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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篇討繳文辭措那般激烈,如何現今又變成了幾個水賊而已,李元憫心思通明,看來這水寇規模確實不大,否則薛再興斷不會如此閑適。想必又是打著討伐的名義正大光明讓朝廷分撥軍費罷了,只不知這里面是薛再興的主意,還是京城里那位的,總歸是有人中飽私囊的。 李元憫并不點破,只笑著起了另外的話頭,與薛再興聊些無傷大雅的閑話。 兩泡茶的功夫,有小廝進來稟報:“殿下,猊參領回來了,正在外廳候著呢?!?/br> 怎么這么早? 李元憫眉頭微微一皺,他自然不想讓猊烈瞧見自己在薛再興面前虛與委蛇的樣子,當下放下了茶盞,似隨口道:“讓他先去忙別的,本王還沒過夠茶癮呢?!?/br> 小廝正要去回話,卻被薛再興叫住了:“且慢?!?/br> 薛再興輕哂,似很感興趣一般道:“一直聽聞猊參領神勇過人,卻一直未曾見過的真人,這會兒不若讓下官見見?” 李元憫擺手道:“哪里,不過一粗野莽夫,恐上不了臺面,待會兒沖撞了大人便不好了,還是吃茶要緊?!?/br> “殿下這是何話?”薛再興別有意味點了點桌案,阻止了他,“下官也是武將出身,莫非在殿下眼中也是那等粗莽之輩不成?” 李元憫作勢笑罵幾聲,內心卻是憂心忡忡,可他也知道若是一味拒絕下去,反倒顯得心虛,當下放下了玉盞。 “也罷,既是大人想見,那便讓猊參領進來吧?!?/br> 片刻功夫,房內光線一暗,門口站了個高大挺拔之人,他立在那兒片刻,便進了來,他身上尚還穿著一身鎧甲,顯然是剛從郊外大營回來。 薛再興暗自打量著來人,此人面目堅毅,氣度不凡,體格健碩,一身隱隱的腱子rou雖不賁張,卻如銅澆鐵鑄一般線條流利,真是塊好料子!他心里暗暗贊道。 李元憫不動聲色瞧了瞧猊烈,言語頗為不客氣,頤指氣使般的:“這位便是你的上峰大人,今日能同案品茶,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別傻站著了,快坐下吧?!?/br> 猊烈面色平靜,朝著二人一拜,便坐在了另一側。 薛再興今日自不是專程來看他的,他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關注力似是又回到了李元憫身上一般,與之閑聊起來,言語間比方才多了幾分親昵。 猊烈在一旁倒像個多余的角色,不過好在他本就是個沉默寡言之人,并不插話,只靜坐在一旁。 李元憫喝了一口茶,悄自看了一眼對面目不偏斜的男人,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薛再興伸手拿過眼前的茶壺,倒去殘渣,添上新茶,欻入了guntang的熱水,又給李元憫倒了杯滾熱的。 “殿下總是誆我?!?/br> “哦?”聽得他這般怨婦似的口吻,李元憫背上生著惡寒,卻還是如他期待地接口道:“誆你什么?” “殿下可曾記得答應下官何事?” 李元憫豈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只笑著應和他:“本王倒不知哪里疏漏了,還請大人提點一二?!?/br> “嘖,果然不記得了!”薛再興身子往前傾了幾寸,目中幽深。 “殿下前些時候說要給薛某送來你自個兒平日里用的熏香,怎到了如今都不見半點影子?” 他身子微微靠近了去,伸鼻一嗅:“這香當真是幽香芬馥,叫人念念不忘呢?!?/br> 李元憫怎不知他是故意的,若是平日,自然半真半假地與他拉鋸,他已經無法想象猊烈此刻的臉色了,正要說上什么扭轉局面。耳邊一陣勁風,薛再興的肩膀已被緊緊扣住,推離開來。 “阿烈!”李元憫驚得站了起來。 薛再興利目一獰,用勁格開,肩上鷹爪居然紋絲不動。他好歹也是北安數一數二的武將,可在此子手下居然沒有半分施展的空間,不由驚怒看向他。 但見眼前青年一臉的冷色,目中寒冰,幾要噬人一般,薛再興心下無端端一震,厲聲: “難不成猊參領要以下犯上不成!” 李元憫心下大急,心思猊烈行軍打仗一向沉得住氣,怎么偏偏到這會兒卻如此容易受到挑撥? 不由沉下臉:“猊烈!” 猊烈目色血紅,胸膛劇烈起伏著,慢慢放開了手,薛再興已是冷汗直流,肩膀疼得幾已麻木,正待發難,李元憫已經搶在他面前發話了: “來人!” 兩個侍衛匆匆進來。 “猊參領以下犯上!拉出去杖打二十軍棍!罰俸一年!” 侍衛看了看李元憫,又看了看猊烈,面上有幾分猶豫。 “還不動手!”李元憫怒道。 侍衛們終于上前,悄聲與猊烈道了聲得罪了,這才押了他,往外去了。 薛再興終于緩過勁來,忍著怒:“殿下發落倒是挺快,可是怕落在本官手里得不到好處?” 李元憫眉尾一挑,帶了幾分嗔:“本王的一點小小心機竟瞞不過總督,怎么著,難不成大人還會跟我計較?” 薛再興被他這幅嬌嗔模樣弄得心里一蕩,百爪撓心,但到底還有幾分氣,意有所指道:“這猊參領在殿下心中……分量不輕吶?!?/br> “當然不輕,可以說重要之至?!崩钤獞懽旖俏⑽⒁怀?,“他自小跟著本王長大,凡事皆由本王教導,一向視他如手足一般?!?/br> 他瞧了瞧薛再興,放低了聲音,怨怪似的:“本王的手足,難不成還不是大人的手足,大人跟自己的手足計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