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離開小茶館的李秀秀慢慢騰騰往家走,走著走著感覺身后有人跟著自己。 她握緊了籃子,腳步加快。 后面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李秀秀左右看著,今天不知道為啥,路上竟然沒有人。因為天冷,沿街的店鋪都放下了棉簾子,隔絕了冷意,也隔絕了視線。 聽著自己心臟砰砰跳的聲音,李秀秀對自己說不慌,她調轉方向,準備沖進最近的一家店。 忽然。 身后響起聲音。 “姑娘?!?/br> 李秀秀嚇得跳了起來。 “姑娘,我沒有惡意,就是想問問路?!?/br> 李秀秀僵硬地轉過去,看到一個穿著青灰色圓領袍的青年,青年的衣服材質很好,但看著有些落拓。 “姑娘,哪個方向是去京城的?”青年問。 李秀秀覺得青年有些問題,站在筆直的官道上竟然不知道哪里是京城? 她試探地說:“向西?!?/br> 青年面露尷尬,“哪個方向是西邊?” 李秀秀,“……” “我不辨方向,從淮南出來就迷糊了,后才遇到了一個雜耍班子才能夠跟著上京。但是,我離開了片刻,雜耍班子就走了。我已經在原地徘徊了一個多時辰,始終沒有遇到人問方向?!?/br> 李秀秀看了眼旁邊的店。 青年苦笑,“他們以為我是歹人,都不愿意我進去?!?/br> 第81章 五香蘿卜干 去京城湊熱鬧,過個節…… 聽明白了青年的困窘, 李秀秀暫時放下了戒心,但警惕沒有落下,腳步甚至向后挪了兩步。 “這邊?!崩钚阈阒噶藗€方向。 青年看著指向恍然大悟, 原來西邊是這邊,“多謝姑娘?!?/br> “不謝?!?/br> 李秀秀抿了抿嘴,垂下頭, 沒有多做停留,趕緊走了。畢竟是陌生男子, 身強體壯的,有個歹心就完了。 距離雜貨店也就百來米, 李秀秀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站在自家店鋪的門口, 她徹底放松下來?;仡^看過去,竟然沒有看到那個青年, 明明同一個方向啊,人呢? 李秀秀倒退著往外面走了幾步, 側著頭向東邊看,只看到一個堅定向東的背影。 李秀秀驚訝又疑惑,“他為什么向東邊走, 不是說好了西邊是這里?!” “喂喂,你走錯了!”李秀秀鼓了鼓臉, 忽然朝著遠處大喊著,“聽見沒有啊,你走錯了, 喂喂,別走了,你越走越遠了!” 遠處的青年堅定地向東, 頭也不回。 “秀秀,喊什么呢?”雜貨鋪的門簾子掀開,李嬸問著。 李秀秀往家走,頭還沒有轉回來依舊看著東邊。 “剛才有個人向我問路,問京城往哪個方向。我明明指著西邊了,他竟然還往東邊走,他不會是又弄錯了吧?!?/br> “哪有人走到這邊了還分不清京城在哪里的,別被人騙了?!?/br> “我感覺他是個好人,長得挺好的?!?/br> “漂亮的人更會騙人?!崩顙鸢衙藓熥酉崎_一些,里面的暖氣往外涌,帶著龍腦、沉香的味道,“快進來,看你抓著籃子的手都凍紅了,怎么沒有把手套戴著?” “忘記了?!崩钚阈阕哌M去,瞬間感覺到舒服了許多,還是家里面暖和?!笆质乔刑}卜凍紅的啦,早知道不答應年年一起切蘿卜了,我切了一座山?!?/br> “你也學學,什么都不會做!”李嬸嘴上嫌棄,心里面可舍不得,抓著女兒的手暖暖,“難怪身上一股子蘿卜味道,今年做的蘿卜干我們可要多吃點。老李,五香蘿卜干可是咱丫頭做的?!?/br> 李叔笑呵呵,“那是要多吃點?!?/br> 李秀秀笑起來和她爹姿態上一樣一樣的,“我就切了蘿卜,其它沒干。我去房里換衣服,一身蘿卜味道的,不好聞。娘,籃子里都是年年給的吃的,有一大碗紅燒rou,你拿的時候注意點?!?/br> “知道了,快去換衣服,臭死了?!?/br> 李秀秀走去后院,剛剛走出去的時候隱約聽到了爹娘在提舅舅的事情,還提他們做什么?不是說好了以后不往來的嗎? 她沒有在聽,不想聽到關于表哥一家的事情。 雖然已經放下的,但放下和斷絕往來不沖突。 雜貨店里,李嬸說:“你做了什么就不想讓女兒知道?” “說了干啥,我可是心腸軟的好爹爹,又沒去打斷他的腿。要是按照我年輕時候的脾氣,我一巴掌把他按墻上,他這輩子別想摳出來?!?/br> 李嬸輕笑。 “到底是你侄子,我不好做太過,對吧?!?/br> 李嬸扯著嘴角,皮笑rou不笑地說:“是啊?!?/br> 方家,小茶館里。 干了一天的方年年窩在柜臺后面喝茶看書嗑瓜子,血蓮子拿掉了對她的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身體也毫無變化?;蛟S失去的變化就和得到的變化一樣,是循序漸進、慢慢出現的,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 埋頭看書,方年年抬手在桌子上摸,摸了半天沒有摸到瓜子,抬起頭看了眼盤子已經空了,“怎么又沒了?” 方年年放下書,端著盤子站起來去后頭裝瓜子,院子里聽到爹娘說話的聲音。 塔娜,“我還以為李一什么都不做,就這么輕飄飄放過舅家了,沒想到還有后手?!?/br> 李叔大號李一,很簡單的名字,混江湖時別人都喊他水鬼,時間長了他差點忘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太平日子過久了,水鬼反而變得陌生。 方奎說,“只是在他最在意的東西上留下了瑕疵,不算太嚴重,沒傷及性命?!?/br> “行吧,你們口徑竟然挺相似?!?/br> 方奎笑著說:“畢竟太平生活過多了,變得心慈手軟?!?/br> 方年年裝了瓜子慢慢往后退,回到了柜臺后面坐下,她猜到最在意的是什么,那個表哥最在意的是科舉、走仕途。 這方面出現瑕疵,就別想在仕途上走遠了…… 毀掉一個人最殘忍的就是毀掉他的希望。 男人大概對“心慈手軟”的理解完全不同吧。 方年年嘖嘖了兩聲,拿起書繼續看,打開書頁,上面的書簽是手寫的便條,還挺別致,字跡棱角分明,寫字的人是個灑脫不羈的人。 “看看,我看到哪里了?!狈侥昴隂]有扔掉沈宥豫寄來的信,她夾在了書里。 …… 說好了給阿弟送東西,當然沒有食言,畢竟食言而肥。 雖然沒有食言,但拖延癥沒有辦法,這一晃悠的,二十天過去了,方年年才慢吞吞地做好了東西打包,準備給小弟送過去。 小弟送回來三封信了。 每一封信都嗷嗷哭,不是抱怨床太硬就是說伙食太難吃。 這年月,學生是沒有假期的,只有重大節日的時候能夠回來,比如春節、比如中秋。擁有寒暑假的學生生活,那是未來的福利。 方小弟有信回來,不代表對面驛站的梁壯沒有。梁爺爺眼睛不好,信一到就急匆匆地來到小茶館,喊著方年年給他讀信,以前喊他來小茶館,他都不來的。 方年年讀了信才算是知道阿弟在書院里是如魚得水。 梁壯說,書院的房間很好,四個人睡一間,有專人幫忙打理。還說,飯堂吃食很棒,饅頭做得又宣又軟,個頭還大。又說,方承意很喜歡書院的饅頭,里面夾點咸菜,一頓從吃一個到現在吃兩個! 梁壯說他長高長胖了,方承意也是。 方年年又去紀家那兒問了問,紀家的孩子沒有耐心寫信,三言兩語就打發了父母,但簡單的文字可以看出他們書院的如魚得水。 方年年就更加不急著給小弟送吃送喝了。 “什么?”方年年站在牛車旁邊,不解地看著娘親。 塔娜彎腰提著籃子放到牛車上,“大牛送過去就行,你給我老實待在家里?!?/br> “為什么???”方年年不依,她都多久沒有看到小弟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長高長胖了,也不知道他開不開心,還不知道學校的環境怎么樣,住宿條件如何,食堂伙食如何…… 怎么就不讓她去??! “哪里來的這么多為什么?”塔娜推著女兒靠邊,“我們去一趟京城,你去房里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要住幾天?!?/br> “去京城干什么?” “就去逛逛,散散心,換換環境?!?/br> 方年年怎么就這么不信呢,“騙我?!?/br> “是啊,你心里面知道就好?!彼壤畠?,把人拉開就讓方大牛駕著牛車走,“大牛不用急著回來,店里不開不要緊?!?/br> 方大牛沉默地點點頭。 牛車噠噠噠,車輪子碾著地面,慢慢走了。 方年年再不甘心也不行,娘親抓著她的胳臂特別用力,怕她會跑了一樣。怕什么呀,她又不會武功,不會飛來飛去。 牛頓真是管不上這片土地,飛來飛去的高手真是多。 “行吧?!迸\囈呀涀哌h,木已成舟,方年年從來不做無謂的抵抗,對在乎的親人只有逆來順受的,“我去收拾衣服,我們要住幾天?對了,京城是不是正好過節?” 方年年想起來了,是千元節的日子。 大齊重孝,當今尤甚,自登基就將太后的生辰定為千元節。 當天京城可以徹夜慶祝,沒有十點后必須回家的宵禁。 “千元節,我們正好去湊湊熱鬧。你準備個三四天的衣服就好,別拿家常的,把好看的衣服拿出來?!彼榷诹藥拙洳环判?,女兒注意大,最常做的就是陽奉陰違,前腳答應了后腳就能做出讓人無奈的事情。 “算了,你別去,我去弄?!?/br> “我自己來?!狈侥昴贲s緊攔住阿娘。 塔娜狐疑地看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