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皇后呢,只生了個女兒,兒子也是抱過來的養的,但平日里反應遲鈍,沒見得皇帝多喜歡。而虞貴妃有心計,有手段,知進退,有子嗣,也有背景,可不是么,虞家大哥當年是個庶出,卻才華加身,已經做到了六部尚書之首的吏部。 所以這樣一個圣寵不衰又有背景的貴妃為什么還要花時間在她身上呢? 孟思悅也曾正兒八經問過,得到回答是,“你身上的簡單,純粹,是唯一能讓我在這深宮靜下心來的東西?!?/br> 她啞然失笑。 再后來,虞貴妃在別人跟前有多虛偽,囂張,在她跟前就有多真實。兩人不知不覺成了知心姐妹。 一朝重生,她知道虞昭昭如今的日子不好過,爹不疼姨娘不愛,嫡母刻薄,嫡姐嫉妒,再過兩月及笄之時便被當成物品送給了太子。 這條路也不錯,上輩子不就就是例子么,虞昭昭低開高走。不過她那樣的人,無論選擇什么樣的路,相信都會過得很不錯。 但新的人生,還是要讓她自個選擇。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上輩子對于虞嬌嬌的事跡,孟思悅聽說了不少,點都不想跟這個愚蠢又短見的女人有絲毫牽扯,眨巴眨巴眼,面上不顯半分嫌棄,直奔主題的問:“虞jiejie,聽說你有個長得很好看的meimei,是嗎?” 虞嬌嬌一怔。 這問的什么問題。什么叫很好看的meimei?難道她不好看嗎? 她應了,不就是間接承認了虞昭昭長得很好看。 那叫好看嗎?一小狐貍精罷了,只有煙花巷的女人才長那樣,只有下.賤的女人的才以色侍人。 “嗯,有個meimei?!庇輯蓩蓮婎仛g笑,憋屈的回。她總不能說沒有,虞昭昭那么大一個活人藏也藏不住啊。 她發現,這孟思悅每說一句話都能把她膈應死,面上還一派天真。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是真的也太傻了吧,堂堂一光祿寺卿大人竟養出這么個傻女兒,一點不懂人情世故,以后誰娶誰倒霉。 假的……假的的話,看她那傻樣,應該不會假。 話落,孟思悅猛地挽上虞嬌嬌的手臂,忙說:“那我們去找她一起玩啊。她住哪個院子?這邊還是哪邊?” 誰想找虞昭昭一起玩啊。虞嬌嬌臉上快掛不住了,頓了下,說:“要不下次吧。我還回院子換衣裳呢?!?/br> 孟思悅:“那換了再去吧。這身確實不大適合你?!?/br> 虞嬌嬌再次被氣得差點吐血。 虞嬌嬌的神情變化都被孟思悅看在眼里,在心里嗤笑了下,簡直就是個跳梁小丑,一副貪婪嘴臉太惡心人了。 換完衣裳后,不管虞嬌嬌怎么說,孟思悅始終不松口。她沒辦法,送上門的肥rou總不能往外推吧,不得已陪著孟思悅去找虞昭昭。 第7章 李智 看著孟思悅熱情的拉著虞昭昭問東問西,一臉殷勤,都快笑出花來了。 虞嬌嬌:“?” 剛才沒見得孟思悅對她這么熱情。還有,孟思悅一三品大官的嫡女,上趕著討好一侯府不受寵的庶女,不覺得掉價嗎。 虞嬌嬌迷惑又嫉妒。 不止她迷惑,虞昭昭也挺迷惑的。 突然看到年輕了二十幾歲,朝氣蓬勃的孟思悅頓時懵了,怎么回事??不過也對,永熙十七年的她正逢及笄,那孟思悅自然也是這個年紀,可上輩子孟思悅沒來過虞府啊,這輩子怎么來了? 還這么諂媚。如今她這個身份有什么可諂媚的,若是個男的,虞昭昭覺得還情有可原,對方可能是覬覦她的美色。 可孟思悅一女的…… 再說了,兩人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孟思悅雖性子活脫,但絕不是這么冒失的人。 難道說……孟思悅也有上輩子的記憶?所以今兒個才急匆匆來找她? 虞昭昭眉頭一蹙,直勾勾的盯著孟思悅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她決定,這么離奇的事還是從長計議,畢竟十五歲的她跟十四歲的孟思悅沒有二十多年的交情,說出去了怕是會被認為腦子不正常。 還是謹慎點好。 其實孟思悅只是有點激動,一時沒把控得住。上輩子背靠虞昭昭,悠閑的過了后半生,時常會覺得自己沒用,什么忙都幫不上,心里過意不去。 如今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孟思悅看著看著,不由感慨,怪不得上輩子虞昭昭能二十年如一日的圣寵不衰,嘖!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杏眸瀲滟,唇似櫻桃。哪怕此時身著素衣,不施粉黛,也別有一番韻味,直教人挪不開眼睛。 若她是帝王,也甘愿成為裙下臣。 “虞昭昭,你傻愣著干什么,快打招呼,這是光祿寺卿孟大人之嫡女孟思悅?!庇輯蓩山K于看不下去了,忙上前訓斥,轉而笑盈盈的對孟思悅說,“思悅,我這二meimei啊,打小就是這樣,反應遲鈍,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容易得罪人,還長得不夠端莊,我娘便從未帶她出過府?!?/br> “這也是我剛才不想帶你過來的原因。她跟我們玩不到一塊的,走吧,思悅?!彼f著就去拉孟思悅。 孟思悅直接甩開。 虞嬌嬌錯愕,“思悅,你……” 孟思悅轉身盯著虞嬌嬌,擲地有聲的說,“虞嬌嬌,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自己的meimei不愛護就算了,還出口污蔑,詆毀。我是不會和你這種人做朋友的?!?/br> “要走你自己走。怪不得我娘總說心靈美才會越長越好看,反之,上再多的胭脂也遮不住丑陋?!?/br> 虞昭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少女時期的孟思悅這么勇猛有趣。 虞嬌嬌氣得剜了眼兩人,轉身就走。管她是三品大官的女兒還是一品大官的女兒,她不侍候了。 孟思悅是個傻子。竟然把她這個明德侯府嫡長女丟到一邊,去跟不受寵的庶女交好,看以后哪家嫡女還敢跟她來往。 “我走就我走,你會后悔的。還有虞昭昭,你不要得意太早了?!?/br> ** 春雪是林姨娘身邊的人,倒是學了點本事,也挺會察言觀色,知曉孟思悅的身份后,不用吩咐就上了茶,還拿了些點心過來。 虞昭昭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放下,看著正打量著自己的孟思悅問:“孟小姐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隨我母親一道過來的?!闭f完,孟思悅笑了下,又說:“跟虞嬌嬌逛到這兒,覺得跟你還挺投緣的?!?/br> “我可以叫你虞jiejie嗎?”不等虞昭昭開口,自顧自的說道:“你也不要叫我孟小姐了,叫我思悅吧?!?/br> 虞昭昭遲疑了會兒,點頭。 一個家世殷實的嫡女上趕著跟一沒落侯府的庶女交好,怎么想怎么不對。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片刻,虞昭昭忙抿了口茶,轉而對紫蘇說:“你跟春雪出去吧?!?/br> 紫蘇應下,立刻拉著不太情愿的春雪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她們兩個人了,孟思悅沒有壞心眼,哪怕是在骯臟的后宮,依舊能保持著她那份簡單,純粹,虞昭昭想,哪怕不是她想的那回事,也沒關系。便輕咳了一聲,直勾勾看著孟思悅,帶著忐忑,壓低聲音說:“旭兒?” 孟思悅怔了下,緊接著“噌”地一下站起來,一臉震驚,“貴妃jiejie,你、你也……”還沒說完,就被虞昭昭用糕點堵住,接著把她按坐下去,遞了茶水過去,“冷靜冷靜,你先喝茶壓壓驚?!?/br> 虞昭昭內心是有那么一點點把握的,但面對這么離奇又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是很忐忑,沒想到還真是這么回事。 旭兒是她上輩子的養子,雖然不是自己生的,但打小就在她身邊長大,親自教導,跟親生的也沒什么區別。 想來想去,用這個去試探孟思悅是最好不過的了。 孟思悅順勢抿了一口,放下茶水,忙不迭湊過去問:“貴妃jiejie,沒想到你也重生了?!?/br> “不是?!庇菡颜褤u頭,回憶了下,說:“應該不是重生,我是元啟二十三年,臘月二十八的晌午睡了一覺就回到十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呢?是怎么回事?”頓了下,她又抬頭問。 孟思悅說:“對,就是元啟二十三年臘月二十八那天,你午睡就一直睡過去了,再也沒醒過來。紫蘇說沒有任何征兆,不知道怎么回事,御醫都束手無策,皇上在昭陽宮大發雷霆,宮人都被拉去杖斃了,一片哀嚎。旭兒不吃不喝的守在床榻前,眼睛都哭腫了,我也傷心,半夜吐了幾次血就一命嗚呼了,結果睜開眼睛發現回到了十四歲?!?/br> “我想著你日子不好過,就連忙過來找你了?!?/br> “……” 兩人敞開心扉聊了會兒,虞昭昭心里還記掛著旭兒,十來歲的孩子,她不在了,皇帝就不見得有多偏袒他。 孟思悅也不在了,旭兒就真的沒有依靠的人了,所有人都想除掉他,特別是皇后,應該都迫不及待了。 不過再擔心也沒用,兩人都不在同一個世間。重要的是當下,虞昭昭忽然想到什么,便說要拉著孟思悅出府,有這個擋箭牌不用白不用。 孟思悅不解,邊走邊問:“我們去哪???” “帶你去見個人?!庇菡颜鸦?。正好她還在想找個什么理由出門,能甩掉春雪的那種,并且能讓沈珍珠不得不同意,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孟思悅又問:“誰???” 虞昭昭不再多說,“去了你就知道了?!?/br> 以孟家如今在京城的地位來說,明德侯府捧都來不及,她沾了孟思悅的邊,沈珍珠不同意都得同意。 確實也是這樣。 兩人來到前廳,沈珍珠見了忙站起來,看到虞昭昭有些詫異,還有些不悅,之后將目光落在孟思悅身上,忽想到什么,笑容淡了點,輕聲問:“思悅過來了啊,嬌嬌呢?沒跟你們一起嗎?” 孟思悅回:“可能我說話不好聽,嬌嬌姐惱了我就走了。還好有昭昭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找過來?!?/br> 這孩子太不像樣了,也不看孟家是什么身份,甩什么臉,以為是對虞昭昭啊。沈珍珠立馬一臉歉意的對著孟夫人說,“嬌嬌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忙去了。不過不管有什么急事也不該這樣?!?/br> “思悅,我這就讓嬌嬌過來給你道歉啊?!鄙蛘渲檎f完,就壓低聲音對一旁的李嬤嬤說,“快去把大小姐找過來?!?/br> 孟思悅直接打斷,“不了,今兒個天氣好,昭昭姐陪我去‘寶月樓’一樣的,嬌嬌姐有事忙就不打擾她了?!?/br> “是啊,嬌姐兒有事就別打擾她了。思悅貪玩,又是小孩子心性,昭姐兒跟她一起我就放心了?!泵戏蛉藢⒃捊舆^去說,邊說邊打量虞昭昭,這一打量就不得了了,這姑娘長得好看過頭了。 前些日子女兒受了風寒昏迷了幾天,一直不見醒,御醫來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府上一片死氣沉沉,傍晚的時候女兒忽然醒了。 孟夫人這才覺得活過來了,她跟相公琴瑟和鳴二十載,生了一子一女。特別是這個女兒,當年是拿命換來的,生下來后更是捧在手心里,哪怕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會試著摘一摘。更何況只是想來侯府找虞昭昭呢。 思悅說她在昏迷的幾天里像是過完了一生,夢里虞昭昭是她的救命恩人,幫助了她許多。而如今虞昭昭是侯府庶女,日子不好過,她也要來幫助她…… ** 順利出了府,虞昭昭拉著孟思悅直接往城外的破廟去,果真看到了又冷又餓,昏迷不醒且有些發熱的李智。 明年春闈的狀元郎。在半路上就被土匪搶光了盤纏,這天寒地凍的,能走到京城外已經很不容易了。 城外的破廟早就荒廢了,在此借住的基本都是乞丐,里里外外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餿味和惡臭味,夾雜在一起,讓人忍不住作嘔。 孟思悅把鼻子捏得死死的,“你來這干嘛???看這個乞丐嗎?” 虞昭昭平靜的“嗯”了下。 聞言,孟思悅一臉驚愕,“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