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稀薄的月光,照著他高挑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覺得他周身都仿佛帶著一股清絕的氣勢。 云琮立刻停住腳步,施了一禮:“尉將軍?!币驗樗咳者M宮的時候,都恰好碰到尉東霆退朝散食出宮,長長在宮門處碰上,所以云琮對他的身影再是熟悉不過。 云翡一怔,身后的燈光照過來,果然是他。 “云琮,我和你jiejie說幾句話,你先到橋下等著?!币股锌床灰娝谋砬?,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不帶一絲感情。云翡發覺,他只要身在宮中,身上便帶了威嚴漠然的味道,冷冰冰的不可接近。宮里宮外,他仿佛是兩個人。 云琮素來驚怕他,立刻聽話地松開云翡的手,跟著那幾個宮女步下臺階。 燈光一下子都消失了,橋上只剩下稀薄的月光,近乎一片黑暗。 尉東霆的身影高大挺拔,擋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團烏云。 云翡莫名有點緊張,不知他突然攔住她,要說什么?遠處宮殿的影子倒映在水里,亮晶晶的一團,隨著水波一漾一漾地晃動著,像是她此刻的心跳。 敵不動我不動,她默不作聲,沉住氣等他開口。他似乎也不急著開口,負手而立,低頭看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影。 晚風吹過來她身上的馨香,時間慢的好似停駐在這月下的橋頭。 終于,他開了口:“收到金元寶,是不是很高興?” 這句話真是煞風景極了,攔住她就為了說這個?云翡幾乎不想回答,意興闌珊地嗯了一聲。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送錢最好?!彼曇艉茌p,夜色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這句輕飄飄的話,卻讓云翡心里一沉,那金元寶難道不是太后賞賜的么?怎么聽上去仿佛是他? “尉將軍什么意思?我沒聽懂?!痹启涮ь^看著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只是一個高大的影子。 黑影子半天不回答,她等的有點急了,他才道:“今天難道不是你生日?” 云翡心里怦然一聲狂跳,好似有一股血一下子沖進了腦子里,渾渾噩噩地將腦汁攪成了一團漿糊。她呆呆地不知道說什么,僵立在橋上。 七月的夜風難道不該很涼爽么,為什么吹到臉上,這么燙。 ☆、25 v章 今天的確是她的生日。以往在家里,每年蘇青梅便會為她準備,如今離家在外,她根本沒心思過生日,可是沒想到還有一個人記得她的生日,而且是一個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她情不自禁地問:“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太驚訝,太混亂,一向伶牙俐齒的她說話竟然有些不利索起來,慌慌張張地險些咬到舌尖。 “想知道就會知道?!?/br> 他的回答很簡單,但內涵卻讓人浮想聯翩。他為什么想知道她的生日?為什么要借著太后的名義送她禮物?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卻不相信,寧愿想他是因為她爹正在給朝廷賣命,所以特別的討好她。 可這個理由又難以說服自己。她一向膽子大,這一刻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膽怯起來,竟然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她告訴自己是因為天太黑,就算看他也什么都看不見??墒撬睦镉袀€極其細小的聲音卻不服氣,嗡嗡的說:不是因為天黑,是因為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她心里馬上冒出來一個大嗓門,蓋住了那個小聲音,可是那個小蚊子一般的聲音,嗡嗡地王她耳膜里鉆,一直鉆到她腦子里,將本來就一團漿糊的腦汁,攪得更加的混亂。 她手忙腳亂,冒出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用不著討好我,我爹一定會對朝廷盡忠?!?/br> 尉東霆好似有點生氣,逼近一步,聲音沉沉:“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父親?” 她反問:“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br> “那為什么?” 他步步緊逼:“你說呢?” 她兇巴巴道:“我又看不見你心里想什么,我那里知道?!彼艔埖臅r候最喜歡用兇巴巴的樣子來掩飾,對他更是如此。 他沉聲道:“那你到我心里來好了?!?/br> 這句話簡直像是驚雷,把心炸的快要蹦出來。還好橋上一團黑,臉紅耳赤他也看不見。她滿面guntang,再也不逞強繼續囂張,提著裙子便往下跑,再說下去一定會大事不好。 沒有燈光,慌慌張張下了兩節臺階,她腳下一閃,就直直地往前撲去,眼看就要摔個狗啃屎,再然后像滾湯圓一樣滾下去,她嚇得差點尖叫,閃電一剎的功夫,腰身被人摟住,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個強健有力的懷抱里。 他忍不住悶笑:“我又不會吃你,你跑什么?!?/br> 她雙手撐著他的胸膛,面紅耳赤,語無倫次:“你,你快放手?!闭J識他以來,這并非第一次倒在他懷里,但這一次她卻無比的慌亂緊張,因為這次和以前的通通不一樣。 他不僅沒有放手,反而抱起她,放到了身后石橋的木護欄上,云翡腳下騰空,剛一掙扎便失去平衡,身下便是瓊花池水,她不會鳧水,更不想撲通一聲掉下去當湯圓,只能沒骨氣地緊緊抓住他。 他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恰好將她圍在臂彎里。這樣才好說話,不然她又要跑掉。 云翡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被他困住,又羞窘又懊惱。以往都是她欺負別人,可是風水輪流轉,自從遇見他便總是被他欺負。 她抓住他的胳臂,抬腳便踢,用足了氣力,腳上的鞋子竟然甩出去,掉到了地上,只聽一聲輕響。 尉東霆忍不住悶笑,“你看鞋子都不幫你?!?/br> 她又急又氣,咬牙切齒地掐他的胳臂:“快放我下來?!?/br> 尉東霆故意往前靠近些,云翡下意識往后躲,結果身子一仰馬上就要掉下橋去,情急之下,她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嚇得一動不敢動。 耳邊是可惡的悶笑聲,她生平從未落到這樣窘迫的境地,氣得快要昏倒,可是又不能喊叫,更不敢掙扎,萬一掉進池水中,傳出去更會被人嘲笑。 尉東霆的雙手從她身側環過去,抱住她的腰,姿勢親密無比。 遠處的燈光映照在水面上,星星點點的閃爍著醉人的迷離的亂光,像是心上紛亂的跳動,借著稀薄的月光,隱隱約約可見他的眉眼,笑容溫柔愜意,仿佛得到了一樣寶物。 他低頭笑問:“十五歲沒想過嫁人,那十六歲呢?” 她手忙腳亂,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那時的的確確答應過要嫁給他,不過那都是虛與委蛇的權衡之計,根本做不得真。 她雖然從未有過感情經歷,潛意識里卻很抵觸,那些騙人的謊話,甜蜜的誓言,蒙著讓人目眩神迷,神魂顛倒的面紗,其實后面的真面目,可憎可惡,遠不如銀子真誠。 山盟海誓都是鬼話,騙到手的人,就像買回來的衣服,要經常以舊換新。她娘的例子活生生擺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