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只葛氏她是沒心思擔憂徐惠娘的,唯恐徐惠娘讓她在瞿氏面前再丟了臉面,就連忙說道:“罷了罷了,也不與你說了,我這就走了?!?/br> 說著,葛氏就去尋徐惠娘的首飾盒,一邊將什么金釵銀鐲往袖口里塞,一邊說道:“我這就回去,不來這兒礙著你的眼,如今你是富貴了,也不顧著我們了?!?/br> 說完,葛氏又看了眼瞿氏說道:“想郡公爺看著你哥哥還會笑著喚聲‘大舅子’,喝酒玩樂俱想著他。年前兒你哥哥還得了件銀狐皮的襖子,我看著也不知從哪里來的,一問才知道,是郡公爺舍給你哥哥的。我說著我們是窮人家兒,穿不得那么貴的東西。哪知道你哥哥說他也這般與郡公爺說了,哪知道郡公爺卻笑著說‘不礙事,就是你家過得不如意,才給了你們的。親戚之間,這幫互相助著才是正理,沒道理讓旁人看我們自家人的笑話’??す珷敹际沁@樣和善,卻沒想到自家妹子反倒如個外人般不理睬我們……” 瞿氏先前許還拿著葛氏的話當個真,如今見了這場景。她又不是傻的,怎會不知道葛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瞿氏也只在一旁聽著,盤算著如何借了旁的路尋個庇護。 正文 61真如戲 葛氏在徐惠娘那處沒落個好處,只說了幾句,就打算走。 若沒有瞿氏在,她還大可以鬧上一場,再撈些金銀之物。但瞿氏這個比她低出許多的人還在看著,葛氏很是拉不下臉來。旁的比葛氏出身高的人,拿她做個笑話也就罷了,若是被不及她的人當做笑柄,葛氏當真覺得沒意思了。 瞿氏是想多留一會兒的,她是巴望著快些尋個依靠,能讓徐六快些撐起買賣,好搬了出去。這些天在葛氏那兒住著,雖房租錢省下了一些,但葛氏那性子,實在讓人覺得憋氣的很。但凡能有個本事出去,瞿氏也是不愿在那兒受葛氏的氣的。 但她外來是客,也沒個由頭賴在這兒。只這一走,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尋個機會進這個府來。瞿氏如今也不求這國公府能給她幫扶,就只希望著往后遇到難事兒,有個求告的門路。 但即便是百般不愿,瞿氏也得隨著葛氏離了徐惠娘的屋子。 走到一半,瞿氏實在不甘心,一狠心就偷偷脫了個銀耳環,悄悄的撇在了路上。 快到了崔府大門兒,瞿氏才慌慌張張的說道:“可不好了,我這耳環掉了一只?!?/br> 葛氏沒料到瞿氏這般多事,頓時沒好氣兒的說道:“原你也是個利索人,怎么也變得毛手毛腳了。想你有的物件兒也不是個貴重的,就甭再回去尋了,別再耽誤了回家的時辰?!?/br> 瞿氏笑著說道:“我那東西雖不怎么貴重,但也是娘家陪送的,總歸是個念想,萬萬舍不了?!?/br> “那難不成還要我在這里等著你去尋?我哪里有那么多得閑工夫?要怎么你們家日子過不起來呢。就只看著你這般粗心大意的,就不能富起來。爺們在外面賺錢,娘們就該守住家,你倒看看你。我那家里還有事呢,我可等不得你?!备鹗习櫭颊f道。 即便是瞿氏想著找個借口在再國公府中走上一圈兒,但聽著葛氏這般刻薄的話,也不禁滿臉漲紅。瞿氏忍下心中不快,笑著說道:“要不,嫂子你先走吧,我再回頭去好好尋一尋。嫂子不用惦記著我,我來京城也有些日子了,還認得路?!?/br> 葛氏笑道:“你若是當真能在這京城里面走失了,也是你的骨氣。罷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事你自己想著吧?!?/br> 原帶著瞿氏與葛氏進出府的婆子,看著葛氏張狂的太過了,帶了瞿氏回去的時候。也忍不住說道:“我在這府上也見過些有權有勢的,行事這么張狂,說話這樣尖酸的倒真是少見?!?/br> “我在她家住著,已是受了她的恩惠了,哪里還敢祈望著人家能好言好語的對待我?!?/br> 瞿氏笑著說道:“今兒,能得mama一句體諒的話,也實在讓我這個外鄉人心暖的很。這京城富貴,可人也變得冷漠的很。像mama這樣心善,不嫌棄我這個外鄉人的,都是少見的。我來京之前,還自家中帶了些山貨兒。mama若不嫌棄,我明兒就給mama送了來?!?/br> 那婆子嫁的男人叫趙來富,也在崔府上做活兒,是給府上看馬的,別人就只喚她“趙來富家的”。 她本就是個老實耿直的,若不是葛氏言辭太過,讓她看不過眼兒,她也不會多一句嘴。這時聽著瞿氏要給她東西,趙來富家的立即退讓道:“這可使不得,哪里能白要了你的東西?” 瞿氏皺眉說道:“莫不是mama嫌棄我們?倒也是的,mama是什么都見過的??次疫@個笨東西,本想著讓mama嘗個鮮兒,但倒是讓mama為難了?!?/br> 趙來富家的連忙說道:“你若這么說,那我這是不收也不成了。我那院子就在這國公府后面的街上,到了你一問趙來富家,就有人給你指了。我也看著你這性子寬厚,是愿意結交你這個人的。在府上就不說了,往后在私下就叫我‘趙大娘’就是了。我原也不是這兒的人,說白了,這兒京城中的本地人又有哪個兒呢?不過是先到的欺負后到的罷了……” “mama說得倒是個理兒?!宾氖闲χf道。 趙來富家的也笑著說道:“看你也是個愛說笑的,往后咱們娘們兒倒是能說到一塊兒去。你快看看,能找到你那耳環么?若是再找不到。你就先家去,我在府中慢慢給你留意著?!?/br> 瞿氏低頭尋了一圈兒,皺眉說道:“這個倒是沒看到,mama若是有旁的活兒,就先忙去。我到時就會離府了,不會給mama添什么麻煩的?!?/br> “我這兒還真是有些活兒呢,你個婦道人家倒也不怕你留在府中。不過是怕你來不及家去,雖然最近太平了,但畢竟經過了那亂糟糟的幾年,膽小慣了?!壁w來富家的說完,就與瞿氏告別,走了另一條路,去忙她的活兒去了。 其實留在崔府之中后再做些什么,瞿氏心中也沒個盤算,她只是覺得就這么著回去實在沒個交代。能在這府中對待一會兒,許久多了條門路。在這個人壓著人的京城中,若沒個依靠,連乞丐都敢笑你窮酸。 瞿氏與徐六實在是在京中碰了太多壁,受了太多白眼了,實在難舍這個機會。 瞿氏在崔府中轉了幾圈兒,也不知繞過了幾個園子,遠遠兒的看著一群人擁著個婦人過來。之所以,瞿氏能第一眼就看見那在人群中的婦人,也不是因為那婦人穿得太過華貴,也不是美得讓人吃驚,實在是那婦人的氣度與眾不同。 一看就是個拿主意做主兒的人。 還沒等瞿氏想著該怎么辦,那婦人身邊的一個六七歲小丫頭就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說道:“你是哪里的mama?怎么在這里?” 瞿氏看著那小丫頭長得粉雕玉琢的,就笑道:“我掉了件東西,來這里尋的?!?/br> 小丫頭笑嘻嘻的說道:“那是個什么樣兒的東西,我與mama一道尋吧??煨┱业?,mama也快些做活兒去?!?/br> “歆兒,不能無禮,那不是咱家mama,是來客?!?/br> 那被人擁著婦人說道:“快些道歉?!?/br> 那小丫頭聽后,立即就規規矩矩的向瞿氏行了一禮,說道:“歆兒失禮了,請夫人勿怪?!?/br> 瞿氏聽說過這崔府里有個庶出姑娘叫做崔歆,因這府上只三個男孩兒,獨有這么一個女孩兒,還是個最小的。雖不是夫人程氏親生的,卻很得程氏疼愛,拿著當個寶貝一般。 原本瞿氏是不信的,她見過這么多人家,便是說有夫人和氣,但也不過是做面子功夫,哪兒有真心疼愛庶子庶女的。但如今見著崔歆舉止大方活潑,真不似個受欺壓長大的孩子。 若是這樣,那程氏要么是個當真面軟和氣的,要么就是把整個府都牢牢掌握住了,不憂心這些妾室有作亂的心思。 可但聽著徐惠娘的話,那程氏也不似個軟面兒的人啊。那就該是個有決斷的人…… 瞿氏想著方才被眾人擁著的婦人,猜著那就該是程瑜。那做妾的,仰人鼻息的,畏手畏腳。一朝得寵的又張揚跋扈,斷沒有這樣的氣度。 瞿氏就連忙推起了笑容,先是對崔歆笑著說道:“哪里能怪罪你呢,姑娘能與我說上一句話,我這心里就夠甜的了。哪里舍得怪罪……” 而后,瞿氏就又看向那婦人,試探著說道:“這位就該是崔夫人吧?!?/br> 程瑜笑著點了點頭,問道:“這位可是徐姨娘的表嫂?” 瞿氏連忙笑道:“到底是夫人,竟然一說就中。常聽人說這崔府的夫人,頂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今兒見了,這模樣氣度,可比傳言中還要好上千倍萬倍呢?!?/br> 程瑜早聽慣了吹捧,此時只輕笑了一下,說道:“雖說這府宅雖不大,但尋起來也麻煩。過會兒我讓人多留意著些,尋到了,送到府上就是?!?/br> 瞿氏聽著程瑜與她說話這般和氣,越發欣喜,一時忘形,哪里能聽出程瑜話里送客的意思。瞿氏笑著說道:“不用這般麻煩府上,我慢慢尋就成了?!?/br> 程瑜低頭笑了一下,看著瞿氏衣服上繡得花樣,突然心中一緊,而后又笑著問了瞿氏:“看著徐夫人衣服上這繡樣兒,倒是大氣很?!?/br> “這是我臨來前,在家鄉做得?!?/br> 瞿氏聽程瑜提到了這話,就想借著這話頭兒,說道:“做這個活兒娘子也是京城口音,雖瘦弱一些,但模樣是特別的秀氣。她那當家的模樣也好,是個頂俊的小伙子,比那娘子能小一些。我這人嘴碎,總是喜歡與她多說些話兒。但說旁得都還好,問起那娘子的家人,怎么從京城那么好的地方去了咱們那窮鄉僻壤去,那娘子就不說話了?!?/br> 程瑜笑著說道:“這兒倒是有趣,那她后來呢?” 瞿氏看程瑜比較愛聽,就添油加醋的說道:“許我的話冒犯了她,做完我這套衣服。那對小夫妻就離了我們那兒,哎,那對人也有意思,那娘子有些病癥,但他們窮,也沒個好東西吃,那男的就進山里打些兔子來,給那娘子燉著吃。有天我路過他們家,看著那男的在門口哭。那么俊的后生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我就問‘怎么回事兒啊’?原來是那娘子知道了男的進山打獵,擔心他碰上豺狼虎豹的,不許他再進山,也不吃他打來的東西。那男的就為這事兒,為難的哭呢。夫人說,可笑不可笑?!?/br> “事雖可笑,情卻可敬啊?!背惕ばχf道。 程瑜心想,若瞿氏所說的真是余氏,那她這么著知道余氏的消息,倒當真跟戲文里的故事一樣了。 正文 62三年孝 瞿氏也算是個會說話兒,會看眼色的人。但她被程瑜叫去說了一下午的話,也只覺得這個崔府的掌家夫人是個頂和善的,旁得愣是看不出個什么。也不知道她哪處說動了程瑜,竟然能搭上話兒。在被程瑜派人用轎子送了回去,瞿氏還有些糊里糊涂的。但總算是說了一會兒話,往后也好走動一些。 而程瑜因聽瞿氏說的故事,難免牽出她的前塵往事。待瞿氏走后,程瑜就困乏了,靠在榻上打著盹兒。自崔玨夫婦搬了出去,程瑜的事就更少了,人也空閑下來。 等程瑜睡醒,看著天已黑了,就問身邊的丫頭:“通兒可回來了?” 那丫頭回道:“大公子還沒回來呢,今兒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br> 程瑜皺眉想了一會兒,才點頭說道:“哦,今兒是四叔的死祭,他該去了崔家祖墳了。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記得?!?/br> 崔翊當年離了京城就去了北邊,沒過三四年,當初與他同去的小廝就帶了他的尸體回來。也將崔翊的話兒帶了回來,說是沒個別的可求的,只希望瞞著小閔氏他的死訊。程瑜倒是應了,讓全府上下瞞著些,讓小閔氏比上一世多活了幾年。但崔銘著實嫉恨著崔翊,哪怕崔翊沒了,也不愿守了他的話。前些年,崔翊喝了些酒,到底得意洋洋的與小閔氏說了崔翊的死訊。 小閔氏其實早就猜著個大概,但一時不知道準信兒,自己哄著自己寫,心里就有個盼頭兒。但這夢被崔銘給戳破了,沒過多久,終日里哭個不停的小閔氏也就去了。這讓早年與崔翊很有感情的崔通,對崔翊生出了些恨意。程瑜看在眼里,見崔通先是祈求崔銘的父愛,不得后就冷了心思,這又帶著以前對崔銘偏心的惱恨一塊兒恨起了崔銘。日子久了,怕是要讓崔通鉆進死胡同里。恰好一個教崔通騎射的師傅有意出游, 程瑜這才一狠心讓崔通隨了去。原來程瑜是打算在崔通出游的時候,就了斷崔銘的,但卻一直沒到時機。眼看著崔通回來了,看著崔通是開闊了不少,且很是憨厚溫和的樣子。但只程瑜看得出來,崔通不過是將心思都藏在心里。 這固有先前程瑜對崔通太過嚴厲的教導有關,卻也離不了崔銘對崔通的影響。程瑜雖早知道崔通將面對的,就是這樣失衡畸形的家庭。但眼看著崔通小小年紀就將所有情緒收了起來,程瑜一邊因崔通的成長,為他將來有自保生存的手段而放心。一邊卻為崔通過早的成熟而難過。 程瑜是不知旁的人如何做母親的,是否如她一樣,希望孩子能早日成長起來,能護著他自覺。但眼看著孩子有了主意,知曉了痛苦,且越來越遠離了她,有了他自己的日子,卻還覺得心疼,覺得舍不得。 “為通兒準備下些他愛吃的,等他回來了給他送過去?!背惕ふf道。 這才說完,又有個丫頭進來,說是繡姨娘進來了。程瑜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讓她進來?!?/br> 稍等了一會兒,那崔銘新納的姨娘慧繡就進來了。因為天暗了下來,程瑜借著昏暗的燈光一看那慧繡,竟然如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徐惠娘一般。也難怪崔銘能那么疼愛她,什么都依著她。倒也沒枉費了程瑜尋機會,讓這個慧繡與崔銘相遇。 慧繡一進屋,就假哭了一會兒,對著程瑜說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是最公正的了??赡纯?,郡公爺都已將遠兒過到我這面兒了,那徐惠娘卻還不撒手。這可怎么辦?奴婢這身子沒法子生養,還不是她給害得??す珷斕鬯?,夫人護著她,讓她就這么過去了。但總不能讓奴婢這點兒事兒都求不了吧,她總不能欺負奴婢到這兒吧。夫人可不能這么依著她,不然旁人還以為這府里是她做主呢……” 程瑜看了慧繡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這樣大事,原就是郡公爺做主。她若不從,你也該去問郡公爺去。且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伺候郡公爺去。來我這兒哭,什么時候不成啊?!?/br> 慧繡怨恨的說道:“還不是徐惠娘在郡公爺跟前兒裝可憐,讓郡公也一直冷著我?夫人別看她裝得可憐,心里可狠了?!?/br> 程瑜說道:“人都說你長得像她,可當初郡公爺待她可是什么都給的,甭說一個兒子,整個國公府差點兒都是她的。這兒你也該聽過的,她會做可憐樣,可你比她還年輕呢,難道你比不過她?” 說罷,程瑜就合了眼睛。程瑜用這個慧繡,就是希望她能哄著崔銘進一步逼著徐惠娘。 徐惠娘如今就跟只被逼到墻角的貓兒似的,就看看最后能不是能拼了命的咬上崔銘致命的一口了。其實這么些年,程瑜也知道徐惠娘早被磨得不敢再有旁得心思,一心拿她當作依靠。時常程瑜看著被崔家被她逼迫得失魂落魄的徐惠娘,程瑜也有一絲愧疚。自覺的她這般對待徐惠娘,實在與上世崔銘待她無異。 但事情至此,程瑜卻沒有絲毫松手的打算,尤其是看著崔遠越來越有前世的模樣??粗捭戀M盡心思的想去扶持崔遠,已讓崔遠不經意的顯露出些上世的野心。許在旁人看來是無所謂的,但看在程瑜眼中,崔遠越發像前世一分,就越讓程瑜堅決的要將這事兒繼續下去。 慧繡雖然是程瑜尋來用來讓崔銘與徐惠娘的關系變得更惡劣的,但慧繡這個魚餌卻不知情,看著程瑜閉了眼睛?;劾C咬了咬嘴唇,就退了出去?;劾C是心高氣傲不假,但也沒個與程瑜爭風的膽量。只她一進門就聽說,她原是因為與那徐惠娘相像,才得了崔銘的疼愛?;劾C心中不平,所以就只一心與徐惠娘爭個高下。自她不小心掉了孩子,無法生育后,就越發的將心思用在了與徐惠娘爭搶的上頭兒。既日子沒了盼頭兒,那就只剩下恨個什么人了。她如何就比不過徐惠娘,徐惠娘巴著崔遠不松手,她就偏要奪了過來。 她這一走,不多時,徐惠娘又過來了。 程瑜這會兒正好有空,就遣走了所有丫頭婆子,單等著徐惠娘進來。 只剛看過仿佛年輕時墨陽的慧繡,又見了已長了皺紋,神色緊張的徐惠娘,程瑜有了一瞬的恍惚感。徐惠娘低著頭,雙手絞著帕子,如個初見婆婆的膽小媳婦兒一樣。過了好一會兒,徐惠娘才哭道:“夫,夫人,今兒聽說夫人見了奴婢那堂嫂子,可是,可是有什么事兒?” “并無旁的事,不過是聽她說些故事有趣兒,多聽了一會兒。你瞅瞅,你怎么又哭了……” 程瑜拿著帕子幫徐惠娘擦了擦眼淚說道:“你這些年越發愛哭了,前兒慧繡還沒說個什么,你就先哭了,惹了她好一頓笑你。你說你年歲大,且比她先進門,怎就壓不住她呢?許多事我就是有心向著你,也沒法子做得太明顯了,讓旁得姐妹看你是獨一份兒,反而最后讓你吃了暗虧。更何況慧繡還得郡公爺的疼愛,連對著我有時都敢搶白幾句。方才還與我說,要將遠兒過到她那邊,你往后可不要這么柔弱了……” “她當真要搶我的遠兒,她才比遠兒大了幾歲,就要當遠兒的娘。再說,她那孩子也不是我害的,她,她為什么要搶我的孩子……”徐惠娘哭道。 程瑜嘆氣說道:“我怎不知?奈何郡公爺信著她啊。唉……” 說著,程瑜扯過徐惠娘的胳膊,摸了摸徐惠娘手背上的傷說道:“這郡公爺打的傷還在呢,郡公爺要是狠起心來,當真是狠啊。當初他也算疼你,可一狠心就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如今郡公爺還得了新人,什么話允不下來呢?你當你還攔得住么?” 提及往事,徐惠娘似乎有回到被崔銘毆打的時候,不由得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哭道:“當日,慧繡誣賴奴婢害了她的孩子,夫人救了奴婢一命。這遭在救奴婢母子一次吧……” “哎……許多事我盡力而為,但許多事我也無能為力的。也著實怪我沒用,試了幾試,卻拗不過郡公爺的意思?!?/br> 程瑜也作出委屈樣子,哭道:“不過都是一家人,若是郡公爺真有這意思,你也沒個法子。就是沒了慧繡,難道郡公爺就不會將遠兒給了旁得人了?哪次得了個新寵,遠兒就旁人的兒子了,還得你自己想開?!?/br> 徐惠娘渾身打著哆嗦,哭著說道:“他總不能將我逼迫到這個地步吧,我想不開。他原來允我的,我都可以不當真。但總不能將遠兒也奪走吧,這……這讓我怎么活……” 說完,徐惠娘就凝神反復哭道:“這可讓我怎么活?這可讓我怎么活?” 程瑜嘆了口氣說道:“估計是沒法子可逆了,除非郡公爺改主意,但這是不可能的了。做女人到底命苦,許多事都拿不了主意。有時還不如個寡……,最起碼能守住自己的兒子?!?/br> 說著,程瑜仿佛自覺失言一樣無視了徐惠娘突然看向她的目光,似有所悟的輕輕搖了搖頭。 徐惠娘雙手緊握成拳,瞪著雙眼說道:“我連兒子都守不住了,我不能再失了……不能再失了……” 程瑜瞇眼看著神智不甚清楚的徐惠娘,也不知這一次徐惠娘是會對崔銘下手,還是臨到最后就又退縮了。 若是當真徐惠娘能下狠手,那待崔通過三年孝期,恰好十六歲。既然不耽誤了科舉,也不耽誤了成親。 正文 63萬事休 得到崔銘死訊的消息時,程瑜正在程家給她父親過壽。如今的程家已經過了幾番起落,便是程瑜的父親又官復原職,且程瑜的弟弟程瑞也在今年的科舉里中了榜眼。程家這些人也都淡淡的,沒有一些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