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董二姐勾了柴世延幾日未得手,周養性卻也不見了影兒,夜里一個人怎耐得住寂寞,暗里猜疑,周養性別是去院中耍樂,把她丟開了,如此疑心便有些急,這日用帕子裹了自己頭上一支簪子,隔著墻扔到許家去,給周養性小廝撿了。 周養性知這婦人不是個有耐煩性兒,若不安撫恐要壞事,便扔了石頭過來,知會二姐,晚間一會。 董二姐這才歡喜上來,哪還顧得柴世延,一心候著周養性,周養性有心哄婦人,從他叔叔哪兒尋了些秘藥yin,香,到晚間與董二姐好一番耍,直狂到雞鳴時分方興睡了,倒睡過了頭,柴世延來時,周養性才走沒一會兒呢。 董二姐昨夜著實疲乏,哪管得旁事,周養性一走便蒙頭大睡,不防柴世延一早就來,被他扯地上,方才清醒。 抬頭見柴世延安兇狠惡煞一般,?;陜憾紱]了,暗道自己性命莫非要葬今日,卻轉念一想,俗話說好,捉賊捉臟,抓jian抓雙,如今也未被他捉個正著,便他瞧出什么沒憑沒據,自己咬死了不認,他還能打殺了自己不成,若認了jian,情,才是一個死。 想到此,擠出兩行淚來,委委屈屈道:“爺這是做甚,想奴這深宅大院里,便奴有心,成日見不得一個人,哪來jian,情,爺莫聽了旁人之言,屈枉了奴才是?!?/br> “屈枉?”柴養性冷哼一聲:“你倒還辯,當爺是蠢漢不成,前頭便與那些小廝眉來眼去,不定勾了來,夜里做實jian,情?!?/br> 董二姐只是哪里啜泣,咬死了并無jian,情,把個柴世延氣臉色紫漲,使人把她與釧兒一并待到前頭,前后角門嚴實實閉了,院中間放了把太師椅坐下,跟平安道:“把這丫頭先打二十板子,她主子偷人,她也落不得干凈?!?/br> 上來兩個粗壯婆子,把釧兒按板凳上,噼里啪啦狠狠二十板子打下來,滿院都能聽得這丫頭慘叫,末了受不住打暈了過去,柴世延臉色陰沉狠厲,想自己勾了多少婦人手,卻不想讓個婊,子扣了頂綠帽子,當了個活王八,如何不恨,怎會有半分手軟,見釧兒暈了,吩咐道:“給我潑醒,今兒不審出jian夫,讓她知道我手段?!?/br> 小廝提了一桶井水過來,嘩啦潑釧兒身上,那井水冰涼沁骨,釧兒如何禁,打了個激靈醒過來,渾身哆嗦也不知是怕還是冷。 二姐旁看了,心里暗叫一聲糟,這釧兒若招出來,兩人命都別要了,柴世延冷聲問:“說你家三娘jian夫是誰?若不照實說來,剛那二十板子只是沾沾身兒,后頭爺有是手段?!?/br> 釧兒渾身直打哆嗦,直覺兩股疼撕心裂肺,如今可不都去了半條命,哪還受得什么手段,張張嘴剛吐出一個字,柴世延尚未聽真,那董二姐忽瘋魔一般沖過來,拔下頭上簪子,猛地往釧兒脖頸刺了下去:“你這死丫頭敢冤枉我,我與你拼了?!币霍⒆酉氯?,正巧扎釧兒脖子。 誰料想這婦人如此狠辣,待把她拉開,釧兒已倒地上,柴世延使人拖了釧兒下去,請郎中來瞧,雖是丫頭死府里卻也麻煩,站起來走到二姐跟前,微微彎腰下去,捏起她下巴抬起來,陰沉沉道:“以往爺倒小瞧了你,竟是個心狠手辣婦人,你當你死不認,爺便無法兒可想了嗎,爺讓你睜大眼瞧著,爺怎么把你那jian,夫找出來,把她拉下去關柴房里看管起來?!倍氵€待叫,上來個婆子堵了嘴拖了下去。 柴世延進了后頭二姐屋里查看,剛卻未理會,這會兒一進來卻有股子香味,倒不似那些熏香,便問平安:“這是什么味兒?” 平安忙道:“這是藤蘿花味兒,奴才院里有一棵,如今正是花期,只不如咱們后頭許家宅里那架開好,隔著墻都能聞見花香?!薄昂箢^許家?”柴世延暗道,便許家花再香,也沒得傳到屋里道理。 柴世延從屋里繞到后頭,忽瞧見后墻上立著梯子,想是匆忙間未及撤下,瞧那墻頭草已是倒了一半,直通到許家后宅那邊兒。 柴世延臉色陰下道:“這許家宅子何時住了人,你可知是什么人?”平安目光閃了閃道:“奴才先頭也是納悶,怎蔫不出溜住了人,便讓我娘留了意,倒是瞧見周養性常從角門出入,卻也不知可是他典手里?” 柴世延一聽,滿口牙都險些咬碎了,這可真是,自己還未顧上收拾他,他倒趕著來送死,想他與董二姐先前便不清白,不定兩人怎樣又勾搭上,他柴府里做實jian,情,依著柴世延,這會兒恨不得把這狗男女千刀萬剮方解心中之恨,只如今府里出了這等事,若傳將出去,他柴世延還有甚體面,這董二姐雖留不得,卻也難發落,且由她多活兩日,先收拾了這周養性再說。 喚來平安,他耳邊如此這般囑咐一遍,平安轉身出去,縣前賭坊尋了鄭老漢借據,直奔鄭家來,一邊走還一邊琢磨,這可是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虧了爺再有布置,不然如今可不要著了周養性道。 卻說這鄭老漢哪日賭坊贏了銀子,心中歡喜,次日一早便又去了,想是運氣來了,又給他贏了十兩銀子,愈發來了膽量,把十兩銀子一并壓上,不想卻輸了精光,荷包里蹦子沒有,手卻癢癢起來,想著翻本,磨蹭了半日,打著晃跟賭坊管事借銀子,不想卻有求必應。 前后不過幾日,便輸了二百銀子數,這般大數目,嚇壞了鄭老漢,怕賭坊催帳,這兩日門都未敢出,心里著實忐忑。 平安扣了幾下門,不見應聲,哪里耐煩,抬腳把鄭家破門踹開,闖了進去,那鄭老頭一見平安,莫頭要往里竄,給平安一把扯?。骸澳氵@老頭好無信義,我本是好意讓賭坊管事借銀子給你,不想你輸了,便頭也不露一個,爺今日查賭坊賬,與我發下話來,限我三日,若不把賬還清,要我小命呢,你倒家來躲清靜了,走,與我去爺跟前說個清楚,要殺要剮也該你前頭?!?/br> 那鄭老漢如何肯去,沒口央求:“平大爺再寬限兩日,等老頭子尋些東西典當了還賬?!?/br> 平安聽了嗤一聲笑了:“你這話哄傻子不成,你家還有甚物件,能典二百兩銀子,便你那閨女現如今活著,賣了不過幾兩銀子數,連個零頭都夠不上,沒銀子拿你這條老命來抵,走……” 那鄭老漢如何敢去,忙跪地上與平安磕頭道:“平大爺,我平大爺哎!如今您就是要了老頭子命,也還不清二百兩銀子啊?!?/br> 平安道:“你莫不是想賴賬?”“老漢哪里敢賴賬,確是無法可想?!逼桨驳溃骸霸鯚o法兒,待我與你指條明路?!闭f著附他耳邊道:“你閨女死冤枉,你去擊鼓鳴冤,遞了狀子上去,那衙門必然要追究下來,衙門一追究,那周家堵你嘴自然要給好處,周家可是有錢主兒,莫說你這二百兩,兩千也拿出?!?/br> “兩千?”鄭老漢眼睛一亮,卻想到什么,忙縮了縮脖子道:“平大爺可不是哄我,那官司豈是好打,上回周二爺來與老漢言道,衙門里上下早已打點妥帖,老漢若想告他,不定一頓亂棍打出來,老命都難保,如何還能得這便宜銀子,況人言衙門口向難開,沒有銀子莫進來,老漢手里镚子沒有,便是寫狀子錢都無,如何去告?!?/br> 平安從荷包里尋出一塊銀子,塞他手里:“如此可有銀子了,這會兒去,若過了晌午還聽不見你遞狀子,賭坊賬可就拖不得了?!?/br> 鄭老漢得了銀子暗道,如今這光景,拉了一屁,股兩肋賬,飯都吃不上了,若能從他那死鬼丫頭身上得些銀子,也好過活,況且,便他再老糊涂,如今也明白了一二,不定周家那位怎么得罪了柴大爺,這是使手段要周家好看呢,滿縣里誰不知道,那縣太爺是柴府親戚,有柴府后頭戳著,這官司哪有個輸。 想明白了,還怕什么,出去尋人寫了狀子,趕著去縣衙里擊鼓鳴冤,那陳大人聽得衙外有人擊鼓,正要升堂,卻見柴府小廝送了信來,拆開瞧了一遍,心里有了計較,喝令升堂,鄭老漢遞了狀子上來,苦主堂,陳大人令衙差去傳喚周養性叔侄到堂對峙。 周養性如今正陳玉書家里,卻又勾連上一樁風流事,周養性前兒來陳家迎頭撞上趙氏,見這婦人生妖嬈,周養性不免有些心癢,便眉來眼去,兩下里有了意。 那婦人想著野漢子,便攛掇著陳玉書邀周養性來家,并拿出體己銀子來置辦酒菜兒,陳玉書如何不依。 這日周養性來,兩人一處里吃酒,周養性本有意灌他,陳玉書又是酒rou之徒,有甚心計,不多時便吃得大醉,仰躺炕上睡了過去,周養性推了他一把,見睡得實才放了心,立起來從帳后追著趙氏到了后頭空屋子里,摟一處親嘴,撩裙,褪褲兒正要干。 不防外頭他小廝道:“爺,爺,可是不好了,家里送了信兒來,說那鄭老漢遞了狀子,告爺害他閨女命呢,現老爺去了大堂,使了小來送信兒,讓爺著想法兒開脫才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51 周養性聽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哪還有甚干事心思,忙提了褲子要走,給趙氏一把扯住道:“天下間哪有你這般漢子,這時還要去,當老娘老娘閑等你入不成?!?/br> 周養性素知這婦人是個潑性,只道她惱了,忙摟著她軟聲兒哄道:“你我今日雖未成事,這番情意自是記心上了,若不是家中確有急事,便八匹馬也拽不去爺,只驚動了衙門,這打官司豈是兒戲?!?/br> 趙氏道:“你去且去,只何時再得如此機緣?”周養性嘻嘻笑道:“機緣還不易,只你舍得你那漢子,有相會之期?!?/br> 趙氏沒好氣推他一把道:“若舍不得他,哪有今日,倒是你,這張嘴說情真意切,不定心里惦記著玉娘那小賤人,哪有老娘半分?!?/br> 周養性摟著她親了個嘴:“你兩個爺都惦記著,如今愛你甚于她……”兩人還待勾纏,外頭小廝急著催了一聲。 周養性道:“真真催命一般?!边@才起身悄悄從前頭出去,那陳玉書還仰炕上睡人鬼不知,豈知自己早已引狼入室。 周養性從陳家出來,馬加鞭回了縣里,直去了縣衙大堂,見他叔叔立一旁,神色倒還好,遂定了心,跪下磕了頭。 陳繼保便問:“鄭家告你叔侄謀害了他女兒性命,你叔叔言道并不知此事,你有何話說?” 周養性瞧了他叔叔一眼,暗道,這老不死倒會開脫他自己,不是他下死力折騰那丫頭,如何會沒了小命,只如今這大堂上如何分辨,又想不定是鄭老頭輸光了家當,才又想從他死鬼女兒身上扣幾個錢使,倒不防這廝未去周家,而是跑來衙門遞狀子,論說給他些銀子也沒什么,只如今這番若被他得了銀子,過后豈不成了無底洞,還當他周養性好欺,由著他敲詐勒索呢,便有那些銀子寧可與了衙門上下,也不能與他。 想到此,便大喊了一聲冤,道:“他女兒本是自己吊死,與小叔侄何干,想來不定是他賭輸了銀子,來衙門擊鼓鳴冤,為著勒索錢財?!?/br> 鄭老漢卻道:“分明是你叔侄害死人命,若不是心虛,如何拿了銀子來賭老漢嘴?!薄澳隳f,那是憐你老年喪女,賞你幾個錢,給你女兒cao辦后事,怎如今卻反咬一口,大人明鑒?!?/br>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陳繼保早得了囑咐,便道:“既如此,傳仵作明日開棺驗尸?!彪妨钔颂?。 周養性叔侄家去,剛進門,他叔叔就道:“你干好事,拿了我許多東西銀子說去打點,怎如今又被告到堂上?” 周養性道:“是打點妥當,本以為唬住了那老貨,不想他又要告,莫急,待我去柴府里走一趟,求他幫著打點打點,卻少不得銀子?!?/br> 他叔叔如今只盼官司了結,好得自,忙去后頭拿了三百兩銀子出來,交周養性手上,讓他去打點官司。 周養性從家里出來,直奔柴府,柴世延早設好了套兒等著他呢,見了他,心里雖恨,面上卻帶著笑,只做不知道:“你今兒怎這般閑來走動?” 周養性暗道,雖要謀這廝家產,如今迫不得已卻還要相求,便把怎么來去說了一遍,一躬到地道:“還望哥與弟開脫,弟定不忘大恩?!?/br> 不忘大恩?瞧著倒真是個知恩圖報漢子,若柴世延不知底細,一準又被他幾句好言糊弄了去,如今卻知這廝是個狼心狗肺兩面三刀之徒,面上奉承著自己,暗里卻與董二姐勾成jian,情,虧了如今瞧破,不然,過后有董二姐這個賤人做內應,不定著了他道。 忽想起玉娘勸自己多次,要防著這廝,竟當成了耳旁風,如今才知是金玉良言,這番設套讓他落進自己手里,不弄他傾家蕩產,這廝不知道他柴世延手段。 想到此,故作才知道一般道:“怎會如此,你不是早給了鄭老漢封口銀子,如何他家又告?” 周養性恨道:“那老殺才是個什么東西,不定是賭輸了銀子,無法糊口,才又想起他死鬼丫頭來,如今且不理他,待爺緩過手來,要他老命?!?/br> 柴世延道:“要不要命,這會兒官司還壓堂上,卻動不得他,不若你去鄭家與他幾個錢,讓他先撤了狀子,日后徐徐圖之?!?/br> 周養性苦笑一聲道:“哥,如今可等不得了,堂上大人發下話來,明兒要開棺驗尸,這一驗可不壞了,故此,煩勞哥再跑一趟,幫著弟弟先打點妥當,只仵作說是吊死,那老殺才便是誣告,一頓板子打他個皮開rou綻,下到大獄,管保他有死無活?!闭f著把三百兩銀子與了柴世延。 柴世延倒是滿口應下,送他去了,回來休書一封,合著這三百兩銀子使平安送去了陳府,陳繼保見信,使管家把銀子收起來,回了信兒與平安帶回去。 第二日升堂言道:“今日不宜開棺,另擇吉日?!敝莛B性叔侄才算松了口氣,卻想今日便不開棺,能拖幾日,早晚還不一樣。 門上人道:“大爺一大早去了縣外,不知何時才得家來?!敝莛B性大門都未進,便撥轉馬頭奔著縣外去了,尋了一圈卻都道今兒未見柴大爺,周養性復又回了縣里,心里暗道,莫不是那銀子使不夠數,想起兩人近日交往生了許多,遠不如以往,許是他不好與自己張嘴,才避而不見,倒不如去尋了賈有德做個牽頭,也好說話。 打定主意,便去了賈有德家里,與他說了來往,且許給他些好處銀子,賈有德如何不依,進了柴府,與柴世延道:“周二哥言道,只與他家了結官司,多少銀子只管說個數出來,他便拿不出,他叔叔手里卻有,好歹得個消停日子?!?/br> 柴世延心里不大自,瞥了眼賈有德,淡淡道:“你也衙門里常走動,莫非不知這人命關天豈是兒戲,便你有多少銀子,能買人活過來,那鄭家一門心思要告,便周家舍得金山銀山,這人情也得送出才成,咱們這位陳大人,別瞧著與我沾些親戚,說到底兒也遠著呢,且自來是個清正廉潔官兒,如何肯受這些銀子,若真收了,那鄭家若不服上告到州府,可不連頭上烏紗帽都保不住了?!?/br> 賈有德聽了,心里暗驚,這話可不是場面話嗎,如今誰不知,柴府與縣衙陳大人府上走近,柴府大娘子隔三差五便去陳府,親熱熱稱老夫人一聲嬸子,這親戚雖遠,可架不住走近,若不如此,柴世延如何能得那蓋園子差事,再說,周家這事算什么?莫說只一個丫頭,前頭周養性那正經婆娘,讓他叔叔折騰死了,娘家不依不饒,鬧那般,不也不了了之了,怎如今便不成了。 賈有德心思轉了幾轉,忽明白過來,暗道,莫不是柴世延仍惱恨周養性惦記他家大娘子事,趁機要擺弄周養性,若果真如此,自己卻不該管這檔子事,雖周養性許了好處,自己如何敢得罪柴世延。 想到此,便道:“我也如此與他說了,只他非讓我跑這一趟,瞧著以往交情,卻不好推脫?!?/br> 柴世延見他明白過來,便又指撥他道:“若他果真想妥帖,只打點縣衙上下有甚用,那州府里需一并打點了才得牢靠?!?/br> 賈有德哪有不明白,從柴府出來往家去了,周養性還他家里等著信兒呢,正急坐不住,一個勁兒往外望,見他轉來忙迎上去,問:“如何?” 賈有德嘆口氣道:“他不見你,也是不是旁,只因你這官司確有些麻煩,鄭家老不死,口口聲聲說若縣里斷不公,他要上告去州府衙門,陳大人便有心,如何敢徇私?!?/br> 周養性恨道:“這老貨倒不知死了,一味與爺糾纏,可該如何是好?”說著忙于賈有德道:“如今也指望不上旁人,只煩勞兄弟與我尋個門路才是?!?/br> 賈有德道:“這也不難,他那里倒也透過話來,只需連州府一并打點了,便鄭老頭告到州府,又怕他何來,卻州府里官員甚多,恐銀子要使大了,只怕你不舍得?!?/br> 周養性道:“他可說了多少?”賈有德道:“他雖未說個實數目,我暗里猜著,怎也要一千銀子打點才成?!?/br> 周養性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千銀子,這豈是個小數,況他手里一百也無,只得辭了賈有德家去與他叔叔商議。 他叔叔聽了,先是一驚,暗道,不過一個丫頭罷了,怎需這些銀子打點,思及自己這個侄兒成日游手好閑,沒個正經事由,銀子花用倒大手,莫非想從中要克扣自己體己,便冷下臉來道:“如何要使得這些?一千銀子便捐個官兒也夠了,況我手里怎來這些銀子,當我這里有金山不成?” 周養性被他說惱起來,道:“這銀子也不是我要使,您若說沒有也罷,由著鄭家告去便了?!?/br> 他叔叔怕了道:“未若你去鄭家,與些好處,讓他家扯了狀子豈不萬事妥帖,便多與他些,也使不得一千銀子?!?/br> 周養性先時還道,此事輕易可了,故此才想著打點衙門,誰想竟是這般,倒是他叔叔說理兒,那鄭老頭不過一個潑皮老無賴,有甚起解,給他一百銀子都能看成金山,得錢手,還告什么,待他撤了狀子,過后尋個機會再擺弄他便是了。 想到此,便依著他叔叔,去了鄭老頭家里,鄭老頭瞧見周養性來了,暗道平安果真猜了個正著,卻也有些懼怕周養性,往后退了兩步道:“你,你來作什么?有事堂上分辨?!?/br> 周養性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卻知此時不是動他之機,便道:“你當爺真個怕你不成,與你實話說,便仵作開棺驗尸,你女兒也是吊死,到時打你個誣告欺詐之罪,你這條老命也便活到頭了,倒是趁著爺如今還有些耐煩性兒,撤了狀子,與你些銀子使,倒便宜?!?/br> 鄭老漢臉色變了變,暗道,雖外頭人都說他那丫頭是屈死,也沒瞧個實,若開棺驗尸,果真是吊死,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銀子未得,說不得還要搭上自己一條老命。 周養性度他神色,見他動意,讓小廝把一百兩銀子拿過來,道:“這一百兩銀子,只你應下撤狀子,便與了你?!?/br> 一百兩?鄭老頭忽想到一百兩銀子,還不夠他還賭帳,便得了有甚用,只不應聲,周養性倒不防這廝如此,又與他添了一百兩,嚇唬兩句,終是應了,周養性囑咐他明兒就去衙門撤下狀子,轉身去了。 他前腳剛走,后腳平安從里屋簾子后頭出來,看了看桌子上銀子,鄭老漢忙道:“怎平大爺讓小應下他?” 平安道:“你應下他才有憑證,明兒你上大堂拿了這銀子上去,與大人道:“周養性拿這些銀子來讓你撤狀子,便做實了他害人命罪過,你這官司豈不贏了?!?/br> 鄭老漢忽期期艾艾道:“便小贏了官司,把周家叔侄下了大牢,與我那死鬼丫頭抵了命,老漢,老漢如何能得好處?!?/br> 平安暗道,這廝真是個無人心爹 ,他親閨女屈死了,不想報仇,心念念只想著得多少好處,真個連禽獸都不如,卻道:“你贏了官司,自然有你好處,莫忘了,你還欠著二百兩銀子賭債,再說,你當周養性什么人,你這般與他為難,如今官司壓堂上,他自是動不得你,過后可難說了,尋個機會擺弄了你,你還想保住老命不成?!?/br> 鄭老頭聽了,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才明白,如今自己已騎了虎背上想下去怎么可能,想不打這官司都不成,便周養性不擺弄他,柴大爺那邊他得罪不起。 只得依著平安,第二日過堂,便把二百兩銀子呈上,周養性叔侄何曾想過他如此,頓時臉如土色,只得硬著頭皮辯道:“這二百銀子不知他從何處得來,想是要來誣陷?!焙藐惔笕似芗?,才勉強混過去。 下得堂來,周養性叔叔嘆道:“與你一千銀子,趁早了了這官司,再折騰下去,你叔叔這條老命都要交代了?!?/br> 周養性復拿了一千兩去尋賈有德,送到柴世延手上,還道這官司了結,哪想不出兩日,陳大人發下令來要仵作開棺驗尸。 周養性忙去賈友德家,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去柴府,門上人只說大爺不家,連大門都進不去,急起來,卻想自己莫不是著了道,需當尋個明白人探聽探聽消息才是,可這個明白人是誰,賈友德避而不見,連阮小二也沒了影兒,忽想起董二姐來,不若今兒晚上去會會她,順便掃聽底細,想她便內宅也該知道些。 主意拿定,便進了許家宅子,使小廝扔了磚頭過去,柴世延早家里候他多時,這日晚間把董二姐捆了個嚴實,堵了嘴放到床榻里,床帳嚴嚴實實放下來,使家下小廝手持棍棒房前屋后守著,囑咐不可打死。 至夜二,周養性從梯子爬上來,順著墻頭摸到這邊兒,熟門熟路進了屋,摸到外屋炕上,不見釧兒影兒,暗道這小蹄子哪兒躲懶了不成,卻也未意,進了里間,舒進手去摸到床帳里二姐,笑了一聲道:“怎連聲兒都不出,莫不是惱二爺不來,今不是來了,你我好好耍子一宿才是?!闭f著便脫了自己衣裳褲子,光著身子便要進去,卻忽聽一聲喊叫:“來人啊,有賊進來了?!?/br> 把個周養性唬,還道給人瞧見,衣裳不及穿,從窗戶跳了出去,便聽見:“賊這里?!焙衾怖才軄硭奈鍌€小廝,手持大棒,沒頭沒臉打將下來,打周養性嗷嗷直叫,卻給他掙了出去,跑到后墻根兒上,卻不見了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