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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留守的眾御林衛紛紛下跪:“武威候!” 猊烈看了看濃霧繚繞的峰頂,與身后的眾將士道:“趙全、王異二人隨本候上去,?其余人等在這兒候著?!?/br> 曹綱聽了,忙勸道:“侯爺,咱們這幾日已是日夜兼程,?眼瞧著快近午時,?這大典也快要結束,何不在此等上片刻,?陛下的御駕許是便要下來了?!?/br> 猊烈擺擺手道:“不必,本候得親自去接陛下?!?/br> 果又是如此,?曹綱心間喟嘆,卻不再有二話,立時退了后。 猊烈解下盔甲,丟給一旁的護衛,?交代了曹綱幾句,便帶著兩個隨行匆匆往峰頂去了。 曹綱站在原地,看著那高大健碩的背影良久,不由感慨地嘆了一聲氣。 曾經那個雷鳴電閃的雨夜,這個天生驍勇、反骨錚錚的赤虎王連夜請他到了眼前,雙目紅赤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的決定。 ——他要助三皇子上位,且此生俸他為君。 “這個決定本將只是告知你一聲,不容許你有任何異議,總之,往后,他便是你我二人之主,可曉得?” 男人眼中目光堅毅,炙熱迫人。 那之后過了好幾日,曹綱久久都未能反應過來,他后來才曉得,三皇子——這個同他一般來自前世的游魂,竟教得一只逆天的兇獸,識得了人間情愛。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曹綱不知道。 曹綱唯一能做的,便是助力他完成這一切。 那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道間,曹綱悵然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唇角一扯,卻是浮出一絲微笑來。 罷了,也算得了另外一種圓滿了。 *** 隨行們汗流浹背,早已跟不上猊烈的步伐,這山道雖不至于崎嶇,然很是陡峭,走得自非輕松,猊烈又急著上山,轉眼間便拉下二人許多。 猊烈龍行虎步、風風火火,愈靠近峰頂,他的步伐愈發快速起來——他太渴望見到他的心肝。 半年,他居然離了他半年! 南疆戰事方熄,他安排好善后事宜,便領著十余人的小隊先行回京了,這一路上,他夢里都是那陣魂牽夢縈的冷香,也不知他的心肝這半年,可有好好吃飯,可有好好安寢。 他躁動的心間一片繾綣。 喧囂漸盛,待邁上最后一級臺階,猊烈終于看到了那巍峨雄渾的天臺,他心心念念之人正身著華貴的冕服,高高在上,行三跪九拜大禮,看來大典也幾近尾聲了。 猊烈站在那里,重重地松了口氣,雖是冬日,他的額際上卻是熱汗騰騰的,可心里倒是一片快意——終于趕到了,猊烈心想,他終于可以親自迎接他的陛下、他的心肝下山了。 沒有人留意到身后的猊烈,因著冗長的祭典,百官皆是疲累,連御林衛多多少少也露著有幾分不自知的疲態。 朝元帝托起下擺,從高高的天臺上下了來,他隨意抬了下眸子,一下子卻是愣住了。 不過只有片刻,他像是沒有任何過事情發生一般,神情肅穆莊嚴地一步一步下了上百級的踏跺,可他眼中卻是溫情的。 猊烈嘴角一扯,遠遠地對上了他的眼睛,線條冷硬的臉龐也浮起了一絲溫情。 他喉結動了動,想著今夜終于可以嗅聞著他身上的冷香入眠了,他得將他剝得干干凈凈的,一點兒都不許留,藏在被褥里,扣在身下,床帳要拉下來,籠住他的香,籠住他濕漉漉的水汽兒,他要盡情地、霸道地享用他溫柔的香、他昏人神志的甜。 他知道他半點都不會阻止他的,他會獻祭自己所有,他是那樣縱容這樣粗莽急躁的他。 看著他那雙如水一般的眼睛,猊烈的鼻尖幾乎可以聞到那股冷香了。 轟—— 一聲撼天動地的爆炸,猊烈眼睛驟然胴大,親眼看著他的心肝被滾滾煙塵吞沒,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猊烈撕心裂肺嘶吼一聲,如虎豹一般急速往天臺上沖了上去。 “不——” 接連又幾聲爆炸,四處濃煙滾滾,天臺下的百官終于回過神來,大驚失色! “護駕!” “來人!護駕!” 天臺下亂成一團,驚叫聲、斥罵聲混成一團,御林軍從外圍突破人群,往天臺速速圍合而去。 猊烈腦子空白一片,他沒命地沖進了那股濃煙里頭,他腦袋轟轟作響,突如其來一陣劇烈疼痛,他目色血一般的紅,他跌跌撞撞往李元憫方才站的方向奔去。 “嬌嬌!嬌嬌!”惶急的吶喊。 他痛苦甩了甩腦袋,腳步仍舊沒有停下來。 愈發劇烈的疼痛襲來,幾乎要將他撕碎成兩半,猊烈跪跌在了踏跺上,他十指緊緊掐進了發間,額際青筋可怖暴起,仰天發出了一聲幾乎像是野獸般的嘶吼。 一片混沌中,水波輕輕漾著,一個瘦弱的宮女隱隱約約向他走來,她不顧臟污,為像畜生一般的他溫柔清洗起來……所有的一切如同水中幻影,隱隱約約,蒙上了一層昏黃的光影。 猊烈面色痛苦,“不……” 光影中,十歲的他抱著十三歲的他,月色下,懷中人的聲音有了幾分脆弱,聲音低微得幾乎像是這淡薄的月色:“我……乃雙性之人?!?/br> 猊烈目色愈是血紅,幾要滴血一般! 他又看見了那片月,以及夏夜的清風,二人在廣安王府的屋頂上亦步亦趨,他懷著狼子野心一般的覬覦,卻是溫柔地吻住了那個哭泣的人:“殿下不娶,我也不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