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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垂頭聽著,一句話也不敢辯駁。老太太念了會兒道: 『你回去,把你們東跨院里的那些個婆子丫頭挨個的給我換一個過子,出了這樣的事qíng,難不成還讓們繼續逍遙不成,尋了錯,都給我攆出去,大丫頭哪里暫時就不要去學里了,我瞧著這書也是白念的,沒得越念越糊涂起來,找兩個嚴謹的嬤嬤進來,好好的教教她規矩,近日里瞧著越發的不像話起來,不讀書也沒什么,這做人必先要會的才是正經,不然將來嫁到別人家去,讓人家指著咱們謝家的門罵沒教養,好好的女孩兒教成了個什么樣兒?!?/br> 大太太諾諾的應著,老太太掃了她兩眼,又嘆口氣道: 『我知道大老爺是個什么德行,倒是難為你說不得還要從旁勸導著些,別什么臟的臭的不挑不揀的就往房里拉,如今也是近四旬的人了,要知道保養身子才是首要的,難不成將來寶樹的媳婦娶進門,還是這個樣子,沒得讓兒媳婦笑掉了大牙去,要有個長輩的樣子,才像回子事』 大太太心里說:你的兒子這么些年,老太爺或打或罵都沒管好,她勸兩句能頂個什么用。不過面子上還是得應著。 老太太訓了半天話,也口gān舌燥的了,喝了一盞溫開水,揮揮手道: 『行了,你去吧,你院子里的事qíng我也懶得管,只要不再鬧出這樣的丑事,我就是掩著耳朵過活,任你們折騰去,只女孩家的青譽可不是兒戲,若是傳出去,不止大丫頭、二丫頭,就是我這三丫頭也是要被帶累的,這上面必要給我約束起來,有那愛嚼舌根,偷懶?;?,一概要重重的罰,咱們女人治家也好比男人們治國是一個道理,嚴刑峻法必要時當用則用,才能轄制住下人?!?/br> 大太太忙一一應了,告退出去,出了東正院,忍不住錘錘自己站的有些僵直的大腿,邁開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進院門,就瞧見謝雅謝賢站在廊下,想是等著她一起用飯。瞧見了謝雅,大太太那滿腔積壓的火氣,騰一下就燃了上來,心里哼哼冷笑兩聲: 『吃飯,想的美,今兒不折騰個不消停,這飯誰也別想吃?!?/br> 謝雅謝賢早就來了,只因雖說在東跨院起居,那東跨院哪里比的了謝橋的抱月軒,地方不大,便只在角落里盤了一個小灶用來臨時燒水洗澡泡茶,卻沒有做飯的家伙什,凡是要吃什么點心零食,都要一總的上這邊灶上來要。 這邊管著大灶的管事婆子,是大太太從娘家帶來的,自身有些老臉面,即便謝雅謝賢想吃什么來要,也是要點上幾個錢才好使的,算起來,倒是比那外面買的還更貴些。 姑娘們的月例銀子都是一定的,謝雅謝賢又沒有顯赫的母族撐腰,哪里來別的進項,只那些月例銀子,若是這樣折騰個幾次,便是也去了大半的。 謝賢是個看事的,除了三餐茶飯在嫡母這邊用,便是點心什么的,從來也不用,只求消停的過日子就行。謝雅卻是個事事要拔尖的,三天兩頭的讓丫頭去大灶上打饑荒,沒得讓管事的婆子一頓不好聽的撅回來,自己生頓閑氣,摔兩件東西罷了,倒也不記得教訓,每每還是要吃要喝的。 今兒一早,老太太那邊就派了人來傳話,今年不用去學里了,讓姑娘們都好好的歇一天,卻是正中了謝雅的下懷。 每日里去上學,看見謝老頭子奉承謝橋的樣子,謝雅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謝橋怎么就處處是個好的,連那秦思明、何子謙、張敬生和她也透著股子親近勁兒,自己這個謝家的大小姐,倒是要靠邊站的。 認真說起來,她算什么,不過就是三嬸肚子里出來的罷了,可三叔才是個四品的外官,而自己雖是庶出,親爹卻是將來實打實的爵爺。還有那個寶樹,根本分不清遠近親疏,上趕著討那丫頭的好,自己和謝賢兩個親meimei,反倒是理也不理,什么東西,瞧著吧,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死死的把謝橋那丫頭踩在腳底下。 昨個她親娘過來找她說了半天話,說是她正想法子在爹身上下功夫,勢必要給她尋一個大家的公子嫁過去,將來的風光就有了指望,謝雅心里越想越覺得好,故此今兒一早心qíng好了很多。 臨近午時,約著謝賢一起到正房陪著嫡母用飯,卻被丫頭們告知,大太太去東正院了,如今還沒回來,于是姐妹兩個就站在廊檐下等著,誰知道越等越不來,都過了午時三刻,才見著大太太的影兒,不緊不慢的進了院門。 謝雅嘴里的銀牙暗咬,這嫡母的yīn險處,比別人更甚,不動聲色的就餓了她們這半個晌午,剛想發幾句牢sao,卻被謝賢一把拉住低聲道: 『大jiejie,meimei勸你莫要輕舉妄動,母親的臉色不怎么好呢』 謝雅卻也不是太傻,打量大太太瞧過來的眼風,像那一把把刀子一樣尖利,卻知道今天真的不對勁兒,遂按壓住心里的不滿,和謝賢蹲身行禮: 『母親萬?!?/br> 大太太哼了一聲道: 『萬福,我可哪里來的萬福,就是那丁點的福氣,也早被晦氣沒了』 也沒進自己屋子,轉身直接朝著謝雅謝賢的東跨院騰騰的走了過去。 謝賢心里一驚,自己的院子,她自是知道底細的,那些刁滑的婆子們,平日里她是使喚不動的,自己的娘也是個老實的,只知道終日在佛堂里念經,嫡母平時也不上心,縱是知道了,也裝不知道,倒是縱的這些奴才們,越發的眼里沒了她們姐妹。 謝賢每日里只躲在屋子里看看書,做做針線消磨時間,等閑不出房門,省的讓這幫沒王法的奴才們亂嚼了她的舌根去,以前謝賢覺得自己清凈了就好,自從在學里見識過了謝橋的為人做事,謝賢才知道,自己素日里的做法原是大錯的。 主子越是不理會,這下人們越是蹬鼻子就要上臉的,瞧那天謝橋處置她身邊的暖月,就知道這當主子的該寬的時候寬,該嚴的時候,就要十分的嚴起來,才能轄制住下人。 謝橋不過才十歲大,平日里也總是笑瞇瞇,等閑不多話的樣兒,那身邊的婆子丫頭們,哪一個不是規矩到十分的。 領會到了這一點,謝賢待要改變自己的處事法子,卻發現自己的院子里早就沒人拿她們姐妹當回事了,縱是你想說什么,給你個耳朵都是好的。 因此,今兒一瞧嫡母的樣兒,就知道必是不能善了了,心里反倒開始敞亮了起來。 26 26、為主子丫頭悄打算 謝橋回來,待要再看會兒書,巧蘭卻攔道: 『這大晌午頭上,姑娘何必還勞神,略躺會子吧,即便睡不著,養養jīng神也是好的』 謝橋前一世工作繁忙,老板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奴役她們,哪里有睡午覺的空閑,久了,倒成了習慣,即便如今也是一樣。 巧蘭知道了非執拗的說,這都是她外頭瞧著好,其實身子里面還是秉弱的,每每催bī著她午憩,歇養身子,謝橋知道她一心為著自己,也就不忍拂逆她的好意,點點頭斜著躺在窗子下的貴妃椅上,閉上眼睛養神。 腦子里卻仍有些亂七八糟的,巧月去了哪里,那個枝怎么樣了,老太太話里話外的很惱了大太太,倒是怎么回事...... 想著想著,卻真有些迷糊起來。 巧蘭尋了個杌子坐下下首,守著謝橋做針線活計,是姑娘的軟底子繡鞋,屋里子穿最是舒服的,眼看著鞋幫子上繡的花成了,等接了軟底就能上腳了,想著今兒趕一趕,明兒差不多就能得了。 巧蘭心里計量著,何府那里該著來人接了,畢竟是姑娘的外祖家,這一去不可能只站站腳的,想必要住上一陣子,到時候這衣裳鞋的,都要換了新的過去才不失了體面,那邊何家的兩位姑娘聽說xingqíng極好,倒是比這邊的姐妹要qiáng些,再說那個子謙表少爺,巧蘭覺得是個穩妥的,就瞧他為了護著自家姑娘,自己掉到湖里的樣兒,巧蘭不由得不提前替姑娘打算打算。 雖說現有老太太撐著,可俗話說的好,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個變數了,到時候姑娘可能指望誰去,大老爺不用說,是個無利不起早的酒色之徒,二老爺倒會鉆營門路,可是兩個兒子已經夠他煩心的了,況且還有個四姑娘在那里戳著呢,哪里還顧得上三姑娘,三老爺即是姑娘的親爹,過上一年半載續弦進來,聽了枕邊風,說不得就忘了自己的親閨女了,說來說去,還是要指望著何府。 何家老太爺是翰林院的大學士,朝廷棟梁,自是有大見識的,聽何mama的話頭,三太太在家時,頗得老太爺的意,怎么說看在這個份上,對三姑娘這個外孫女也要上一上心的,還有,如今何府的大老爺,姑娘的親娘舅,也是朝廷的四品侍郎,有何家在,姑娘將來總不至于讓人欺負了去的,因此,何府這一行至關重要。 巧蘭和何mama早早就打理好了姑娘的穿戴,到了那邊,勢必不能讓人小看去的。 這邊巧蘭正胡亂想著事qíng,忽聽外面院子里有嬉笑的聲音,忙抬眼瞧了瞧貴妃榻上的謝橋,見今兒倒是真睡著了,遂起身拿了一g輕薄的夾紗被過來,輕輕搭在她身上,轉身出了屋子,到了廊下,卻見幾個小丫頭在西廂那邊的花圃邊上擷花編花籃玩耍呢。 遂走過去瞧了瞧道: 『你們幾個真真蠢笨的沒法要了,這花枝子挺硬易折,哪里能編東西,那日瞧著二姑娘房里的花用那新鮮的柳條子,幾下就編了一個,cha上各色的花,卻真真好看jīng致,哪里是用這些編的,莫胡鬧了,看吵醒了姑娘,這半天無事,你們去外面找別的小丫頭耍一會兒子去吧』 幾個小丫頭一聽,都笑逐顏開,急匆匆蹲身福了福,趕羊似的跑了。 巧蘭不禁搖頭失笑,前幾年她、巧月、巧梅、大姑娘房里的枝、二姑娘房里的花,還有四姑娘房里的秋葉、也是這般大,一得了空,就湊到一起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幾曾何時她們都大了,風流云散,將來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結局呢。 想到此,不禁有些傷感,想到枝,那些事qíng老太太自是要瞞著三姑娘,不叫知道的,可是她卻聽過些影兒,大老爺是個什么人,滿府里誰不知道,規矩心思正的丫頭,那個不是遠遠的瞧見,就急忙躲了的,就怕讓他入了眼去,可憐枝偏偏服侍了大姑娘,想躲卻能躲到哪里去,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縱是你防來防去,卻那里防的了。 只盼著這一次拼命掙個魚死網破,今后便能自在了才好,想著,尋思把自己穿不著的衣裳體己,偷偷拿些jiāo給巧月,讓她轉給枝,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也不辜負從小長大的一場qíng分。 比起枝,自己是何其幸運,分到三姑娘身邊,這些日子,她仔細忖度自家姑娘,表面上瞧著和悅好xing兒,心里卻真是個有大主意的,雖說年紀小些,但分得清遠近親疏,輕重緩急,倒是個十分聰明的,說不得,將來就有造化,況且跟著這樣的主子,只要盡心盡力,哪里會有虧吃,將來姑娘嫁了,自己勢必要跟著過去,倒是比在謝府里qiáng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