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們都在下面?！彼斐鲆黄~托，往下指了指。

    溫白大概能猜到它說的“下面”指什么，于是也用它聽得懂的方式說道：“所以這是你第一次到上面來？”

    小蓮燈卻突然搖了搖花瓣：“不是?！?/br>
    溫白：“？”

    小蓮燈：“我不是在地府出生的?！?/br>
    “是很久以前，有一年中元節，人間祈福供奉的?！?/br>
    溫白看向它：“人間祈福供奉？”

    “嗯，”小蓮燈慢悠悠道，“我跟著法船一起，飄到黃泉去了?！?/br>
    “但是中元的時候，黃泉太堵了，我又太小，沒多久就被擠到了岸邊?！?/br>
    “然后就被撿到了?！?/br>
    溫白：“被陸征？”

    小蓮燈“嗯”了一聲。

    “陸征說，我是一盞人間的紙燈?！?/br>
    “所以這應該不是我第一次到上面來?！?/br>
    溫白很有耐心地聽它說完，忽然覺得陸征這個人好像挺難懂的。

    明明看著不像是會有養孩子的興致和耐心的人。

    但這天底下，就沒哪個老板是好懂的。

    “地底下”自然也沒有。

    一人一燈沒有再就“出生地”的問題繼續討論下去，溫白低頭的瞬間，瞥見自己手腕上那個小玉葫蘆。

    當時陸征把這個白玉葫蘆扔過來，說系腕上隨身帶著，他也就沒多問，直接照辦。

    現在他晃了晃手上的玉葫蘆，問道：“這玉葫蘆是做什么的？”

    “養我的！”小蓮燈自豪道，“我住在這里面！”

    “那放我這里可以嗎？”這種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東西，陸征卻要他隨身帶著，好像也不怕他磕了碰了。

    小蓮燈卻是誤解了溫白的意思，緊張到花瓣都蔫了蔫：“你不養我了嗎？”

    溫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解釋道：“養?！?/br>
    “你愿意跟著我，我就養?！?/br>
    雖然他只聽過老板養員工，沒聽過員工要養小老板的。

    “我很好養的！”小蓮燈興奮地轉了個小圈，還不忘保證道。

    “嗯?！?/br>
    看出來了。

    看著地圖上越來越近的車輛，安全起見，溫白還是打算確認一下：“其他人看得見你嗎？”

    小蓮燈：“看不見?！?/br>
    溫白放下心來，帶著小蓮燈上了車。

    車駛出山莊沒多久，溫白的手機便響了。

    “怎么樣？說好了嗎？那個老板好說話嗎？”方樂明一上來就連問了三個問題，連口氣也不喘。

    溫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可能要工作一段時間了?！?/br>
    “??？”方樂明一驚，“不是說只是面議，還要再商量嗎？怎么一下子就入職了？”

    “簽合同了沒？”

    溫白：“沒?！?/br>
    哪還有功夫談合同的事。

    “那怎么就要工作了？”方樂明道，“福利很好？”

    溫白看了貼著車窗晃花瓣的小蓮燈一眼：“還行?！?/br>
    老板脾氣不行，小老板還挺可愛的。

    “百萬年薪怎么算的？每個月到手多少？稅后多少？”

    溫白沉默。

    方樂明等了半天都沒聽到溫白的回答，語氣一下子落下來：“他們都沒說？”

    溫白揉了揉額角：“還沒談?！?/br>
    “還沒談？”

    “那你去談了個什么？！”方樂明有種他把溫白親手推進火坑的感覺，“小白，你清醒點，這別不是那種皮包公司吧，專給你畫大餅，百萬年薪里有九十九萬‘公司年底分紅’，然后年底前就立刻原地倒閉的那種！”

    這點溫白很放心：“我死了，它大概都不會倒閉?！?/br>
    聽溫白這么說，方樂明稍微有了點底。

    可他還是覺得不靠譜。

    溫白現在之所以還沒找工作，不是找不到，是根本沒必要。

    大三的時候，溫白便被直系教授拉進了一個課題組。

    里頭大多都是研一、研二的學生，唯獨溫白一株獨苗苗。

    吳教授明面上說是拉溫白湊個數，其實誰都知道，是他用小弟子用順手了，做事都喜歡帶著，等課題結束，根本不用愁工作的事。

    這么想著，方樂明又焦慮起來：“如果公司不好，你就直接辭職，簽了合同也沒事，要賠違約金也可以，我給你！”

    溫白總算笑了：“你還給我錢啊，我給你才對，獎都是你抽的?！?/br>
    “百萬年薪不心動？”

    方樂明回得倒是很快：“我又不缺那一百萬?！?/br>
    溫白：“……”

    “不瞞你說，小白，要沒我爺爺托夢那事，這獎中了就中了，可自從那事之后吧，這東泰我是越想越奇怪，”說到這里，方樂明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編排溫白的新東家，忙道，“但那也都是假的，你覺得可以，就待一段時間，再不濟就是個辭職唄，他還能不讓你辭啊，對吧?！?/br>
    溫白慢慢往后一靠。

    還真是，不讓辭。

    “嗯?！睖匕谆氐?。

    他正要說話，手背忽然被輕輕點了一下。

    原先一直貼著車窗的小蓮燈，不知道什么時候重新飄了過來。

    看起來還有話要說。

    “先這樣吧，我還有事，回去再說?！睖匕讓﹄娫捘穷^說。

    方樂明說了一聲“好”，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