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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明低頭瞧了她半響: 『今兒可有什么事不成』 謝橋一愣,垂下頭,輕輕的道: 『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在府里住的膩煩了,心里頭悶的慌』 秦思明雖說也看出謝橋今兒不對勁兒,可她若是不說,也沒法子,自來她就是這么個xing子,秦思明暗暗嘆口氣,心里猜度著,成親至今,府里府外的應酬多,謝橋哪里是個這樣愛熱鬧的人呢,以前記得她總是窩在屋里看書、寫字、畫畫,間或彈彈琴和丫頭們說笑兩句,何等自在,如今卻被自己牽扯的,要應酬這些紅塵俗事。 秦思明心疼起來,眸中柔和如水應道: 『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去討母親的示下,明兒咱們就搬過去,過兩日我得了空,陪著你去郊外的園子里越xing住些日子,讓如玉也出來,咱們好好散散?!?/br> 這邊定下了,秦思明便去了郡王妃院子里,進院子剛走到廊下,忽從那邊月dòng門里沖過來一個女人,竟是幾個婆子丫頭都沒攔住,直接沖到了秦思明身邊,撲通跪下,一把抱住秦思明的腿,大哭大叫起來: 『二爺二爺......你怎么才來啊......他們要害死我們的孩子,嗚嗚......我們的孩子......二爺二爺,那是我們孩子,我們的孩子,他們要害我們要害死我們......嗚嗚嗚二爺二爺......』 秦思明一開頭還真嚇了一跳,好半天沒想起這是誰,披頭散發的,和個瘋婆子沒兩樣,直到郡王妃聽見聲,走出來,在上頭一聲斷喝: 『還不拉開她,弄回去好好看著,大喊大叫的,成什么體統』 兩個婆子上來拉開,秦思明才略略看清她,竟是抱琴,哪里還有以前的明艷,竟是容顏枯槁,渾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只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看得出來是有了身孕的,眼神有些狂亂,仿佛不很清醒,頭發披散著,身上的衣裳也不齊整,不禁有幾分意外。 郡王妃一揮手,兩個婆子捂著嘴,拽拉著去了那邊跨院里。秦思明扶著母親進了里屋坐下,才問原委,郡王妃道: 『原是我太想當然了,想著即是你大哥的骨ròu,怎么也是咱們安平王府的子嗣,可誰知自打知道了肚子里孩子是思義的,就不吃不喝不睡,前幾日,我只得讓婆子們拉著她楞灌下去參湯,保胎著胎,可這些日子,我越發瞅著不對頭,不是坐在那里傻笑,就是胡喊亂叫的,太醫也來瞧過了,說像個失心瘋,可剛頭我瞧她那意思,卻也有幾分清醒,這事你就甭cao心了,有我呢,你這大早晚的過來作甚,敢是你媳婦沒回來嗎』 秦思明知道母親這是打趣他,俊臉微紅道: 『今兒席上吃多了酒,剛頭就回來了,太子舊年給的那個宅子,也收拾齊整了,兒子是想......是想和橋meimei去那邊散散心住幾日......』 郡王妃聽了這話,倒撲哧一聲笑了: 『什么大事,值得你這樣吞吞吐吐的,得了,知道你們小兩口好著呢,去吧,好好陪著你媳婦散些日子,你媳婦那孩子周到,總在我們身邊,處處守著規矩禮數,畢竟小孩子家家的,又是從小嬌寵大的,面上雖不顯,心里不定煩悶呢,索xing多住幾月,入了冬再回來,也成,橫豎兩邊也近便』 秦思明大喜,前腳樂滋滋的出去了,后腳嬤嬤就笑道: 『可是老話說的對,這頭大的兒子,老小的媳婦,都是最受寵的,別人家不知道,咱們府里可真真應了這句話』 郡王妃抿嘴一笑: 『哪里是我偏心,只橋丫頭那孩子,行動做事你可挑得出定點錯去,處處都周到,心里頭也孝順,卻不比碧青,是個混鬧不知事的,我如何心里能不多疼她些,再一個,我聽人說,這新媳婦換了地方,也更容易懷上孩子』 說著一嘆: 『這個抱琴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男女,縱然是個小子,她這樣糊涂,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全須全影的,再說這出身,畢竟不是多光明,橋丫頭若是有了喜,我便也不愁了,橫豎安平王府有了承繼的香火,便由得她死活,也不理會了?!?/br> 那嬤嬤聽了,低聲道: 『話時這樣說,可抱琴那邊這樣也不是常事,若說一個丫頭馴服了也容易,只她肚子里懷著世子爺的骨ròu,卻輕重不得,我疑著,這是她裝瘋賣傻呢』 郡王妃面色一冷: 『你去和她說,若是想死,接著裝瘋賣傻,若是想活,好好生下孩子自有她的活路,讓她自己掂量著?!?/br> 嬤嬤領命去了。 卻說秦思明討了話回來,謝橋就高興起來,若是讓她轉天就面對方碧清,她還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上去給她兩耳光,畢竟不能真如此,躲出去便是如今的上上策。 秦思義雖說無恥,可畢竟是秦思明的大哥,這樣的丑事,自己如何說的出口,說出來又能怎樣,謝橋心里頭明鏡似地。 讓枝巧蘭略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一早辭了老王郡王妃,就去了那邊新宅,因此方碧青忐忑的回府的時候,如意館已經人去樓空了。 說實話,方碧青也暗暗松了口氣,這里頭的事,說起來還真是蹊蹺,令人弄不清,這人好端端在屋里已經下了藥,怎么一會兒工夫就沒了。 方碧青原先雖說也嫉恨謝橋,可也沒真敢打這樣的歪主意,是后來瞧著秦思義越發不像話,醉了睡夢里都惦記著弟媳婦,因此方碧青恨上來,忽然就想起了這么條毒計。 既可除了金牡丹和那對雙胞的丫頭,又可毀了謝橋,她還就不信,任你千般好的女子,若是失了貞潔,還是和自己的大大伯子的丑事,你還有臉活在世上,指不定自己了結了gān凈。 即便過后,謝橋怕死偷生,隱下此事,從此也要抓在自己手心里,好便好,不好,翻出來你也沒活路,她計量的如意,那里想到中間出了cha頭,疑心是秦思義搞得鬼,怕她捉住小辮子轄制他,把謝橋挪到別處去了。 偏秦思義也過來問她,兩人正在那里扯不清楚,卻見秦思明從前面過來尋謝橋,兩口子頓時慌亂起來,支支吾吾說謝橋恐是家去了,雖這樣說,兩口子當天還真沒敢回來,讓人送了信說秦思義吃多了酒,第二日兩人才鬼頭鬼腦的回來。 一進府就聽見說二奶奶和二爺搬外面住去了,方碧青忙偷著打聽,昨個謝橋什么時候回的府,聽人說是過了午晌,沒多會兒就回來了,還買了幾匹新鮮花樣的云緞,送了老王妃郡王妃。 方碧青卻更是忐忑起來,只因那事做的隱秘,下了藥,那院子里就沒留旁的人,只說那里是自己的屋子,等閑也沒人進去,秦思義必能得手。那里想到竟成了這樣,如今這事,也只有謝橋自己清楚,方碧青自是不會傻得問過去。 這件事就暫時糊弄下了,一時也不敢再動心思,秦思義雖是沒得手,心里頭不慡快,卻沒幾日便迷上了云水樓新來的四個國色天香的姐兒,把這事就扔到了脖子后頭去,成日在樓里鬼混,那里曉得,這原是有心人給他下的套子,倒是找上死去了,這是后話了。 聞喜訊好事終成雙 謝橋拉著如玉的手坐在池塘邊的亭子里,巧月親自捧了茶上來,如玉接過吃了一口,笑瞇瞇的打量她幾眼: 『倒是出落的越發好了,可見成了婚的就是不一樣,回頭我也給紅芍挑一個女婿配出去』 巧月倒沒什么,后面的紅芍滿臉通紅,嗔道: 『公主就知道瞎說,您的駙馬還沒影兒呢,到來cao心別人了?!?/br> 謝橋歪歪頭打趣道: 『正是她的駙馬有了著落,她才想起你們來,不然哪有心思管這些,相思病都是得不夠的』 如玉上來掐她: 『你病的那些日子,不知道人家在宮里頭多著急,也出不來瞧你,幾日幾夜火上房似地,如今好容易得了機會出來,你卻來趣我,看我饒不饒你』 謝橋倒是利落,站起來一閃身,就繞過中間兒的桌子那邊去了,如玉自是不依,追了過去。兩人圍著桌子,在亭子里笑鬧起來,一陣陣笑聲傳出去,甚為清亮悅耳。 秦思明和謝寶樹剛過了園中的月dòng門,就不禁笑了,兩人順著花間小徑走過來,亭外立著的丫頭瞧見了,忙傳話,謝橋和如玉才站住看過去。 見到謝寶樹灼灼的目光,如玉不好意思起來,拉著謝橋的手道: 『他怎么來了』 謝橋欣賞了半響她這番難得忸怩的小女兒模樣,才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難道你不該謝我,省的你倆見不著面,各自那邊想著,念著,有什么話還是當面說的好』 謝橋推著她坐在亭子里的石頭凳子上,徑自步下亭階,掃了謝寶樹一眼,對秦思明眨眨眼道: 『昨個我案頭的那本書可找不見了,指不定是你看過,隨手放在那里了,卻是我沒看完的,快去幫我找出來是正經』 秦思明也輕笑起來,似模似樣的躬身一揖: 『二奶奶吩咐,為夫自當效勞』 謝橋臉一紅,帕子揚起,抖在他臉上小聲說了句貧嘴,便先頭走了。 如玉那邊急了,站起來道: 『橋meimei,你把我丟在這里作甚,橋meimei,橋meimei......』 面子上雖急,腳下卻一步不挪動,紅芍在一邊見了,忍不住掩嘴笑,見謝寶樹進來,忙蹲身一福,出了亭子,去外面十步外守著去了。 謝寶樹近乎貪婪的望著如玉,這一程子竟是這么久都沒見著面的,差點這輩子就錯過了,愣愣的瞧了半響,說了一句: 『你瘦了』 如玉臉一紅,白了他一眼: 『要那么胖做什么,難道你喜歡胖的......』 說完撐不住臉又一紅,謝寶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輕輕的道: 『胖瘦有什么打緊,我就是喜歡你,只喜歡你』 如玉心里歡喜上來,也顧不得害臊了,目光落在他臉上仔細端詳他半響,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你也瘦多了』 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寶樹忙用袖子慌亂的給她擦拭,自己也撐不住有點眼圈紅,抬起袖子抹了抹,四目相投,仿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兩人正在這里拉著手垂淚,忽聽亭外那邊花樹下撲哧兩聲笑。 如玉唬了一跳,急忙甩開謝寶樹的手,站起來道: 『謝橋死丫頭,在那邊瞧我們的笑話,看我回頭還饒了你去』 雖說如玉和寶樹的婚事十有**了,可畢竟是未婚男女,單獨在一起久了,傳出去也不甚好,謝橋自是不會真的躲開去,卻繞了圈,拉著秦思明的手又折回來,躲在亭子外的花樹后頭,偷著聽兩人說話,聽了半天就是你瘦了,你也瘦了,沒甚意思的話,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