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不大會兒功夫平安娘進來,話說攤上這等好事,平安娘這幾日心里歡喜的不行,好幾天沒睡著覺,那年進來給磕頭,就瞧著大娘跟前的秋竹好,模樣兒不說,難得是性子穩妥,還道早晚不定給主子收在房里,不想倒便宜了平安。 雖知平安有本事,外頭人見了稱呼一聲平大爺,連帶她這個沒用的老婆子,也跟著臉上增光,在村里住著沒人敢欺負不說,那些里長地保恨不得巴結上來,近日因著柴大爺管著蓋園子的事,平安跟著跑進跑出,家里就更熱鬧了,尋她跟平安說安置差事的人跟趕集似的來來去去,倒煩的她沒法兒。 又怕耽擱了平安這樁好姻緣,心里頭急,今兒腳剛好些,也不及知會平安,正巧鄰居家套著牛車要進城,便讓捎了她來,直送到柴府大門外,故此平安不得知。 平安娘進來見了玉娘忙著就跪下:“老婆子給大娘請安?!庇衲锩Φ溃骸翱鞌v起來?!逼桨材飬s掙著給玉娘磕了個頭才起來。 玉娘讓小荷搬了個杌凳放在下首,讓她坐下道:“勞您老走一趟,也不是為了旁事,倒是想著尋個好日子把平安跟秋竹的親事辦了,雖秋竹是丫頭,卻跟了我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成親是大事,我也不能委屈了她,后頭的院子是現成的,略收拾收拾,倒也過得去眼兒,地兒也大,他倆成了親,接了您來也住得下,也是有年紀的人了,總一個人住著像什么話,兒子沒娶媳婦兒還罷了,娶了媳婦兒,該當孝順您老頤養天年了?!?/br> 那婆子聽了,一張臉險些笑成一朵花,千恩萬謝的道:“自打聽著信兒,老婆子這心里歡喜的??!覺都沒睡好,怎想趕上老婆子鬧腳疼,走不得,耽擱了這幾日,老婆子心里急的什么似的,今兒剛覺好些忙就來了,大娘莫怪罪老婆子才是?!?/br> 玉娘道:“怪罪什么,也不差這一兩日,既來了便別回去了,就在后頭小院里住下,也正巧給平安cao持cao持,選個好日子,成了禮,我也了了一樁心事,只這平安成日不見影兒,要當新郎官的人了,倒比誰都忙?!?/br> 說了會兒話兒,便問旁邊的婆子:“怎不見秋竹,剛還在這里呢?”那婆子笑道:“想是害臊,不定躲到她自己屋里去了?!?/br> 玉娘莞爾,跟平安娘道:“橫豎早晚是你家的人,也莫急在此一時見了?!逼桨材锩溃骸八杭夷樒け?,還未成禮自是不好意思?!闭f著又給玉娘磕了個頭,臨走玉娘賞了她兩匹整尺頭,幾塊包頭發的帕子,另把秋竹剛尋出的綢布零頭,撿了好的并幾支自己不常戴的銀簪子給了她,才讓婆子送了她去。 平安娘剛出了上房院,走了沒多遠呢,從后頭追出來個粗使的婆子,手里一個包袱交在她手上道:“這是秋竹姑娘讓我送給您老的,怕您來的急,未帶著換洗衣裳梳頭的家伙,現去尋恐也來不及,這里頭有兩條裙子顏色倒老,是姑娘舊年做的未上過身,與您換洗著的穿,這兩日夜里她緊著些給你做件襖來?!?/br> 平安娘聽了,心道果自己的眼里不差,這般孝順媳婦兒便打著燈籠去何處尋第二個來,接在手里跟婆子道:“我老婆子穿什么不是穿,只千萬告訴她,夜里做活傷眼睛,明兒一早我讓壽安家去一趟,一個時辰什么拿不來,老婆子知道她是好孩子,領了她的孝心,可別讓她夜里頭做活?!?/br> 那婆子回去與秋竹一說,秋竹剛心里還暗暗敲鼓,雖與平安兩下里中意,卻不知這個未來婆婆的意思,這會兒見平安娘說話兒做事兒,樣樣妥帖,才算放了心。 進了屋又給玉娘磕了頭,陳府便來了人道:“老夫人哪里想大娘子過府說話兒呢,讓無論如何請了大娘子去?!?/br> 玉娘推脫不得,只得整妝換了衣裳,坐著轎子去了,到了陳府給嬸子見了禮,不見馮氏便問:“嫂子怎不見?” 老王氏拉著玉娘的手坐在炕上道:“她今兒一早起來,身上便不自在,先頭我還說別是昨兒吃多了酒,剛頭郎中來瞧了,才知是喜呢?!?/br> 玉娘一愣,忙道:“這可是,怎她自己不理會,昨兒還越性吃了那么些酒,在外頭的石頭敦子上坐了大半時辰,不是冰了胎吧,我去瞧瞧她?!?/br> 老王氏按下她道:“這會兒想必睡了,今兒她沒精神,待明兒好些了,你再去瞧她,正是她不再跟前,我這里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才巴巴讓人去喚了你來,倒是你倆個一處里拜的送子觀音,怎她有了,你卻落了空?!庇謫栃∪兆涌芍亮?? 老王氏不問還好,這一問,玉娘才想起,可不就在這一兩日了,心想著若這次做下胎,可真是菩薩保佑。 跟老王氏說了會兒話,吃了晌午飯,玉娘便家來了,至晚間,柴世延從外頭回來,玉娘與他說了平安娘來的事,柴世延道:“剛一進門聽見他娘來了,平安這狗才嗖一下就不見了影兒,這會兒不定跟他娘商議親事去了,倒是個等不得要娶媳婦的?!闭f的玉娘笑起來。 卻說平安,聽見他娘來,跟爺告了假轉身跑到他屋子來,不想撲了空,問了人才知去后頭小院里,忙又從角門出去,到了后頭小院,進了屋就見他兄弟壽安正守著她娘說話兒呢。 平安進來先給他娘磕了頭,起來才問:“可見了大娘不曾?”她娘點點頭,把見玉娘說了什么話兒,怎么來去都與平安說了,又道:“剛我讓你兄弟翻了黃歷,二十八倒是個大好的日子,只怕太近匆忙了些?!?/br> 平安忙道:“不匆忙,不匆忙,您瞧這院子也收拾齊整,還差什么,早些娶進來,我這心才能放下?” 他娘聽了不禁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道:“真急的這樣,早干什么去了,娘催了這一兩年,也不見你急,這會兒倒恨不得今兒就娶了家來?!?/br> 平安道:“兒子這親事若不早些cao持著辦了,不定就跟喪事撞在一處了?!?/br> 她娘忙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呸了幾聲道:“可不胡說八道,哪來的喪事兒?”平安小聲道:“娘不知,我們府里那位二娘,先頭跟三娘合氣,鬧了一會兒病在炕上,眼瞅著就不行了,是大娘好心,尋了郎中來給她醫病,又依著她的意思,把她娘跟妹子接來瞧她,不想二娘倒按下心思,指著她妹子勾了爺,末了沒成事不說,反把她妹子的野漢子引上門來,把她妹子的丑事翻出來,想是沒了指望,勾起舊疾,又病在炕上,瞧著倒比前些日子更重些,我聽瞧病的郎中說,若不見好,恐等不得多長時候,若趕她一個撐不住,可不把我的親事都攪了?!?/br> 她娘聽了點點頭道:“這倒是,明兒娘跟大娘求求,緊著把你們的事辦了就是?!?/br> 平安這才放心,想著待秋竹進門,自己就有媳婦兒了,到來年抱上個大胖小子,還有甚求的,想著這些,睡覺都能笑醒了…… ☆、44 平安既如此說,她娘次日便來了上房,跟玉娘道:“昨兒翻了黃歷,二十八倒是個大好日子?!?/br> 玉娘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道:“這是您老翻的黃歷,還是平安那狗才挑的日子,真個心急,如今可都二十上了,這才幾日,如何趕得及?!?/br> 平安娘忙道:“老婆子也說日子緊了些,只平安道也不是什么大家宅門,要講究個三書六禮,便講究那些也無用處,熱鬧鬧娶了家來,過日子是正經?!?/br> 玉娘心里轉了轉,便明白了幾分,平安鬼精兒,指不定是瞧著翠云哪兒不好,恐真有個萬一,他這親事雖不至于黃了,一時半會兒也成不得禮,這是想趕著辦了安心。 自己這邊倒是沒什么,只怕委屈了秋竹,想著該詢詢秋竹的意思再答應平安娘,便道:“您老人家且回去,這事容我好生想想?!?/br> 平安娘自是知道怎么回事,磕頭去了,玉娘把秋竹喚進來,把平安挑的日子與她說了,道:“我是說日子近了些,只平安心急,瞅他的意思恨不得今兒娶了你去才好,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秋竹羞臊上來,垂著頭,一張粉面直紅到脖頸處,半日才小聲道:“秋竹聽娘的?!?/br> 玉娘哪還不知她的意思,嘆道:“我只怕委屈了你?!鼻镏駬渫ü蛟诘厣系溃骸澳锎敬蠖?,這輩子都擱在秋竹心里?!?/br> 玉娘扶她起來道:“甚大恩不大恩,我也不盼旁的,只望著你能得個安生便是了?!庇衲镅氏潞蟀虢卦?,莫要落得前世那般結果,卻讓自己愧悔難當。 兩下說好,待柴世延家來玉娘與他說了,柴世延笑道:“倒真是個急性子?!眳s也想起這些年平安跟著自己鞍前馬后跑進跑出的,與旁人自是不同些,娶的又是玉娘跟前的丫頭,特賞了二十兩銀子給他置辦婚禮所需,玉娘也給秋竹置辦下四季衣裳,頭面首飾一應俱全,還把自己平日心*的首飾與了她幾件。 到二十八這日,使了兩個婆子去幫忙,熱熱鬧鬧成了禮,次日來上房磕頭,玉娘端詳秋竹臉色,見杏眼含春,更添幾分顏色,便知夫妻如意,笑著受了禮,一晃過了三朝,仍回來上房聽差,落晚家去,也與往日一般。 這一番忙活過去,玉娘便覺身上不大爽利,白日里歪在炕上不想動,便這么著,還覺困乏,算著小日子已過了七八日,心里暗喜,卻囑咐秋竹先莫張揚,只等切實了再說。 原先還怕柴世延晚上纏她干事,這幾日倒不大見他,只說外頭事忙,便家來也只打個晃,又不知被哪個喚了出去,不到三更不見轉來。 玉娘如今倒覺拎清起來,若腹中果真有了子嗣,柴世延不家來倒更好,夫妻冷一日熱一日,雖睡在一起手足相抵,卻各存著心思,有甚意思。 玉娘早厭了與他周旋,前些時候,也不過是為著自己打算,不得已使出手段籠絡與他,如今倒無此心了,只盼一胎得子,便再無愁事相擾。 玉娘這里想的通透不提,卻說柴世延,這幾日也真沒去外頭,倒為著一件惱事謀劃,這日從縣外回來,當街撞上阮小二,非拉了他去后街里吃酒,這后街酒肆卻在高家正對面,從二樓上瞧過去,正瞧見高家當鋪的門面,倒勾起柴世延一件惱恨事來。 還要從上月中說起,前番事忙,不得往高家走動,雖應了玉娘不納鄭桂兒進府,卻也著實有些情份在,如何真丟舍的開,只說過些日子得了空,再來高家,不想這個空倒被旁的野漢子插了進來。 哪日與孫縣丞吃酒,吃的半醉正巧從高家門前過,忽想起有些日子未去走動,便要下馬,這正是平安使的招兒。 按說不該從這條街上走,平安卻領著馬,特意從這里經過,只因平安掃聽出一件事來,這高家寡婦果是個浪的沒邊兒的婦人,這才空了幾日便又勾了個漢子。 哪日打她門前過,瞧見那伙計鬼頭鬼腦的樣兒,平安就記在心里,過后著人仔細詢了才知,那死了多時的高老頭,蹦出個遠房的侄兒來,名喚高平,生的體面魁梧,因家鄉鬧春瘟死絕了人口,不得已投奔到高青縣來,卻被鄭桂兒瞧在眼里,兩下里不知怎么便勾搭上了,雖說是遠房的侄兒,卻宿在嬸子的床榻之上,當鋪子也交與這廝手上看管,瞧著倒似要招贅了一般。 平安心里暗道這鄭桂兒是個水性兒婦人,哪有個長久安份,如今jian,情正熱,自是想不起爺來,等過些日子不定又惦記上了,爺不知她早尋了野漢子,被她幾句好話兒哄住,不定又成了事,卻要讓爺知曉才是,又不好直接回了爺,便想起這么一招來。 趕在這日柴世延吃的半醉,平安特意繞了個圈子從高家門前過,到了門前越發腳步慢起來,柴世延醉眼朦朧的,側頭瞧見高家門上懸的紅燈,隱約從里頭傳出絲竹曲詞的聲兒,忽想起鄭桂兒會彈月琴,唱起曲兒來,比那些粉頭不差什么,遂勾起了心思,喚住平安下了馬就要往里去。 只大門關的嚴實,拍了半日,才見看門的來應,那門上的老頭一瞧見柴世延,魂兒都快嚇沒了,想這些日子不見他來,還道早丟了這里,如今卻怎又上門來,這位又豈是吃虧的住兒,不然也枉得了個活閻王的名號,忙著攔住他道:“非是老奴攔著柴大爺,只今日不巧,主母娘倆兒個去縣外走親戚去了?!?/br> 柴世延自是不信他的鬼話,只他不讓進,自己硬闖進去也沒意思,便轉身出來,上馬拐過街角停住,跟平安道:“你使人掃聽掃聽,高家近日可有什么人來?” 平安忙道:“我的爺這何用打聽,前些日子從什么孟州來了個漢子,說是高老頭的遠房侄兒,家里鬧溫病投來這里,以往倒未瞧出那位是個這般心慈的,容得住下不說,還好吃好喝的待承著,前頭的鋪子也交在他手里照管,白日還當個侄兒,可這侄兒夜里卻睡在嬸子的炕上,滿縣里誰不知道?!?/br> 柴世延不聽便罷,聽了不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雖他不納鄭桂兒進府,可那婦人好歹算自己的人,這半截讓個野漢子□來,他柴世延的面子往哪兒擱,更何況還有那個鋪子,自己原想從個婦人手里謀了營生,傳出去落個污名頭,卻不想倒便宜了旁人,若不整治了這jian,夫yin,婦,當他柴世延好欺呢。 想到此,便讓平安使人盯著高家,那母女倆做了甚事?都來告訴他,過不幾日平安來回,說那高家婆子去西街黃老道哪里尋藥,那老道正配著呢,想那黃老道能有什么藥,不定就是些助興的yin,藥罷了,想是與那野漢子入搗的不爽利,果是個yin,婦,柴世延更恨上來,在平安耳邊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 平安領命去了,拿了十兩銀子去長春觀黃老道處與了他,那黃老道先時還說柴大爺是要他下毒,只是不肯,后平安悄聲與他道:“誰個讓你下毒害人,只她既要助興,你便多與他些,也省得她不得爽利,這是教你做好事呢?!?/br> 那老道登時明白過來,想這好處得的卻便宜,便依著平安囑咐,把那藥丸子里越性多加了幾味yin,藥,那婆子拿了回去,交與她閨女道:“這藥雖得用,卻不好常吃,恐壞了身子?!?/br> 鄭桂兒哪管其他,先時還道高平那物事與柴世延不差什么,誰知卻是個有前勁沒后勁的,越發不頂用,與那高平吃了一丸倒見雄風,爽利了一遭,至后又不大行,便加了量,把個高平折騰的面黃肌瘦,走路都跟打擺子一般,哪還有力氣干事。 鄭桂兒惱了,把他趕在外頭來,高平深怕她冷了心,養了幾日剛覺有了些氣力,這日晚間便又摸到了鄭桂兒房里。 鄭桂兒曠了幾日,正燥的不行,想漢子入,搗一番,只見高平那個面黃肌瘦的樣兒,想一會兒不定又不中用,便踢了他一腳道:“趁早與老娘滾遠些,你那物兒不頂用,倒撓的老娘上不來下不去的難過?!?/br> 那高平忙道:“養了幾日已好多了,你若嫌棄不頂用,你那藥丸子尋出來我吃些,保管弄的爽利?!?/br> 鄭桂兒聽了咯咯笑了兩聲,從床里側摸出盛藥的盒子來,打開,令他自取,高平深怕鄭桂兒嫌自己不頂用,一咬牙抓了三丸,一股腦塞子嘴里,鄭桂兒見了,忙道:“至多吃上兩丸,吃三丸恐你受不得?!?/br> 高平道:“吃都吃下了,怎受不得,覺得此時正好?!编嵐饍禾绞秩ッ?,下,真個硬邦邦鐵杵一般,心里歡喜上來,與他纏在一起,誰知干了半宿還不見泄,反倒越發漲的粗,燙,只高平卻使不上力來,弄的鄭桂兒不如意,一翻身騎在他身上,似那騎馬一般,自動起來,至天明拿高平才悶哼一聲,精,水泄出,把個鄭桂兒美的,險些暈過去。 暗道這廝若夜夜如此,自己何必再去惦記柴世延,遂生起些柔情,低頭去瞧高平,卻不禁唬了一跳,只見那漢子,一張臉白中見灰,眼睛睜著,眼珠兒都不轉一下,那唇角滲出白沫來,倒似要死了一般,把個鄭桂兒嚇的,忙翻身下來,急喚她娘。 她娘進來一瞧見那漢子直挺挺躺在炕上,口吐白沫,身子不住抽搐,忙問女兒:“可是給他吃了什么?” 鄭桂兒道:“他自己抓了三個藥丸子吃?!彼锫裨沟溃骸澳撬庁M能如此吃,若真出了人命,如何交代,可不要惹麻煩上身?!?/br> 鄭桂兒也慌了,忙問她娘:“您老先別埋怨,只說如今可該如何?” 她娘道:“還能如何,把他抬到外頭去,若活便活了,若死了,使人抬到城外的亂葬崗上草草埋了了事,想這廝不是咱們高青縣的人,家里又死絕了人口,誰還來告咱們不成,對外只說他回家鄉去了,誰個理會?!?/br> 母女兩兒商議妥當,喚了心腹婆子抬到外頭去,也不去管他,那高平能得什么好,次日夜里便一命嗚呼了,也不知到了陰間他悔是不悔。 見他死了,鄭桂兒便依著她娘的話兒,趁夜叫人弄到縣外亂葬崗上,尋個地兒草草埋了,對外只說他回鄉去了。 不想未過幾日,忽一個婆子尋上門來說是高平的姨,早年嫁了臨縣人家,前些日子外甥送了信兒去,說到了高青縣,特來見見面兒,這話一說,把鄭桂兒母女只唬的魂飛魄散,只得硬著頭皮說高平回家去了,不想那婆子卻不依,只說他外甥去信說,要在這里安家落戶,如何回了家去,不定是她母女怕高平來爭家產,暗地里謀害了去,口口聲聲說要遞狀子告鄭桂兒母女。 鄭桂兒母女心里頭驚怕的沒了主意,便想起柴世延來,鄭桂兒埋怨她娘道:“我說莫尋旁的漢子,只一心候著他便是,娘非要招贅一個進來,弄的如今人命官司纏身,如何是好?” 她娘聽了心里不受用道:“若非你與他那些虎狼藥吃,如何會出人命,如今你倒埋怨上娘的不是來?!?/br> 鄭桂兒垂著頭不言聲,半日才道:“依著娘如今可如何是好?柴世延那邊兒久不見人,這會兒巴巴尋上去他如何肯理會這事?!?/br> 那婆子道:“直接尋他自是不妥,拐個彎卻不難,想那阮小二與柴大爺慣有來往,又是個貪財的貨,與他些好處,勾了柴世延前來,與你成事,念在往日情份上,也不好丟下你不理?!?/br> 母女商量妥當,婆子便去尋了阮小二來,許了他五十兩銀子的好處,讓他在柴世延跟前說和,阮小兒得了這筆外財,如何不盡力,這日便拽了柴世延來。 酒吃過三巡,阮小二便道:“今日哥難得賞臉前來,兄弟尋了個樂子來與哥耍耍?!闭f著便見那邊紗簾后不知何時坐了個女子,懷抱月琴,彈唱起來。 柴世延怎不知這是鄭桂兒的把戲,卻不想她一個寡婦,倒甘愿如此拋頭露面來取樂自己,心里剛動了一動,忽想起上月里門上之辱,臉色沉了沉,阮小二暗度他臉色,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倒瞧不出是惱是喜,想著今兒這事兒成不成的要看鄭桂兒手段,便假托去凈手,出得門去。 阮小二剛一出去,鄭桂兒便撩了那邊紗簾出來,幾步到了柴世延跟前,屈膝跪在地上,一雙明眸望著柴世延道:“如今桂兒也無人可求,指望爺念著舊日情份,為桂兒開脫一二,桂兒情愿與爺為奴為婢……” 作者有話要說:今先更這么多,明兒五千補齊。 ☆、45 柴世延故作不知:“甚開脫,此話從何處說起?” 鄭桂兒兩眼落下淚來:“說起來倒是奴引狼入室,上月里從孟州來了個漢子,言道是高老頭遠房的侄兒,家里鬧春瘟死絕了人口,特來投奔,奴瞧他衣衫襤褸,餓的面黃肌瘦,便起了慈善之心,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留他下來,想讓他在鋪子里管些事,混口飯吃,不想這廝是個沒福運的,只一月不到,便病在炕上,沒幾日一命嗚呼了,奴怕他得的瘟病,連夜使人拖到城外埋了,本是好心,不想前日忽來個婆子說是那漢子的親姨,聽說她外甥死了,想是瞧見奴一個年輕婦人守寡,沒個漢子掌家,起了歹意,要去衙門里告奴,要打人命官司,想奴一個婦人,如何拋頭露面去跟她打官司,衙門朝何處開都不理會,無奈何只得來求爺與奴開脫?!?/br> 柴世延心里暗道,這婦人果是個無情兒的yin,婦,與那高平好歹入搗了些日子,卻連半分情意也無,把那漢子弄死了,卻做出這等可憐樣兒與誰瞧,真當他柴世延是個蠢漢不成。 想到此,心中哪還有半點兒惜香憐玉,卻假意兒攙起她道:“近日事忙,卻不往這邊來,不理會怎出了這等事,你莫急,爺來問你,那婆子如今可遞了狀子不成?” 鄭桂兒道:“想來不曾,若她遞了狀子上去,衙差早上門來?!辈袷姥拥溃骸澳慵毙┦裁??想那婆子不定是嚇唬你罷了,沒憑沒據犯不著打人命官司?!?/br> 鄭桂兒急道:“奴使了伙計一早跟著那婆子,那婆子現在縣前悅來客棧落腳,昨兒親眼瞅見她尋人寫狀,既寫了難道要白擱著不成?!?/br> 柴世延道:“如此,待她遞了狀子,爺再想法兒與你開脫便了?!?/br> 鄭桂兒一聽哪里肯依道:“爺怎的糊涂了,待那婆子遞了狀子上去再開脫,豈不晚了,便打贏官司,奴落個甚名聲在外?!?/br> 柴世延目光閃了閃道:“依著你當如何?” 鄭桂兒湊在他耳邊上道:“俗話說的好,斬草除根莫留后患,那婆子既一個人來,想是無子女相傍,莫如要了她的老命,讓她與她那外甥兒一處里做伴,倒拎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