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帷幔放下,遮住了榻上的旖旎春色。 歷時八個多月之后,兩人迎來的第一次纏綿,足足持續了兩日之久。太子爺高唱了一把翻身農奴做主人,讓喬青見識到了何謂驕兵必敗。兩人一場大戰酣暢淋漓,相擁著睡去。 這可急壞了在門外溜溜打著轉等著一訴衷腸兼打小報告的貓爺。 大白肥又短的四爪踩著貓步不斷轉著圈子,小耳朵在肥rou里聳動了兩下:“喵?沒聲了?” 它一個虎躍,蹦上了窗臺,小爪子伸出去撥拉開沒關緊的窗子,從落地窗簾的縫隙中伸出了那張圓滾滾的貓臉。一線日光照映著床榻上帷幔內模糊相擁的兩條影子,鳳無絕側著身可憐巴巴地躺在外側,一手橫過去搭在呈大字霸占了整張床的喬青腰肢。 “我靠,非禮勿視!”貓爺頓時捂臉,貓臉上在毛茸茸的白毛里隱隱透出了一點紅。 床上的兩人似乎聽見了動靜,有被子翻動的聲音。 貓爺立馬一動不動,把自己當成掛在窗臺上的一個貓擺件兒。 喬青大喇喇翻了個身,一只腿壓到鳳無絕身上,把可憐的太子爺那一丁點兒可憐的地方又奪去大半兒。大白一咧嘴,露出一口尖銳的小白牙,肥爪子上面那雙滴溜溜的眼睛轉著,小心翼翼蹦下了窗臺。一絲兒的聲音都沒出,打著滾兒就滾到了床榻的下面。 一個芭蕾踮腳式,堪堪落到了床邊兒上,另外三個爪子還騰在半空。 大白肥肥的腳尖一點兒點兒轉動,竟讓它圓滾滾球一樣的屁股,靈活地對準了帷幔的縫隙。 撅起,放—— 轟—— 猶如地震樣的長長響屁,酣暢淋漓地爆開在床榻中! 大白舒服地身子都軟了,細細長長地喵嗚了一聲,一身白毛軟塌塌地熨帖在球狀身上,忽然騰騰炸起,撒腿就跑!頃刻之后,窗臺上一道白影矯健躍出,對比著房間內那一聲撕心裂肺的仰天咆哮…… “靠——他娘的,這是謀殺!謀殺——” 險些被謀殺了的喬青,在一片猶如實質的黑色臭氣中,臉都被熏綠了。 開天辟地頭一次,被驚醒竟然沒處于起床懵中,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發,扭曲著臉瘋跑向窗邊,張口就是一陣兇殘的呼吸:“媽的,老子可算是理解當年凰城外被毒暈了的那些倒霉催的了,這味兒簡直要逆天啊……” 喬青怒目而視,瞪著院子外頭蹲在墻頭上吭哧吭哧賤笑的大白,咬牙切齒蹦出三個字:“你,過來!” 大白咧著嘴滿墻打滾兒,一邊兒樂,一邊兒警惕地抖著耳朵,一眼一眼小心地瞄著。忽然喬青身后,給她披上了外衣的鳳無絕,黑著臉努力憋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留點兒,別掉下去?!?/br> 鑒于那并不寬大的墻只有它肚子的一半兒,大白俯臥打滾兒的動作顯得極為詭異。 它愣了一秒鐘,然后嗷一嗓子炸了毛:“老子是在練瑜伽!” 鳳無絕很紳士地聳聳肩,門口正巧經過的玄苦,聽見這句賤兮兮地探過頭:“呦,大白公子,您煉的是哪一式???” 大白:“……貓式?!?/br> 玄苦大師本著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原則,十分中肯地點點頭:“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他的臉上被抓了兩道小口子,玄苦大師正要反擊,神出鬼沒的喬青不知從哪里冒出來,默默遞上止血藥瓶和紗布,像個為寵物善后的苦逼主人。神棍頓時萎靡了,默默接過紗布呲牙咧嘴地飄走了。大白正得瑟著小青梅果真是貓爺爺的靠山啊靠山,忽然貓眼瞪了個滾圓,果不其然看見拎住它脖子上一團軟rou的“靠山”陰森的獰笑。 唔,你問后來呢? 后來貓爺又胖了兩圈兒,雙下巴變成四層,白毛掉了滿地。 ——嗯,被揍的。 “靠山”拍拍手,蹂躪完了這只賤貓總算舒坦了,在后面地上四腳朝天挺著肚子可憐巴巴的一坨肥球的背景中,大搖大擺回了房間。屋里那臭氣熏天的味道經過這長達半個時辰的無差別蹂躪,已經消散了個無影無蹤。 喬青爬回床上,困意襲來。 鳳無絕撈過她摟在懷里,一下一下撫著她的發絲,讓她貓咪一樣舒服地唔了一聲,迷迷糊糊道:“對了,那傳承我得到了?!?/br> 他沒什么意外地點點頭,手下的動作更加輕柔,從出來的林悵口中,就可想而知那八個月的艱辛。摟著她又緊了緊,八個月,她瘦了不少,本來就纖細的腰肢已經不盈一握了。滿懷軟玉溫香,他笑道:“這次柳宗開戰,恐怕是有人在背地里促成,秋如玉不見了?!?/br> 說起正事,喬青睜開了眼:“你懷疑是沈天衣?” “不是懷疑,是肯定?!?/br> “為什么?” 喬青爬起來,趴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比起之前,似乎他清瘦了不少,想來這持續了半年多的一戰他也疲累之極。鳳無絕觀她神色,滿目的柔和:“說不上來,我總覺得他有什么目的,但卻不似咱們之前想的那樣?!?/br> “你是說,他的心是這邊的?”這當然是喬青希望的。 看著她亮起來的雙眼,鳳無絕咂咂嘴,狠狠在她額頭上啃了一口:“不怕我吃醋?” 喬青哈哈大笑:“就怕你不吃醋呢!” 瞧著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太子爺牙根兒開始癢癢:“看他的決定吧,這段日子你不在,自是沒我清楚。我感覺,他在等你,也像在等著別的什么。這次三圣門人來的不多,還有更多的高手留在了里面,包括那應該是神階的門主。我不知道之后會演變成什么樣,如果三圣門傾巢出動,這一戰絕對沒懸念?!?/br> 喬青的眸子瞇起來,眉頭也微微蹙著:“到時候,這翼州只會更亂!” 鳳無絕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對了,你那天說,在路上想了什么?” 喬青還思索著腦中的一團亂麻,不知沈天衣究竟有無被封印,更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聞言隨口道:“想著睡你個八百回?!?/br> 鳳無絕頓時亮了眼:“那還等什么?” 喬青頹然側過了頭,一臉的痛心疾首,局勢剖析,生死存亡,戰亂大義!合著……這男人就想著了這一樁事兒?那一頭,鳳無絕的眼睛亮了又亮,沸騰著兩簇小火苗眼巴巴地瞧著她。喬青還趴在鳳無絕身上,敏感地察覺到小太子爺雄赳赳氣昂昂地抬起了頭,頂著她的側腰處。 她開始牙疼。 向后撤了撤,就這么一個動作,似乎小太子又胖了不少,興奮地跳了兩下。 喬青黑锃锃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兒,在鳳無絕挑起的劍眉中,一個翻身,火速朝著床下逃竄。天知道,她想法是好的,可八個多月的疲累之下,驟然一場大戰已經讓她連喘氣兒的力氣都快沒了。只差一點兒,腳踝被鳳無絕一把握住,就勢一拉,在喬青嗷嗷不滿的抗議中,拉回了床上。 喬青還沒掙扎起來。 鳳無絕摁住她雙肩,惡狠狠道:“跑什么,睡覺!” “嗯?”漆黑的眼睛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幾乎能掃到上方他緊繃地臉:“睡覺?” “睡覺?!兵P無絕拉過被子,給她細細地蓋好。 “不是睡我?” 媽的!這種時候,這該死的還用這樣的話來撩撥他!感受著不斷跳動的小太子爺,他忍無可忍地一把把被子給拉上來,蒙住這貨求知欲爆棚的臉。眼不見為凈!喬青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卻是那么的暖。唔,明明想的不行,硬是憋著不知道會不會陽痿呢…… 呸!喬青嘀咕一聲:“到時候苦逼的還不是你?!?/br> 鳳無絕自然不知道被子底下這貨在想什么,不然必須果斷拖出來狠狠證明個三五七回。他給喬青把被角掖住,時值寒冬,就算是修為高也會怕冷,待到她整個人蠶蛹一樣包的嚴嚴實實,被子底下發出了微微的鼾聲,鳳無絕才滿意地躺回旁邊去。 枕頭上清醒的鷹眸朝下瞄了瞄,鳳無絕哭笑不得,一把摁住它:“趴下!那貨都睡了,你還精神什么!” 被子里—— 喬青熟睡中的唇角,微微地,微微地,挽了起來…… …… 這一覺睡的極好,喬青和鳳無絕同時醒來的時候,正正是第三日的清晨。 一線日光破云而出,照耀的房內靜謐暖融如春。 喬青發了一會兒呆,鳳無絕就這么看著她,似乎怎么都看不夠一樣的。片刻之后,兩人聽著房間外的呼吸聲,也知道這三日平靜又到頭了。爬下床,洗漱,簡單的沐浴了一番,穿衣出門。 房門一推開,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柳天華等人。尤其是柳天華的身后,一排排柳宗的弟子蔓延在院子外面,乍一看去,烏壓壓一片腦袋,人頭攢動,樣子頗為著急。 一見喬青出來,柳天華趕忙迎了上來,躬身就是一個大禮:“祖師叔?!?/br> 喬青差點兒被嚇得蹦起來。 驚嚇還沒完—— 后方柳宗弟子足有上萬弟子,齊刷刷跪地叩頭,砰的一聲,連大地都似乎震顫了起來。問安的聲音幾乎把這白頭鎮給掀了!“弟子參見祖師叔!” 靜。 真正是靜。 七個字的回音不斷飄蕩在半空中,“祖師叔”三個大字幾乎把喬青給震懵了,難得讓她也出現了傻眼的表情。這一方小小驛館的小小院落外,越來越多的人被sao動吸引了來,探著頭不斷朝這邊張望著。 終于反應過來的喬青,頓時瞪大了眼:“我靠,我靠,你說什么?” 柳天華似乎也有點兒不好意思,這個男子可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從一個還需對他拱手的少年,到他需要問禮的青年,再到如今,見面只差跪拜了。柳天華從大禮中直起了身子,語氣恭敬不已:“咳,喬……啊不對,祖師叔,您接受了傳承,自然和柳宗的祖師爺分屬同門,咱們叫一聲祖師叔,也是規矩嘛?!?/br> 喬青眨巴眨巴眼,這才明白了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照這么說,還真真是沒法反駁。 不過忽然之間就上升到了柳宗祖師爺的那輩分上,還被這么多人叩頭問安,喬青想想就頭皮發麻。她嘶嘶吸著氣,看著遠遠綿延出去跪了一片差點兒連驛館都不夠用的弟子們,趕忙擺擺手:“起來起來,先起來,這是要嚇死老子??!” 柳天華還要再說。 喬青已經瞇起眼:“讓你們起來!” 柳宗弟子們又是嘩啦啦一片,爬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狂熱不已。 這也算是翼州大陸的傳統了,極為重視師門規矩。先不說喬青的那些光環,修羅鬼醫,六品煉藥師,鳴鳳太子妃,玄尊,二十三歲的年紀,本身就是一個讓人只能仰望的人。只看她比柳宗祖師爺接受的傳承還要多,他們就是真心實意地認了這祖師叔。 喬青被這上萬的人盯著,無語地摸著臉嘀咕:“老子花兒一樣的,又是祖宗,又是師叔的,都叫老了?!?/br> 呼—— 眾人一聽,紛紛松了口大氣。 不是不認柳宗就好,一個稱呼而已,這個可以改。 打了這些年的交道,他們都算是較為了解她的人了,老祖走出來:“祖師……”被喬青一眼瞪住,趕忙改了口:“咳,不過是個稱呼,咱們都知道就行,你說怎么改就怎么改吧,反正‘喬公子’是不能再叫了?!遍_玩笑,柳宗的祖師爺輩兒的,哪能一個“公子”就打發了。 喬青站在原地,看著這一雙雙期待的眼睛,真正犯了難。 這其實不是一個稱呼,而是將整個柳宗都背到了身上…… 她的目光在這些個人的身上掃過,柳天華,老祖,柳依依,林悵,曹達,還有當日一同進入到墓xue中的弟子,柳宗一年來共同煉藥的弟子,不知不覺間,她發現竟然有十之六七她都打過交道,認的出面孔,叫的上名字。原本和她沒什么關系的柳宗,竟漸漸和她凝聚出了這樣的交情…… 眾人緊張地等著她的答復。 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連一根兒針落地都能聽見。 喬青忽而莞爾一笑,不就他媽一個柳宗么,老子背了! “那就叫聲喬爺吧?!毕肫甬敵醅F代的一切,即便在兩地之間她的選擇是翼州大陸,可那里永遠是她懷念的地方。喬青的腦中,不由浮現出了冷夏的面孔,她眸色追憶了起來,啪,一撫掌:“就喬爺!” 嘩—— “喬爺!” “參見喬爺!” “喬爺純爺們兒……” 各種各樣的歡呼聲中,映照著柳宗弟子們驚喜的臉龐。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都古怪地憋起了笑,好好一姑娘家非要稱什么爺,不知道等她身份揭曉的時候,你們還叫不叫的下口?不過再想想,這世上還有比這姑娘更爺們的么? 于是這稱呼,沒有任何人有異議,就這么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