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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不學了?!?/br> 倪英方才還愁云慘淡的眉眼瞬間雨過天晴,她咧開嘴:“真的?” “自是真的,”李元憫無奈道:“便是再給你幾年時日估計也學不會這女紅?!?/br> “那可不,”倪英性子要強,但這會兒倒是迅速承認了自己能力不行,“我天生就跟這針針線線的有仇!” 看著那興高采烈的少女,李元憫忍不住發愁,她已經快要十四歲了,馬上便要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他早便在嶺南的一眾未婚配的高門子弟里篩選了一圈,倒也有幾個品行好的對象,只倪英雖是他廣安王府的掌上明珠,畢竟父親乃朝廷罪將,出身連平民都比不上,若是貴胄人家娶之為正妻,那這輩子的仕途也算差不多完了,是以到如今,雖廣安王府威勢日盛,卻沒有一個世家子弟前來提親。 畢竟巴結廣安王府人人愿意,但搭上大好前途,那就值得斟酌一番了。 他自然可以用權勢威壓人家去娶阿英,可姻親這樣的大事自然要講求你情我愿,他自不愿倪英受半分委屈。 可若將條件放低一點,去考慮嶺南地域商賈人家,他們自是樂意,只是嶺南商賈納妾風氣太重,像是比拼財力一般,大把大把地往后院堆女人,若阿英這樣的性子過去了,難免整日雞犬不寧。 一時間,千頭萬緒,只看著那猶自雀躍的少女,心里犯著愁。 正揉著顳颥,外頭下人一聲通報,“殿下,總督府薛大人前來拜會?!?/br> 李元憫眉頭一皺,還沒說什么,倪英早已一臉的不滿,嘀咕道:“這薛某人整日沒事情做么?一個勁兒地往我們王府跑,這個月,第三回 了吧?” 李元憫輕叱道:“不可無禮?!?/br> 他站了起來,帶著倪英步出書房,正待繞過議事廳回寢處換件衣裳,薛再興一身便裝已經從廳里走出來了。 “殿下!” 李元憫腳步一滯,低頭吩咐了倪英幾句,便讓她自行去了,自己向薛再興走去,面上帶了笑:“總督大人怎不事先知會一聲,這蓬頭垢面的,倒讓大人笑話了?!?/br> 薛再興笑道:“又非公務,只閑著無事剛好路過順便上來拜會一番,殿下不必見外?!?/br> 他一邊說著,余光悄自打量著眼前的人,他從未見過他這般私下里閑散的模樣,但見那寬松的素色衫子隨著步履帶起的風緊緊貼著身上,印出一段纖細修長的身姿,他并未束冠,烏發披散在肩頭,發尾拿著一根布帶松松束著,那張昳麗無方的臉比起平日里的溫潤端方,更多了幾分不自知的艷色。 眸色一動,似真似假地埋怨:“難不成除了公務,殿下還不準下官往府上走動一二?!?/br> 這話說得未免太像怨婦,李元憫自作聽不懂,只嘴角微微一扯:“大人這是說哪里話,只要大人有雅興,本王府上隨時恭候,還真能趕客不成?!?/br> 二人齊齊笑了,李元憫作勢往廳里一請,二人坐在廳內的主位上,沒一會兒,便有小廝端著茶水進來了。 薛再興抿了一口茶,一雙利目盯著李元憫:“方才那位姑娘可是猊參領的胞妹?” “正是?!?/br> 薛再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放下了茶盞:“冒昧問一句,姑娘可有婚配?” 李元憫心間警惕,面上卻是輕松:“還小呢,此事不急?!?/br> “這我可要說殿下的不是了,”薛再興半真半假地指責:“看倪姑娘的身量也快要十四了吧,莫說嶺南這邊風行的娃娃親,便是放在京中,八歲便定下親事的也多的是?!?/br> “這事,宜早不宜遲?!彼又芈暳繌娬{著,意味深長地:“也怪府上沒有女眷主母,殿下日理萬機,這些婚嫁之事疏忽些也是難免的?!?/br> 李元憫只笑笑,不語。 薛再興利目一轉,靠近了一點:“下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許是僭越了些,不過殿下仁厚,想必不會怪責?!?/br> “自然?!崩钤獞懳⑽⒁恍?,垂眸吹了吹茶盞中的熱氣,輕抿了一口,瞧著他:“大人但說無妨?!?/br> “不知殿下覺得下官如何?” 李元憫手指微微一僵,很快放下了茶盞,“總督大人年紀輕輕便掌這兩江三省總督之職,自是人中龍鳳?!?/br> 薛再興唇角微微一扯,“那在殿下看來,官能否入倪姑娘的青眼?” 李元憫嘴角猶自含笑,半晌道:“大人說笑了?!?/br> 然而薛再興像是自薦一般:“我母親已過世數年,后院除了兩房妾室,便無其他,何況我這武將府邸,最是沒有那等高門大院束手束腳的規矩……難不成是殿下嫌我年歲已高?” 薛再興剛過而立之年,其原配于四年前過世,聽說就留下了個十歲的長子,然而這般又如何。他乃初武五年的解元,又頗有一套帶兵的本事,文武兼備,甚得明德帝的青眼,短短十年間,便從翰林院學士晉升至如今的權柄威赫的兩江三省總督,憑著他的身份相貌,便是放在京里也是王侯貴胄搶破頭聯姻的對象。 更何況京城里那年逾古稀的李尚書都續弦了個年十九、出身清貴的美婦,而薛再興這樣的年紀,正是男子意氣風發的時候。 可李元憫怎會相信他真的想娶倪英。 他輕扯嘴角:“倒不是別的,只是府中這丫頭一向沒有規矩,怎擔得起照拂總督府后院之責,這孩子,將來也只是打算隨便找個湊合的人家打發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