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月黑風高不留魂
“畫jiejie!畫jiejie……”易寒腳下藍芒閃爍,向前奔逃的同時,一聲聲呼喚著畫中仙。身后在夜色中穿行的幾道黑影,易寒已然察覺,所以此時的語氣稍顯焦急。 畫中仙已然蘇醒。 易寒在被清顏魅惑時,便是畫中仙將他喚醒,再之后便沒了聲息。易寒知道此行唐突,雖沒有太多人對他襲殺,但也必是險象迭生。所以自他出了云澤城后,一路上,便一直企盼著得到畫中仙的回應,因為一旦有了她的存在,身后的威脅,便會蕩然無存。 但迄今為止,他背負的畫中沒有一點聲音。 “小子,還想往哪里逃!”忽然,一道幽光從易寒耳畔掠過,易寒心中一沉,知道逃脫不掉,腳步驟停,同時將救下的九黎孩童護在了身后。 來者共有五人,全都遮面隱于黑袍之中。幾人見易寒不再奔逃,腳步也隨之一停。 易寒看著對方的裝束,眼中劃過一絲熟悉,與上一次襲殺相同,這一次,依舊是莽古沼澤之人。 “屠弦,來都來了,何不露面呢!”易寒盯著面前五人,帶著坦然的語氣開口道。 頓了須臾,五人之中,一道黑影向前走出一步,揭下了面紗。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晚,必須死!”面容露出,正是屠弦。此刻的他,對于自己被識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隨即面色陰沉,惡狠狠道。他幾番在易寒手中吃癟,心中忿忿,但又顯然顧忌子母闕,不得不喬裝,于夜間襲殺泄憤。 至于封子和黎母的存在,他在白日里已探查清楚,易寒的身邊,并未有二人跟隨。如今易寒帶著九黎遺孤獨行離城,更加說明了一切。而這,也正是他敢動手的原因。 “是嗎?”易寒語氣冰冷,翻手間,已將破碗緊緊握在了手中,“誰死,還不一定呢!” 看到易寒手中之物,屠弦心中沒來由地一突。忽然面色一變,想到了幾日前死去的封靈之修,一直被殺意蒙蔽的他,在這次行動之前,顯然忽略了此事。 “他有利器可殺封靈境修士!”屠弦心中暗忖,目光一閃,身體向后退去。 “殺了他!” 屠弦向身后四人開口,依舊選擇出手。當初追殺易寒的只有一人,而今卻是四人,他不相信,易寒的利器可以將四個封靈境修士頃刻斬殺! 而就在屠弦開口的同時,一陣桀笑驀然從一側傳來,在無盡的黑暗中,猶顯恐怖! “將這孩子與法訣交出,我留你性命!”一支白森森的骨矛毫無征兆地向易寒后背橫掃而來,易寒面色一變,顧不得轉身,身體幾次跳躍,才堪堪避開。 可還未待易寒落定,一道令人作嘔的尸氣,瞬息間便朝易寒面門撲來。 來人還未現身,但攻勢卻是凌厲而至。屠弦攔住還未動手的四人,疑惑間看到繚繞的尸氣,忽地眉眼一縮。 “鬼凌!” 聽到屠弦道明來者,易寒眉頭一皺,九黎亡脈鬼凌也曾參與競拍,但易寒卻未料到他竟也會在這里截殺自己。 易寒被一團黃綠色的尸氣包裹,此時的他,已無法再顧身邊的九黎孩童。尸氣帶著腐蝕之意,已將易寒的衣物蝕爛大半,更有一縷,想要越過帷帽,向他的五竅鉆去。無論易寒如何揮甩,尸氣仿佛成為了附骨之疽,始終擺脫不掉。 腳步聲漸漸從遠處傳來,易寒透過纏繞的尸氣,隱約看到一個黑影行至近前。心中一緊,易寒知道耽擱不得,若一直被尸氣所纏,那他遲早會成為刀俎魚rou。失措中易寒漸漸冷靜下來,忽然靈光一閃,意念一動,頓時雷電光弧閃爍,遍布了周身。 雷電,聚天地正氣,破一切邪魅! 就在雷光乍現的剎那,跌宕的尸氣驟然一頓,如同遇到了天敵,翻滾間有了隱隱退去的趨勢。隨著與尸氣的接觸,須臾間,尸氣便被擊得潰散。 就在尸氣消失的瞬間,一道黑影已攀至易寒身邊,依舊是那一支骨矛,不偏不倚地正沖他氣海刺來。易寒手疾眼快,身形急速后退地同時,順帶拉上了在一旁的九黎孩童。 從易寒破掉尸障,到骨矛的一擊,這一切看似漫長,實則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周圍的幾人只覺眼前一閃,易寒已然脫困。襲來的黑影看到易寒躲開,輕咦了一聲,立在了原地。借著月色,黑影的面容也隨之清晰,如屠弦所說,正是鬼凌! “鬼凌,你莫不是要橫插一杠!”看到易寒脫身,屠弦似笑非笑地看著鬼凌,驀地開口。 “你既可以一路跟來,我又為何不可!”鬼凌開口,微微側臉,蒼白的面色令人悚然。顯然,他一直在關注著屠弦幾人的行蹤。 “自是可以,不過……這小子是我先盯上的,你若是看上那九黎亡脈,卻是需問我答不答應!”屠弦冷哼一聲,隨后開口。 鬼凌掃了一眼屠弦身后的四個封靈境界修士,隨后又盯向了屠弦。他聽得出對方話中有話,故而以沉默回應,等待對方下文。 “你若想要那九黎亡脈,便同我一起殺了他!” 屠弦目光微動,伸手指向了易寒。他已經有八九分確定易寒是子母闕之人,不過在動手之時,恰逢鬼凌出現,這讓他驀然想出了一個借刀殺人之計。殺死易寒,他們兩派都有參與,如果事情敗露,到那時,他也有了一番規避的說辭!至于九黎亡脈,他對此并未有太多的興趣,不過此刻,卻可順水推舟,在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賣做鬼凌一個人情。 “可以!”鬼凌目中平靜,直接開口答應。屠弦所想他豈能不知,不過為了得到九黎族的御靈之秘,縱是易寒背后站著子母闕,他也只能罔顧。 易寒立于遠處,不過二人的對話他卻是聽得清晰,耳聞對方三言兩語便將他當作東西一般分配,心中頓時一沉。眼下他逃脫不掉,唯有用盡底牌,殊死一搏! 屠弦和鬼凌等六人的身影突然一動,朝易寒奔來,陣仗已是極致。在屠弦的目中,盡是嘲諷之色,鬼凌則是猶如看待一個死人般,運起術法,向易寒殺來。 易寒將孩童掩于身后,看著殺至的幾人,意念驀地勾動破碗,目露一抹猙獰。然而,就在太始之氣剛剛散出少許之時,一道璀璨的金光驟然劃破夜幕,最終在易寒和鬼凌之間,露出了一串急速旋轉的佛珠。 “幾位小施主賣老衲一個面子,就此作罷吧!” 一道悠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過眨眼,聲落人至。只見一個穿著納衣的光頭老者立在雙方中間,將浮轉的佛珠從空中取下后,雙手合十,施了佛禮。 “靈真師傅!”屠弦和鬼凌幾人都在驚疑不定中停下了腳步,易寒看到來人,卻是心中一喜,不過并未喊出。 夜色中,幾道窸窸窣窣的響動傳出,未過多時,幾道讓易寒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近前。 “浮蓮寺!”屠弦幾人起初猶疑,但當看到之后數位頭點戒疤,手拄禪杖的來者,登時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靈真師傅,此事與你浮蓮寺沒有一絲瓜葛!”屠弦身后,一個蒙臉的仆從開口。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行無量善,既然讓老衲看到了,還望諸位停手?!膘`真聞言,搖了搖頭開口道。 “你!”屠弦身后的幾人還欲說些什么,但卻被屠弦攔了下來。 “我們走!”屠弦深深地看了眼易寒,轉身便走。浮蓮寺的幾個和尚在此,殺掉易寒,他們已經沒了機會。倘若真有機會,事情已然敗露,到時候傳到封子和黎母耳中,定會不死不休。 鬼凌同樣看了眼易寒,順帶瞥了一眼易寒身后的孩童,不知思忖了些什么,身上慢慢騰起黑氣,消失在了夜色里。 “多謝靈真師傅!”本覺頷首答謝,對方剛剛的舉動雖不偏不倚,但卻適時地為易寒化解了危機。 “敢問小施主真是子母闕之人?”靈真慈眉善目,但卻并未理會易寒的答謝,反而開口向易寒詢問。與此同時,他身后的幾名僧人竟踱步到易寒身后,將他的后路切斷。 魅月樓的拍賣數年才會舉行一次,每一次都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尤其是對壓軸之物競買者的關注。靈真一行人對此也有耳聞,此時見到躲在易寒身后的九黎亡脈,又略一細想屠弦和鬼凌在這里掀起爭斗的緣由,頓時猜到了易寒的身份。 而浮蓮寺與九黎族有故,此時見到被拿來拍賣的九黎孩童,靈真頓起施救之心。 “正……是!”靈真一眾僧人和他本是故識,易寒不知是否該向對方表露身份,但發覺對方將他圍住后,躊躇了一瞬,還是沒有和對方道出實情。 他的身份敏感,一旦泄露,便會遭到無休止的追尋與截殺,縱然不知此時靈真為何將他困住,但還是謹慎地開口。 “兵臨東荒,九黎族滅,這孩子是九黎唯一的血脈,用他來窺探九黎秘術,萬萬不能!”靈真看了眼易寒身后的孩童,隨后移目到易寒身上,又緩緩開口道,“把他留下,你走吧!” 易寒倏然一怔。 他沒想到對方竟是為此將他圍住,易寒剛想拒絕,但卻忽地眉頭一挑。 他孤自帶著九黎亡脈,多人對此虎視眈眈,而他又境界低微,長久下去,必定難以將其保住。此時靈真的話反倒恰恰提醒了他,浮蓮寺眾僧人以慈悲為懷,將九黎遺孤交給他們,自己也可安心了。 易寒環顧著圍著他的幾個僧人,有帷帽遮擋,幾人看不到他的面容。當易寒看到其中一人時,眼神驀地頓了頓。對方是本覺,曾與他一起在御虛秘境共經險難,但此時,本覺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冷色,仿佛易寒不答應,便要立刻上前強奪一般。 “那……便有勞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