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這些天,她派了不下幾路密探摸探李元憫這些年的行蹤軌跡,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 想起那日傍晚漫天的紫霞仙鶴,世人皆視為大吉兆,卻令她渾身發冷、驚懼。 這一切竟被那賤婦子言中,那么浙西餓鬼……卻是容不得她不信了。 正心煩意亂思索著,青荷從外頭進來了,她面帶幾分難色,王朝鸞眼中厲色一起,啪的一下摔碎了手中的玉盞! “他這次又拿什么做借口?!” 青荷不敢耽擱,依樣畫葫蘆回了,王朝鸞面上鐵青。 半晌,露出一個艷麗猙獰的笑容來, “好,本宮好歹算他的半個母妃,兒子病了,我豈能不去關切關切,來人!擺駕西殿!” 第8章 待外頭熙熙攘攘的腳步聲響起,李元憫揉了揉眉頭,暗嘆,這才三日,她便坐不住了。 輕吁了口氣,站了起來,未及出門口迎接,便見王貴妃的儀仗在一眾太侍宮女的簇擁下,風風火火朝殿門來。 李元憫垂下眼眸,抖了抖下擺,稽首拜道:“恭迎娘娘大駕?!?/br> “不必多禮!”王朝鸞面上帶著和悅的笑容,忙踏下步攆,作勢扶住他,“又非外頭,大可不必守著這些繁文縟節?!?/br> 她托著李元憫的手臂,面上露著關切,上上下下打量著, “叫人喚了幾次,總是不見你來,著實叫本宮憂心,好在看這氣色該是無甚大礙了?!?/br> 李元憫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謝娘娘關心,元憫已經大好?!?/br> 話音未落,王朝鸞瞬間帶了幾分責備:“你這孩子,既是大好,怎么本宮三催四請都不過去,虧得本宮處處念著你,見那新進的雪峰玉品相極好,仔細給你留著,這可不,還得專程過來請你,你打聽打聽,便是元朗也無這般待遇了?!?/br> 李元朗在身后一躬,面上的笑頗為勉強。 滿意地見到李元憫面上的受寵若驚,王朝鸞嘴角一勾,輕掣住他的肘, “走罷,趁著新鮮?!?/br> 李元憫并未上前,他垂著腦袋,支支吾吾的,面上似有糾結,未等王朝鸞發問,驀地一下跪了下去, “娘娘!元憫有罪!” 王朝鸞親厚的戲碼還未全,倒被他唬了一跳, “你何罪之有?” 李元憫伏著單薄的身體,腦袋愈發低垂:“元憫隱瞞了娘娘,請娘娘責罰!” 王朝鸞見他語調駭怖,心間驚疑不定,忍下了破口大罵的沖動,只扶起他, “本宮怎么會責罰你,你可是幫了本宮大忙?!?/br> 李元憫搖了搖頭,語調艱難:“……我又做夢了?!?/br> “什么?!”王朝鸞臉色大變,念起上次他說的百萬浙西餓鬼,終究是保持不了淡定,“你快說,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好歹還保有幾分理智,她頓了頓,眼鋒一掃,朝身后一記狠厲眼神,“你們都退下!” “是!”李元朗瞧了一眼對面的人,眼中滾涌著不明的暗潮,他朝著身后一揮手,眾人齊齊退了出去。 荒蕪的西殿內僅剩二人,王朝鸞壓下心頭的滔天巨浪,深深吸了一口氣:“說?!?/br> 李元憫露出掙扎神色,囁嚅:“其實娘娘的餓鬼之難并未全解……” “你說什么?!”王朝鸞陡然拔高了聲音,她踉蹌著后退一步,背上霎時出了一層冷汗,又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幾乎掐進他的rou里。 “你不是說那些紫霞,那些勞什子仙鶴可幫本宮解餓鬼之厄?!” 腕上刺痛,教李元憫不由得皺眉,他深吸了口氣:“原是元憫該死,不該托大!” “胡說!”王朝鸞聲音尖利起來,“神跡已現,怎敵不過那些餓鬼!” 李元憫搖頭道:“若是幾十餓鬼自是可敵,然此次餓鬼眾多,源源不絕自浙西來,饒是蓬萊仙鶴,也難敵這萬千戾氣……娘娘,是元憫無能!” 王朝鸞再也裝不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她臉色蒼白,渾身發顫,指著李元憫切齒道:“你膽敢信口開河!你膽敢!本宮若是有事,定當拿你陪葬!” 李元憫沉默,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半晌,似自言自語: “萬事皆有因果,可元憫一直參不透為何那般多餓鬼皆從浙西來,按說浙西乃富庶之地,怎會鬼魅橫行……元憫著實不明個中因緣……” 這番話如石破天驚,令王朝鸞渾身一震:“是了,這賤婦子久居后宮,耳目閉塞,怎會知曉今年初夏浙西洪水肆虐、流民千里之事,這些餓鬼如何來的他自是不知曉——虧得今日走了這么一趟?!?/br> 利目一轉,暗忖:“父親苦秀才出身,眼界著實狹小,做事又太不留余地,早便勸過他,這賑災官銀如何能盡數吞下,如今倒是報應在本宮的頭上了!” 諸般念頭往心間過了一遭,當下有了打算,只平穩了呼吸,閉了閉目,再睜眼時已復清明: “此事也不怪你,你起來吧?!?/br> 她嘴角又帶了和悅的笑:“方才是本宮情急失態了,可千萬別怨怪本宮?!?/br> 李元憫謙卑道:“兒臣豈敢,原本便是元憫無能,娘娘怪罪的是?!?/br> “罷了,此事就此而止,”她瞧了瞧四周,湊近了些,帶了幾分慎重:“這夢境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要與第三人道,可千萬記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