妝。 等寧汝姍上好妝換好衣服,對著鏡子裝了一個圈,看著鏡中艷麗富貴的人,只覺得陌生,頗為不好意思地問道:“好看嗎?” 屋內眾人看著她,瞬間安靜下來。 一側的水嬤嬤忍不住說道:“夫人當真絕色?!?/br> 扶玉跳起來連連拍手,得意說著:“好看,好看極了,我家姑娘也太好看了?!?/br> 寧汝姍已經習慣她的跳脫,目光落在水嬤嬤身上。 “夫人年紀這么小,應該多穿這些艷色的衣服,多好看啊?!彼畫邒咭姂T了各色美人,各有千秋的美色則不計其數,可今日見了寧汝姍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遠超眾人,在目前的臨安無人能及,往上數大概只有一個梅家大娘子可以媲美。 臨安怎么會忽視這樣的一個絕色佳人呢。 “走吧,我們走吧?!狈鲇衲笾氖?,順手從玉盒里挑出一塊墨玉玉佩作為禁步配飾。 “白色的感覺壓不住,黑色的好一些?!狈鲇翊蛄恐?,笑瞇瞇說著,“過幾日張叔來,讓張叔送我們一盒黑色的玉佩?!?/br> 因為張春每次開口就是不值錢的東西,小玩意,隨便拿去扔等等,導致連著扶玉都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東西,開口就是送一盒。 寧汝姍昨日被容祈提了這些玉的價值,突然明白張叔這一箱玉佩只怕千金難求。 “說起這事,我還要去找張叔好好說說?!彼c了點扶玉的腦袋,笑說道,“我們走吧?!?/br> “對了,世子說下午的藥推到晚上,他今日不在府?!鄙像R車前,扶玉想起冬青一大早的囑托,忙不迭對姑娘說道。 “這么忙?!睂幦陫櫚櫭?。 “是啊,我怎么感覺最近世子好忙啊,而且姑娘覺不覺得世子的腿越走越穩了?!彼皆诙呅÷曊f道,“昨日世子來尋姑娘,走得可穩了,只是眼睛看不見一開始撞了好幾次?!?/br> “若是以后眼睛也好了?!彼龘u頭晃腦著,“那這樁姻緣我倒是覺得勉強還可以?!?/br> “還勉強可以?!睂幦陫櫴?,“看來我們扶玉眼光很高啊,也不知以后要找個什么樣郎君?!?/br> “我才不要郎君呢!我要和姑娘永遠在一起?!狈鲇癜櫛亲?,得意說著,“當然是勉強可以,我家姑娘哪里不好,那可是樣樣都好,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br> 她翹起大拇指夸著。 “世子別的先不說,脾氣就不好?!彼粣傕止局?。 “膽子倒是大起來了?!睂幦陫櫺φf著,“敢在背后說世子壞話?!?/br> 扶玉愁眉苦臉,爽快認慫:“我也只敢在背后講,世子瞪我的時候,我就很害怕?!?/br> 寧汝姍噗呲一聲笑起來。 馬車很快就到了相國寺山下的慈幼局。 慈幼局占地不小,是個獨立的三進院子,每年救助的人看在他們受相國寺庇護,也都多看一眼,求個美名,所以常年救助錢銀不少,整個慈幼局里的小孩看上去格外活潑。 管事是相國寺里正字輩的沙彌,對著誰都是眉眼不抬,波瀾不驚的模樣,接了寧汝姍送的棉衣糧食,恭恭敬敬請人進去喝了一杯茶。 “好香的梅花?!睂幦陫欁咴诨▓@中,驚訝說道,“局中今年怎么換了梅花?!?/br> 正心沒想到這位女施主還記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時頗為震驚:“正是,原先是普通的樹,但年前局里有幾個小孩去相國寺求了幾株梅花,后來我們索性就都換了?!?/br> “童子佛心,也算不辜負相國寺教化?!睂幦陫櫺φf著。 大燕佛教興盛,其中梅花僧也是極為流行的一種現象,其中之一便是梅花中的定格意向和佛教宣揚的凈土信仰同出一脈。 雪梅只共鄰僧惜,冷落猶嫌俗客看,便是如今的寫照。 正心一愣,扭頭仔細打量著身側女子的容貌,突然愣在原處。 “施主姓梅?!彼摽诙?。 寧汝姍搖搖頭。 “是貧僧失禮了?!闭馁康鼗厣?,對著她深深行了一禮。 “我雖不姓梅,卻是愛梅之人?!睂幦陫櫨徍椭鴼夥?,“這梅林不錯,大師不必跟著了,我在這里自行閑逛即可?!?/br> 正心最后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這和尚有點奇怪?!狈鲇衩掳?,小聲說道。 寧汝姍在涼亭內坐了下來,撐著下巴看著寒梅,笑說道:“你不是要摘梅花嗎,去摘幾支來吧,小心一點?!?/br> 扶玉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走了。 慈幼局格外安靜,連著鳥雀都畏冷躲了起來,只有風吹過梅花帶來的悉數聲,卻意外讓人心曠神怡,心平靜氣。 局中十歲以下的小孩都是統一集中管理的,而十歲以上則是需要讀書或者學習一技之長的,畢竟局中只贍養小孩到十五歲,之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哎,送你的?!币恢е拿坊湓谒媲暗氖郎?,緊接著一張臉倒掛著出現在寧汝姍面前。 “是你?!彼@訝說著。 “是我?!卑灼鹛聛?,對著她咧嘴一笑,爽朗放肆,肆無忌憚。 “你怎么還在臨安?!睂幦陫櫰婀值乜粗?,認真問道,“你還沒被抓起來嗎?!?/br> 白起聞言頗為無語。 “就你們大燕京兆府那些個廢物還想抓我,我又不是小豬崽子?!彼恍监托χ?,“就他們的腦子,我估計連小豬崽子都抓不到?!?/br> 寧汝姍點點頭:“你說得對?!?/br> “咦,你不反駁我嗎?”白起頗為驚訝。 “可你說的沒錯啊?!睂幦陫檽u搖頭,“他們確實沒抓住你,那你怎么罵都是正常的?!?/br> 白起得意地揚起下巴,故作瀟灑的抽出腰間的扇子,傲氣說道:“看來你也不是很狂嘛?!?/br> “哪里比得上你?!睂幦陫檽炱鹱由系拿坊?,笑說道,“說起來,不知我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嘛?!?/br> 白起搖扇子的手一頓,臉色陰沉下來:“我和你說過的?!?/br> 寧汝姍愣愣地看著他。 “你忘記了?”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寧汝姍,在日光下帶著墨綠色的瞳孔熠熠生光。 “你什么時候說的?”寧汝姍無辜說道,“我就和你見過兩次啊?!?/br> 白起氣得扇骨都被捏的咯吱響。 寧汝姍看著他殺人的視線,仔細思索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不會是昨天最后說的吧?!?/br> “我當時哭得頗為認真,真沒聽見?!彼槐菊浗忉屩?。 白起被氣得仰倒,到嘴邊的話死活冒不出來。 “那我還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寧汝姍真情實感地問著。 “不能了?!卑灼鸫致暣謿獾胤瘩g著,“愛哭鬼?!?/br> “那我也不要知道了,小耗子?!睂幦陫欆浘d綿地反駁著。 白起瞪著她,手指微癢。 這人看著柔柔弱弱的,怎么這么欠揍啊。 “你今日來這里做什么?!眱扇顺聊毯?,異口同聲問道。 “竊取你們大燕情報的?!卑灼鸪芭乜粗?,諷刺道,“你快去報官抓我啊?!?/br> 寧汝姍哦了一聲,認真點頭:“知道了,我會去報官的?!?/br> “反正也抓不住你?!?/br> “但是可以給你找麻煩啊?!睂幦陫檮恿藙颖亲?,一雙漆黑的眼睛閃閃發光,水光瀲滟,“你瞧,你不是受傷了嘛?!?/br> 白起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狹長眼睛微瞇,看著面前笑顏如花的女子,原本懶散閑靠的姿勢眨眼就充滿銳利殺氣。 那是見過血的滔天煞氣,凝若實質,連著手中風雅得趣的扇子都在此刻因著微微打開的扇面成了殺人的利器。 寧汝姍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抬眸看他。 “你打算殺人滅口嗎?”她雙眸明亮,不卑不亢,毫無畏懼地問道。 白起冷冷看著她,最后啪得一聲輕輕合上扇子,打破涼亭內的死寂,展眉一笑:“我可不殺女人?!?/br> “那你殺誰?” “殺我覺得改殺之人?!彼S意笑著,嘴角笑意放蕩不羈,無畏無懼。 寧汝姍笑著搖搖頭。 這是她見的第一個大魏人,卻是出乎意料的坦誠熱烈,就像一團火,哪怕隨意坐著也足夠耀眼。 “你呢?”白起揚起下巴,隨口問著。 “馬上就要下雪了,給小孩送棉衣?!睂幦陫櫿\實說著。 白起看著她,突然感慨著:“你們大燕的韓相真是厲害,建立的兩院,收納孤寡鰥獨,當時奇跡一般安撫好南下的惶恐不安的百姓,之后三年內就讓南燕步入正軌?!?/br> “當然厲害,他可是大燕第一位文武雙狀元?!?/br> “你們大燕一共兩位文武雙狀元,現在看來可都沒落得好下場啊?!卑灼鹨姴坏盟靡?,呲笑一聲,“一個被挫骨揚灰,一個被萬人唾棄?!?/br> 寧汝姍臉上的笑容突然沉默。 “這些人若是去了我們大魏,絕對不會是這個下場?!卑灼鹗种笓芘子裆裙?,扇面開開合合,他態度閑適放松。 “你到底是誰?”寧汝姍盯著他再一次問道。 “我才不告訴你?!卑灼鹉抗庾詷淞滞庖粧叨^,長嘆一聲,“你那個愛哭包的小丫鬟回來了,她可太能哭了?!?/br> 他經過寧汝姍身邊時,突然笑著瞇了瞇眼,頗有點陽光開朗的少年氣。 “等你想起我的名字,我再還給你?!?/br> 話音剛落,只見他指尖掛著那枚墨色玉佩,他仔細看了一眼,驚訝地揚了揚眉。 “誰送的,他一定很喜歡你?!?/br> 白起壓著她著急伸出的手,慢條斯理地在她耳邊說著。 “花瓶和鐘鈴在佛寓中代表眾生平安,這塊玉佩是北方戈壁墨玉,極其難找,可以說的是有價無市,寓意則著像影子一樣保護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