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隋念兒嘮嘮叨叨一大堆,淚珠子止不停的掉著。 岑哥兒媳婦郗珍想起近日來自個的境況,好在夫君同她一條心,不會讓姨娘越過她去?;蛟S因為岑哥兒進了秀姨娘的房里幾次,那位秀兒就拿喬起晚了不曾來給她請安,郗珍還沒說什么呢,岑哥兒卻不再去秀兒房里,秀姨娘身子卻是立刻好了,每日請安老早就跑過來了。 如此幫她樹立主母勸慰的夫君尚且讓她偶爾傷心,何況那心里始終念著李么兒好的歐陽月,言辭必然如刀子,剁著妻子的心啊。 梁希宜將手帕遞給她,說:“日子總是要過下去,不管如何你才是博哥兒母親,總是不能讓李姨娘帶孩子,整的孩子同你更隔了心,老人家疼曾孫兒很正常,對于他來說不管是你還是李么兒,生的都是月哥兒的孩子,都第四代了,自然不是很在乎嫡庶,但是正因為如此,你才更不能苛了博哥兒,否則倒是被李姨娘拿住了把柄告狀?!?/br> “可是我一想起他是李姨娘的兒子,我就……” 梁希宜揉了揉她的手心,她上輩子沒有嫡子,也是把姨娘兒子養在膝下,倒是可以理解隋念兒的感覺,但是正因為如此,她反而看開了,說:“就當是為了冬姐兒呢。暫且不說你日后是否可能生下男丁,我看博哥兒確實是挺討人喜歡的,你同月哥兒商量清楚,養在你膝下總是養在嫡母身邊,老侯爺把博哥兒當個玩意可以,卻不能時常帶著的,對嗎?” 隋念兒點了下頭,咬住下唇不說話。 “你把孩子帶在身邊,月哥兒來的時候總會是多一些,并且也算是用孩子拿捏住李么兒,你本就不同給她爭了,讓她不要過分就好。過日子不是意氣用事,李么兒這么囂張下去對冬姐兒不好,對博哥兒更不好,你就不擔心李么兒再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妄想將你取而代之吧?!?/br> 人的欲念都是不斷被擴大,梁希宜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這世上很多事情好多人都詫異,她為什么會那么做?但是如果你身臨其境,你便會動的什么叫做旁觀者清。若是人人都能做到頭腦清醒,世間便不會生出那么多的悲歡離合。 郗珍曉得隋念兒想不開,也加入勸解行列,道:“你就當是給月哥兒養兒子,不是給她李么兒。再說她不過是姨娘,博哥兒都懂得叫她姨娘,不是母親,你到底在糾結什么勁。照我說你又不是不能生,冬姐兒都三歲了,你也該再要一個了吧?!?/br> 梁希宜笑著附和,說:“是啊,一邊努力生嫡子,一邊善待博哥兒,祖父同月哥兒看在眼里,自會知道你的好。若是怕有人不放心,不如求老太太賜給你幾個乳娘和嬤嬤,專門替你帶博哥兒,同時讓冬兒與博哥兒親近一些,女孩早晚會出嫁,總歸是要靠家里男孩撐腰,沒必要因為一個李么兒,讓自個主母地位受到威脅,還遭受夫君和祖父不滿,冬兒身為嫡女卻跟著受氣。再說,博哥兒若是不在李么兒手里,你以為她還能如此囂張嗎?” 噗嗤,郗珍笑了,道:“念兒meimei,其實不滿你說,我都連生兩閨女了,比你壓力還大呢。唯一的優勢就是沒有一個李么兒這般的貴妾。但是我現在都想通了,若是姨娘懷孕生子,我定要把孩子攔過來,拿捏著姨娘的兒子還怕她不聽你的嗎?再說,或許我養了個庶子,自個還能沾染上點運氣,生下男丁呢。等我有了兒子,想把庶子養成什么樣子還不是任由我的心情,若是姨娘老實,我許她個未來,若是姨娘敢欺我,我讓她和她兒子都哪里涼快哪里去,對不對!更何況你家博哥兒那么受祖父喜歡,你干嘛遠了博哥兒,不但讓李么兒可以親近孩子,還讓祖父同三弟覺得你待博哥兒太過涼薄?!?/br> 隋念兒認真反思自個,貌似前陣子老夫人問過她,愿意不愿意將博哥兒養在膝下。但是她哪里甘心讓庶子變成嫡子,于是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事兒歐陽月從未同她提及,莫非是老侯爺的意思?但是歐陽月怕李么兒傷心,把此事按住了,她才只是聽老夫人提過一句。其實養在膝下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靖遠侯府的男孩都是在十二歲的時候才上族譜,那時候才會備注嫡庶,她就不信自個十年內還生不出個兒子了? “念兒,把身子養好了,孩子總會自然而然的就來了。若是今生注定無子,就把眼前的博哥兒養親近些,不管他是誰的孩子,對于歐陽家來說都是靖遠侯府的子孫。你就算不想養他,養個其他姨娘的兒子,現在老侯爺疼博哥兒如此,要是真沒有嫡子必會扶植他上位,你何苦遠了他呢,不是和自個過不去嗎?”當然,若是有本事把李么兒和庶子都干掉,那么也可以,但是隋念兒肯定不是這種風格的女子,所以梁希宜不會如此勸她,反而害了她,靖遠侯府就真是永無寧日了。 隋念兒哭了好久,心情舒坦了一些,不由得同兩位嫂嫂越發親近起來,還命人帶來冬兒給兩位嫂嫂看。郗珍如今的處境同隋念兒類似,兩個女人把彼此所謂光鮮的臉面扔到地上,說起平日的憋屈,比著誰更慘一些,原本應該是抱怨的沉重氣氛反而輕松起來,弄的梁希宜不停的笑,她上一世經歷過的姨娘比他們還多,三個女人聊的有滋有味。 以至于原本是興師問罪的歐陽月進了屋子后,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梁希宜打量他,道:“怎么就三弟一個人,你大哥呢,喝多啦?” 歐陽月尷尬的笑了兩聲,方才李么兒把他叫出去,哭天抹淚了一把,總之就是博哥兒被念兒留在這里呢,他們還不讓她在主廳待著。 他聽后非常氣憤,然后就過來了,沒想到眼前是一片和諧,歡聲笑語。 “三弟弟可是還沒吃飯呢,快坐吧?!臂鋸埩_著歐陽月坐下。 歐陽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說:“不了,我就是來尋念兒出去,想說幾句話?!?/br> ☆、111 隋念兒剛剛被兩位嫂嫂安撫過,心情特別的好。再加上二嫂郗珍兒非?;磉_,為了安慰她,自揭傷疤,拿出她經歷過的傷痛同她分享。 郗珍兒同歐陽岑那可是感情深厚,都要面對生不出兒子不得不抬姨娘,還把夫君往姨娘房里推,這是多么的刺心之痛。 相較之下,她同歐陽月可沒多好的感情,純粹是較勁不過李么兒,主母威嚴不存,干生氣罷了。 隋念兒頓時變得神清氣爽,百分百的精力投入到了應付歐陽月的身上,她揚著臉,白嫩的皮膚映襯在窗外投影的暖日下,倒也是分外明亮美麗的佳人。 歐陽月一怔,總覺得哪里有問題,道:“念兒,我們出去說?!?/br> 隋念兒淡淡的揚起唇角,說:“多大的事兒,爺還不曾吃飯就要問我。大嫂二嫂都不是外人,你一邊吃,一邊問我便是?!?/br> 哦,這似乎也說的過去,歐陽月搖了搖頭,他在想什么呢,皺著眉頭,再一次重復道:“我們出去說吧,別擾了大嫂二嫂飯食?!?/br> 隋念兒起了身,難得柔順的走了過去,同梁希宜和郗珍兒福了個身,道:“那我先隨夫君去了,兩位嫂子們先吃,不用等我?!彼迥顑捍蚨ㄖ饕?,不再輕易同歐陽月較勁,還打算做慈母將博哥兒養在膝下,讓李么兒連兒子面都見不到,早晚有一日求著她。 歐陽月拉著她走向角落,立刻沉下臉,道:“你同么兒又是怎么了,當著兩位嫂嫂的面不給她臉嗎?咱們房內的事情干嘛讓別人知道?!?/br> 隋念兒一頭霧水,暗道這事兒怕是又被李么兒添油加醋說成了另外一種狀況,她剛要急耳邊立刻響起了兩位嫂嫂的話,于是命令自個不許生氣,沉住氣,道:“夫君這話是從何說起,我什么性子你還不曉得嗎?大嫂見博哥兒可愛,就留下他賠我們吃飯,至于李姨娘,你是曉得大哥家沒姨娘,二哥家也不喜姨娘,我們三個吃飯總不能我留下個姨娘給兩位嫂嫂添堵吧,這才讓她離開。至于她到底同夫君說了什么,我就是不知道了?!?/br> 歐陽月猶豫了片刻,躊躇道:“那么博哥兒怎么哭了,據說是被欺負了?” 噗嗤,隋念兒忍不住笑了,眼底多了幾分嬌意,說:“李姨娘真是生怕家里不出事兒的性子吧。博哥兒喜歡同春姐兒玩,說自個是春姐兒的乖弟弟,春姐兒說大嫂子肚子里住著她的乖弟弟,博哥兒就吃醋啦,偏嚷著自個是乖弟弟,于是就哭了。好在大嫂二嫂都覺得他長的可愛,哄了一會,春姐兒也認下他這個乖弟弟,博哥兒就破涕而笑,什么事兒都沒有了。然后還吃飽睡足,現在就在咱們院子里睡覺呢,不信夫君可以去問博哥兒奶娘呀?!彼迥顑撼詼柿巳舷?,沒人敢說梁希宜一句不是,這幫奴才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看他們怎么說。怕是會比她圓的還偏向大嫂子呢。 歐陽月見她似乎沒因為自個過來質問就酸了吧唧的生氣,有些詫異的盯著她,道:“你今個是怎么了,說話這般柔和得體起來?!?/br> 隋念兒瞄了他一眼,說:“大嫂今個教訓我了,說博哥兒這么可愛的孩子,我干嘛不養在膝下,給他個好身份呢。最主要的是許多家的嫡子都未必能得長輩喜歡,他卻是有造化,老侯爺這般偏疼,我不如借花獻佛,讓祖父更高興一些,嗯?” 她盯著歐陽月,倒是要看看他如何繼續裝聾作啞,偏著李么兒。 歐陽月大吃一驚的盯著她,道:“你這是什么意思?!?/br> 隋念兒裝傻充愣,笑道:“還能是什么意思,老夫人早先就問過我愿意不愿意養博兒,我如今的意思是想通了,不管他是誰生的,他都是老爺您的兒子,我自然是要幫你好好教養的?!?/br> 歐陽月此時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才好,祖父自從親自帶博哥兒后越發喜歡這孩子,自然想給博兒一個身份,好歹是養在嫡母身下,日后上學才不會受人欺凌,被人說笑,可是,這話他不過是在么兒面前提了一句,李么兒就要死要活,說他騙了她不成,讓她把嫡妻位置讓出去還不算,還要把兒子也讓給隋念兒嗎?至于嫡出不嫡出,歐陽月要是真的愛她,把她提成同隋念兒般的平妻,孩子不就不是庶子了嗎?好歹她李么兒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還救過他的命怎么就不能做原配夫人了。 歐陽月對此特別頭疼,因為當初是李么兒自個同意做妾的,否則他也不會陪同祖父進京,同隋家定下親事。如今隋念兒連閨女都生了,他若是再提出平妻之事,隋家為了顏面也會震怒。更何況祖父為他尋了隋家姑娘,私心是為了他好,怕日后大房蓋不住二伯一家的勢頭。 若是隋念兒無理攪三分他還可以向著李么兒訓斥她幾句,為李么兒出氣,現在念兒溫柔似水,還一心為了他和博哥兒好,這更是祖父期望的想法,一時間,歐陽月倒是真無言以對了。 隋念兒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整理了下歐陽月略微松散的脖領處,道:“你凈是喝酒了吧,我都聞到酒味了,今日得大嫂二嫂教訓,我仔細回想了往日行徑,確實有些不像是個當家主母,才會讓家中小人亂跳,日后我定會改變,讓老爺不在為后宅分心?!?/br> …… 歐陽月徹底懵了,糊里糊涂的就回了屋子里,發現大哥和二哥都過來了,還留下他一道吃飯。 歐陽月想著李么兒怕是還在傷心難過,不過又熬不過大哥發話,于是不得不陪著一起喝酒吃飯,眼看著就到了深夜,方在隋念兒的攙扶下回到院子里。 李么兒久等歐陽月不見他回來,待好不容易聽說世子爺回來了卻是去了隋念兒房里,心里仿佛有針扎著,疼痛不已。 歐陽月喝的爛醉,他都好久不曾同大哥一起用飯,心里著實痛快,情緒高漲,哪里還記得要去姨娘房里先安撫什么李么兒呢。 而且大哥說了,他的妻子好歹是隋家嫡女,就算他喜歡李么兒,私下如何寵著都可以,表面上還是要以嫡妻為重,寵妾滅妻可是不小的名頭,說出去終歸不好聽。 或許是想到此處,歐陽月待隋念兒多了幾分溫柔,隋念兒一心想要再次懷孕,溫柔細語的伺候著歐陽月,兩個人共度一晚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