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 裴問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書房,仔細端詳早晨起來畫的畫像,腦子里再度浮現虞昭昭泫然欲泣的模樣。 那雙眼睛跟畫像中的一模一樣。他眉頭緊蹙。 跟虞昭昭有關? 她的性子確實跟京城的貴女都有所不同,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兒,居然在他面前賣弄她那點蹩腳的小聰明。 就在這時,白術進來了,來不及坐下,連忙問:“怎么樣?” 裴問蹙著的眉頭瞬間舒展了,往椅子上一坐,音色低沉,“有點眉目了?!?/br> 聞言,白術被勾得心癢癢,他做了幾十年的大夫,引以為傲的醫術,卻從未遇到這等棘手又意想不到的頑疾,他想弄懂的迫切心思并不比裴問少,追問:“怎么說?” “昨晚我看清了那女人的眼睛?!?/br> “這?”白術的目光落到方桌上的畫像上。 裴問用鼻音低低“嗯”了下,接著補充道:“剛還遇上了明德侯府庶二女?!?/br> 白術抬頭,“虞昭昭?” 裴問自顧自的說:“她的眼睛跟昨晚夢中女人的眼睛一模一樣?!?/br> 白術皺了下眉又很快松開,問:“你懷疑跟虞昭昭有關?” 裴問沒說話算是默認了。沉思了會兒,便讓暗衛去徹查虞昭昭的背景。 第14章 再交鋒 一夜過去,明德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小姐得了攝政王的青睞,哪怕下著傾盆大雨都親自把人送回來,這得有多喜歡才做到這份上,要知道攝政王可不是一般人。話又說回來,二小姐那模樣,是個男人都喜歡。 攝政王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丫鬟都在悄悄說,二小姐真是神了,短短時日,不僅得了孟夫人和孟小姐的喜歡,如今又得了攝政王的喜歡,飛上枝頭變鳳凰是早晚的事了,一個二個看她的眼神都帶著羨慕,再也不敢敷衍了事。 虞昭昭一覺睡到自然醒,聽紫蘇念叨了許多,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府里都以為她得了裴問的青睞。 愛怎么以為就怎么以為吧,總之是她占便宜了。她說:“說不定明兒個就傳到府外去了,小腦袋瓜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想想早晨吃什么?” “小姐,你怎么能這樣。你還沒嫁人呢,名聲被人傳壞了怎么辦?”紫蘇眉頭緊蹙的說,“老爺也不阻止阻止?!?/br> 虞昭昭輕扯了扯嘴角,“他啊,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br> 紫蘇就是不理解,她一個丫鬟都能想到,不可能老爺想不到。再怎么說小姐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老爺怎么不為小姐真心考慮考慮呢。 兩人邊說邊穿衣裳洗漱。 府上的人得了虞懷松的吩咐,恨不得把虞昭昭供起來,有求必應。虞昭昭心血來潮,想吃玫瑰凝露蜜,廚房便現去摘了新鮮的玫瑰花,一步一步都精細著,不到半個時辰,就端了一碗香味宜人的玫瑰凝露蜜端到虞昭昭跟前。 她吃完沒一會兒,孟思悅就上門了。 虞昭昭把人都趕出去,拉著她坐下來,笑盈盈的問:“你怎么來了?” 孟思悅:“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昨兒個天都黑盡了,虞府的人去問,你是不是還在府上。我想著你不是回府了嗎,怎么還沒到府上,還派人去沿路找了,我想著你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后來府上的下人回去說,看到你被攝政王的馬車送回來,怎么回事啊虞jiejie?” 虞昭昭不想過多說虞府的腌臜事,便說:“路上馬車壞了,看到攝政王路過,便央求他送我回來?!?/br> 默了下,孟思悅饒有興致的問:“攝政王沒找你算上次的賬???” 虞昭昭搖頭,說:“貴人多忘事吧?!?/br> 孟思悅點頭,也是這個理,緊接著問了問虞昭昭的現狀,后面兩人還出院子轉悠了一圈,看著下人們都對虞昭昭畢恭畢敬,孟思悅才徹底放心了,忽然想到什么,說:“對了,十日后是章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辰,你會一道去嗎?” “再說吧?!庇菡颜褜@些宴會不感興趣,上輩子早就膩了。 孟思悅搖了搖她手臂,帶著一分羞澀,嗔道:“不成,你必須得去。我還準備到時候選個夫君,你幫我把把關?!?/br> “好,我去,必須去?!庇菡颜褵o奈應下。 …… 聽下人說虞懷松一回府就去了林星月的屋子,沈珍珠怒火中燒,伸手將邊上的丫鬟打了一耳光,冷聲:“茶水這么燙,你是不是想燙死本夫人?”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毖诀吡ⅠR跪地求饒。 “來人啊,把這賤婢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甭犞乔箴埖穆曇羯蛘渲橛X得心里無比暢快,腦子里浮現林星月的臉,兩者相結合,心里就更暢快了。她跟林星月斗了這么多年都沒占到上風,每當心里有怨氣時,都會去磋磨虞昭昭。 更氣人的是虞昭昭如今也攀上了高枝,一想到這個名字沈珍珠臉上就多了幾分郁色,她還真小看了那個賤丫頭,不僅攀上了孟府還攀上了攝政王,照這樣下去她這個母親以后見了她莫不是還得點頭哈腰。 可憐她的嬌嬌啊,還在屋子里面壁思過,沒吃點好的,幾日不見,人都瘦了一大圈,沈珍珠想著就心疼,立馬吩咐人去把虞懷松請過來,接著又吩咐廚房做幾個好菜。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虞懷松才一臉饜足的來了,沈珍珠將心里的不快壓下去,笑著上前噓寒問暖,“老爺還沒用晚膳吧,妾身讓廚房做了幾個你愛吃的菜,快嘗嘗味道?!?/br> 虞懷松剛忙著跟林星月廝混了,哪里顧得上吃飯,聞著香味立馬坐下來準備動筷,忽然想起什么,抬頭朝一旁的下人說:“去把二小姐請過來。再去做幾個新鮮的菜?!?/br> 話落,沈珍珠臉上的笑一僵。而后問:“老爺找昭姐兒過來可是有事?” “你到底是怎么做主母的?!庇輵阉山又f:“攝政王冒著大雨把昭姐兒送回來,你就沒想過領人上門道謝?” 沈珍珠臉色一變,忽然腦子一轉,笑著說:“老爺息怒,妾身讓您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除了這事,還有一事,再過幾日就是章國公府老太太的壽辰了,嬌嬌還在面壁思過,這幾日人都瘦了不少,你就讓她出來吧,身子不養好到時候怎么出門?!?/br> 聞言,虞懷松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那就是你養的好女兒,作為長姐,不愛護下面的弟弟meimei就算了,還口出臟話,像個潑婦亂罵,哪里像個侯府貴女,出去就是丟本侯的臉?!?/br> “讓她好好跟昭昭學學,姑娘家得溫柔賢淑,善良可人才有人喜歡?!?/br> 昭昭?叫得這么親熱,也不知道是誰以前痛恨虞昭昭長得太狐媚,不像個正經姑娘家,如今不也是看到虞昭昭攀上了孟府和攝政王嗎?沈珍珠在心里腹誹道,卻不敢說出來,還一個勁附和道:“老爺消消氣,消消氣,嬌嬌說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br> 虞懷松話語里帶著一絲不耐煩,“行了行了。章國公府老太太的壽辰記得把昭昭帶出去,好生照料?!?/br> 沈珍珠在心里將人罵了八百遍,面上卻不得不笑盈盈應下。虞懷松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兩人邊說著邊往正廳走。 兩刻鐘的樣子,虞昭昭來了。她身著蘇繡月華妝花裙,襯得整個人身姿曼妙,胭脂淡掃,唇色不點而朱,足以讓所有人挪不開眼。 虞懷松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這才是真正的金鳳凰啊,最主要的是這只金鳳凰是他府上的。 若是他真成了攝政王的老丈人,如今一個二個瞧不上他的人都得笑臉相迎,諂媚討好。想到這,他忙站起來,笑著,一臉殷勤,“昭昭,快坐。爹吩咐廚房做了幾個菜,看看,有你愛吃的嗎?” 沈珍珠恨不得在虞昭昭身上盯個窟窿出來,驀地,她眼珠子一轉,就算得了攝政王的青睞又如何,有沒有這個享福命還不一定呢? 虞昭昭將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面上不露分毫,輕聲細語的說:“女兒見過父親,母親?!痹拕偮渚捅簧蛘渲槔?,言笑道:“快坐,跟父親母親客氣什么?!?/br> 桌上的膳食美味且豐富,人參烏雞湯,冰糖燕窩,清蒸醉鴨,玫瑰豆腐等??梢娛窍伦懔斯Ψ?,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兩人不停的替她夾菜,言語中帶著關切,“你啊多吃點,姑娘家的身子還是豐腴點好,不容易得風寒,喝點熱湯?!?/br> “你母親說得對,喝點雞湯補補身子?!?/br> 虞昭昭喝了小半碗雞湯,味道不錯,再不錯她也沒心思在這兒待下去了,轉頭問:“父親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虞懷松輕咳了一聲,故作姿態的說:“前兩日攝政王親自送你回來,于情于理你都應該上門道個謝,我已經把謝禮備好了,找個日子你母親跟你一道去?!?/br> “還是父親想得周到?!庇菡颜严确畛?,后說:“女兒斗膽問父親一句,都準備了些什么謝禮呢?” “要知道王爺什么也不缺,一般的入不了他的眼,反倒讓他覺得侯府寒酸?!?/br> 虞懷松想了想是這個理,點了下頭問:“那你可知攝政王的喜好?” 虞昭昭頓了下,回:“女兒知道些許?!?/br> 虞懷松問:“什么?” “父親就不要費心了,女兒來安排就是?!痹捖?,虞昭昭意味深的看了沈珍珠一眼,笑盈盈的又道,“只是需要五千兩銀子?!?/br> 虞懷松還沒來得及回應,沈珍珠就冷靜不了了,“五千兩!搶人呢?” 虞昭昭嘴角泛起輕柔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母親應該也知道。能被王爺喜歡的東西必定價值連城,再或有價無市,女兒就算拿著五千兩也不好意思去道謝呢,人家攝政王府可不缺這點,我還得費好些心思去想王爺的喜歡,又在這個價位之內,還獨特,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br> 虞懷松剜了沈珍珠一眼,反問:“侯府區區五千兩都拿不出來嗎?這事就這么定了,等會你就把錢送到昭昭院子去?!?/br> 沈珍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侯府區區五千兩是拿得出來,但拿出來之后呢,作為一個有爵位的侯府,需要開支的地方太多了。 這些日子來,林星月和虞懷松也沒少給她送錢,虞昭昭都一點一點攢著,本盤算著買個鋪子錢生錢,如今看來這計劃得提前了。 一頓飯吃得幾人歡喜幾人愁,吃完后各回各的院子。 …… 兩日后,風清云朗,虞昭昭就被迫上了明德侯府最好的馬車往攝政王府的方向駛去,坐在馬車里的她正想著希望等會不要太難看。 被拒之門外?她不是第一個,沒什么稀奇的。 不收謝禮?要收了明德侯府的禮才不正常呢。不定明兒個京城就傳遍了她跟裴問的事情,雖然這對她有益無害,但按照裴問的性子,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她都想好了所有應對策略,可偏偏事情的結果出乎人的意料。到了后,攝政王府的管家出來說:“王爺讓虞姑娘進去,虞夫人先回去吧?!?/br> 虞昭昭錯愕:“……” 沈珍珠怎么可眼睜睜看著虞昭昭飛上枝頭變鳳凰,立刻端起母親的架子,沉聲說:“我家昭昭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王府又無一女眷,她一個人進去不合禮數,我這做母親的也不放心?!?/br> 管家不容多說,直接吩咐人將沈珍珠攔住,轉身對虞昭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虞姑娘,請吧?!?/br> 虞昭昭不得不往前走。這是她上下兩輩子第一次來攝政王府,走著走著,不由唏噓,一抹暖陽打在精致的角樓,在高墻上呈現朦朧的光暈,黃金雕成的獅子在白石之間妖艷的綻放,淡藍色的紗簾隨風晃蕩,宛如一座神秘又安靜的宮殿。 管家駐步,“虞姑娘上去吧,王爺在上面等你?!?/br> 虞昭昭這一路上想了無數個裴問讓她進來的理由,裴問被她的美貌征服,故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或裴問沒睡醒?腦子抽了……想了想,都不太切實際。 她對管家客氣道:“有勞了?!?/br> 管家裴青應:“應該的?!?/br> 虞昭昭也不再多說,轉身一步一步上臺階。很快看到了裴問,逆風而坐,青絲繚亂,身著黑色袍子,臉上無一絲笑容,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對面還坐著個白色袍子的男人,不知說了什么,只見他輕扯了下唇角。 “明德侯府庶二女虞昭昭拜見王爺?!彼煨焐锨?,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的說。說完了抬頭直勾勾看著裴問。 一點沒有其它貴女的羞澀。 白術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兩人。 裴問則輕倚在椅背上,悠悠的看著虞昭昭,不放過身上任何一寸,臉上沒什么表情,認真又不認真,一句話不說。 若換了其它人早就受不住了,可虞昭昭不是其它人。她不知道裴問在看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不成是她的容貌?裴問絕不是這么膚淺的人。虞昭昭倒是想他是,那成為她裙下臣就是彈指之間的事了。 可惜。 “王爺?!逼?,她眸似盈盈秋水,紅唇輕啟,“小女子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