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溫蕙起身轉向霍決,對他行了個禮:“起晚了,四哥勿怪?,F在去拜見公公和婆母吧?!?/br> 霍決道:“他們難道還會爭這個?先用飯再去?!?/br> 溫蕙抿唇笑笑。 霍決眼睛掃過妝臺,婢女們退下去,妝臺上還有未來得及插戴收拾的首飾。 霍決選了一支釵,溫蕙便微微低下頭,任霍決幫她插進發髻里。再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霍決凝視她片刻,微微俯下身去,緩緩向她的面孔貼去。 但他半途停下。白日里,似有遲疑。 溫蕙卻想起昨夜在她最緊繃時,他收回去的手。 她于是踮起腳,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 霍決頓了頓,喃喃了一句什么。 下一瞬,將她緊緊箍在懷里,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唇舌的勾纏是男女間親密的溝通。雖不是語言的形式,卻能表達很多。 霍決的心里guntang。 待意猶未盡,終于放開,溫蕙抱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四哥?!彼?,“我只是還不習慣。你慢一點好不好?” 這些年,霍決從未被別人掌過主動,終于還是被溫蕙帶了節奏。 他答應了:“好?!?/br> 又問:“怕我嗎?” “有些意外?!睖剞コ姓J,“跟我想的不一樣?!?/br> 霍決道:“你想的太天真了?!?/br> “是?!睖剞サ?,“你一定覺得我很傻是不是?!?/br> 霍決沒回答,只抱緊了她。 溫蕙在他懷里抬起頭,“噫”了一聲,伸出手指,抹了抹他的唇:“唇脂被我沾掉了?!?/br> 霍決攥住她的手,把指尖的唇脂舔去。 那指尖麻絲絲的。 “四哥在家里也要涂唇脂嗎?”她問。 “有些狀態裝不來?!被魶Q道,“最好習慣,一直保持?!?/br> 在這個家里,有兩個人涂著唇脂,是霍決和小安。 康順就不用,因為康順不需要伴駕。 這唇脂,是皇帝喜歡的?;实巯矚g漂亮的人,穿漂亮的衣服,涂漂亮的唇脂。 皇帝當然不能讓文臣這么干,那是莫大的侮辱。 所以皇帝讓他的仆人為他妝扮。 宦官不是臣,是仆。 所以文臣縱位卑,縱懼權閹們的權勢,也不影響他們鄙視閹人。 四哥的生存環境,原來是這樣的。 溫蕙掙脫他,道:“我幫你畫。我看到你唇脂了?!?/br> 她的妝臺上有一盒不屬于她的唇脂,那顏色調得太深,不是尋常女子會用的。 她旋開玉盒,用唇刷掃一些,問:“這顏色是誰調的?” 霍決個子高,直接坐在了妝臺上,道:“小安?!?/br> “就知道是他。他自己的顏色也好看。改天我得問問他那個調色的方子?!睖剞ヅe起筆,“張嘴,別動?!?/br> 霍決微微張開嘴唇。 溫蕙為他重新描了。 霍決看著她專注的眉眼。 她答應了嫁給他,便好好地接受他的生活,融進他的生活。 那就別逼她了,給她時間,慢慢來。 用過早飯,夫妻二人去了府中一角的獨院?;魶Q在那里為父母家人設了牌位。 溫蕙跪下,拜了公婆,敬了一盞茶放在婆婆的牌位前。 “她一直盼著將你抬過門?!被魶Q道,“她和岳母也算是過命的交情。她管我管得很嚴,哥哥們帶我去吃一回花酒,她便狠狠地抽了我一頓……” 溫蕙道:“你還去吃過花酒?!?/br> 霍決一笑,牽著溫蕙的手,兩人相扶站起:“以后不吃了?!?/br> 溫蕙也笑。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 是月牙兒。 這一日該認親的,霍府里就兩個要認的,便是康順和小安。 他們都拿到了溫蕙親手縫的鞋子、荷包和帕子。 這一回不像當年,都是丫鬟幫著做,溫蕙扎兩針。溫蕙待在霍府不出門,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了。這一回,都是她親手做的。 只太久沒做過針線這種事,有些生疏,針腳不大勻密。 倒證明真的是她親手做的,康順和小安都很高興。頗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欣慰感。 小安道:“先吃飯,吃完飯,我和嫂嫂交交賬?!?/br> 溫蕙這段日子已經知道霍府的許多事務,都是小安管著。如今她嫁給霍決了,也應當挑起管家的職責,便點頭:“好?!?/br> 一家人一起用飯,也不用避諱。 康順還擔心溫蕙別扭,偷眼看她,她倒很自然,似乎沒什么不適應??淀槻欧畔滦膩?。 溫蕙其實還頗懷念這種氣氛。 有點像溫家堡。小門小戶其實沒那么多避諱,溫家都是一大家子一起用飯的。 到了陸府,就個個分開。 丈夫來陪妻子用飯,倒是一種特別的陪伴了。 溫蕙也時常陪伴陸夫人用飯,只陸夫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盁狒[”這兩個字是不存在于她身上的。 再回想,她在陸府一個人用飯似乎很久了。 算一算,十一月離開開封,勉強也才半年。 怎地陸府種種,回想起來,恍惚仿佛上輩子了? 下午康順回去了,小安和溫蕙交賬,霍決坐在一旁喝茶。 溫蕙原想著要擔起妻子的責任,接過賬本和中饋,讓小叔子從瑣碎事務中脫身。但看了看賬本,她改變主意了。 “這是外院的賬?”她問。 小安道:“家里不分內院外院,統一走賬的?!?/br> 溫蕙問霍決:“以后要單立內院的賬目嗎?” 霍決道:“不用,家里只你一個人,也不會有別人,你拿著總賬就行?!?/br> 溫蕙便決定不接這賬了。 數目太大了,驚人。 且有許多條目,是以密語記錄的。外人看了,字都認識,卻并不能知道具體都是什么花銷??芍性S多事情不便與人說。 霍決的生存環境,與陸家實在有許多不同的。 “中饋我接過來,讓三叔做正事去,不要為這些事纏身?!彼f,“賬本我就不接了。既家里只有我一個,把我并進帳里去就行了。不必再從我這里繞一道,反使你們麻煩。既有賬房,統一從賬房走就是?!?/br> “可以?!被魶Q道,“只我的家底都在這里,你心里有數?!?/br> 尋常大戶人家,男人不會給女人總賬的,是估算好內院里的花銷,從賬房撥銀子給內院。主持中饋的婦人在既定的預算下,再合理地分配和安排。至于男人的全部家底到底有多少,許多女人其實是不清楚的。 譬如陸正為了填江州堤壩案,為了走牛貴的路子,拿出了三萬兩的巨額銀兩,而陸夫人一無所知,便是因為這銀子走的是外院的賬目。內院婦人根本看不到也摸不到。 之所以這樣,一是男人通常不會將外面做的事告知女人。 一是因為,男人往往不止有一個女人,他的孩子往往也有不同的生母。所以他的身家,是不可以只給一個女人交底的。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溫蕙笑了:“都督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交給我嗎?” “不必交?!被魶Q道,“我的就是你的?!?/br> “我有多少,你心里有個底?!?/br> “有多少,你就可以花多少?!?/br> 作者有話要說:說個題外話。 現在所謂男方不能花女方的嫁妝,和離可以帶走嫁妝,基本上都是現代古言小說yy的。 看過兩個古代和離案的判定,女方想拿回嫁妝都敗訴了。 判定的法律依據是:女子無私財。所以嫁妝是娘家給夫家的饋贈。既是饋贈,就是夫家的了,女子和離走,也不能帶走。 而女子本身也是夫家的財產。丈夫死了,公婆大伯子小叔子都能把她再嫁(賣)掉。 沒有什么初嫁從父,再嫁由己。有的話,也是那種上層貴族女性,有一定的選擇權。 普通女性,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