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李秀秀猝不及防下被拉了一把,身體不平衡,踉踉蹌蹌的差點摔倒,她跟著方年年力氣的方向跑著,嬌滴滴的小姑娘一聲抱怨都沒有,不管不顧地信任著拉著自己的人,跑著,不斷跑著,一直跑著 黑塔不知道腦子里抽了什么風,前一秒還在享受,下一秒突然站了起來。那一刻,方年年徹底相信了沈宥豫的話,黑塔會輕功——一個超過兩米的大黑個子竟然一瞬間靠近,縮地成寸估計就這么邪乎。 方年年反應特別快,扔下一句“交給你了”,就拉著李秀秀狂奔。 跑了一段距離,她開始頻頻向后看,記掛著的情緒越來越濃烈。 “秀秀,你快跑,去找爹娘來幫忙?!?/br> 不知道李叔戰斗力如何,她爹肯定可以的! 李秀秀著急地問:“你呢?” 方年年松開李秀秀的手,秀麗的眉眼盈盈地笑了一下,“我去找他?!?/br> “年年你瘋啦?!崩钚阈愦蠛?。 “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啦,不會太靠近?!狈侥昴贽D身跑著,頭也不回地說:“我不會去給他添亂,說不定能幫忙?!?/br> 就和之前說的第六感一樣,她覺得黑塔沒有太大的惡意。 心下做了決定,方年年跑得越來越快、越來做快。她的身后,李秀秀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提著裙子開始狂奔,她去找爹,跑快點、更快一點。 心里面覺得自己已經坐上了筋斗云,跑出了十萬八千里,其實根本沒有走出去多遠,很快方年年就看到了和黑塔纏斗的沈宥豫。 黑塔粗壯的身體如同黑色大熊,每揮一次手臂,在方年年眼中都有熊爪在空中劃破出五個爪印,留下猙獰裂口。他速度很快,身法奇異,下盤又很穩,關鍵是皮糙rou厚的還不怕畏懼傷痛,或者說他習慣了傷痛。 沈宥豫出手凌厲,一改在方年年跟前的矜貴姿態和溫和態度,看起來完全沒有皇子、王爺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血戰空音寺禁地的武林高手。 他沒有武器在身,與黑塔完全是rou搏。 方年年躲在樹后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以免沈宥豫分心。 她看到沈宥豫五指成爪,朝著黑塔的胸口抓過去,半途中手腕飛快抖了一下,硬生生轉動了方向,從對準左邊到奔向右邊。 掏心的手為什么換了方向? 方年年看了眼黑塔袒露外面的左邊胸膛,皮膚上傷痕累累,不只是一個人曾經對準過黑塔的心臟,留下的傷口層層疊疊,其中肯定有致命傷,但沒有一個要了黑塔的命。 懂了。 方年年懂了。 黑塔是鏡像人,心臟和普通人相反。 他對自己的要害位置沒有一點防護,甚至于故意露出破綻,故意引誘著人去攻擊……猶如引君入甕,這是誘餌! 沈宥豫識破了! 方年年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嘴角,她不知道自己看沈宥豫的目光有多欣賞。 沈宥豫嘴角一抹笑,但沒有得意到最后,不愧是見過黑塔動手的人都死了,因為他真的很有幾把刷子,兩把都不夠形容的。 黑塔抬起手臂,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攻擊,蒲扇一樣的右手按在胸口處,面對沈宥豫的攻擊不躲不避。 沈宥豫的爪子,不,手抓過黑塔的手,直接在手背上留下五個血窟窿。 黑塔低頭看向沈宥豫,咧開嘴,露出無聲的笑。 第72章 兩個油墩子 你放開我,不能這么見你爹…… 沈宥豫暗道不好, 收手不及,竟然被黑塔握住了手腕。 他迅速抬頭,看到黑塔咧開嘴的無聲笑容。當下, 沈宥豫腳下移步換影,以力借力,整個人在空中橫掃一圈, 身位換到了黑塔身后右腿用力,直蹬黑塔的腰側。 如果是普通人, 這一下立刻報廢一個腰子。但黑塔不是普通人,他是個不要命的人, 渾身上下處處破綻,露出來的每一個破綻又都是每一個誘餌, 誘餌的同時又都是陷進。 以命換命,以身作餌,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躲在一側的方年年暗暗著急, 有所保留的人根本就不是黑塔的對手,因為對方沒有把自己的命當命,每一次戰斗都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 所以從不給自己留有余地。 沈宥豫一條手臂被抓住,始終掙脫不開?,F在, 一天腿也被抓住,整個人以別扭的姿勢橫了過來,仿佛與黑塔垂直。 當然, 黑塔只有兩只手,一只抓住了沈宥豫的手腕,一只抓住了沈宥豫的腳踝, 已經變不出第三條手臂來對付還有一手一腳靈活自如的沈宥豫。 沈宥豫眼中閃過得逞,靈活的左手去鷹爪一般攻擊黑塔的右邊背心,五根手指插|進rou里,緊緊地抓著他的rou,還在向里。 手指避開骨頭,他隱約間觸及了一顆會跳動的、溫熱的心臟…… 黑塔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動作可以說是緩慢的把沈宥豫那條腿夾在了腋下,他也有一只手變得靈活了。這只手,向后夠,大手握住了沈宥豫腰,他的手真的很大,遠遠看著能夠捏碎手下的腰。 這么一對比,沈宥豫的腰真細。 方年年看不見黑塔身后的情況,她只看到黑塔抓住沈宥豫的腰,要把他攔腰捏碎了! “怎么辦,怎么辦?”方年年急得團團轉,難不成眼睜睜看著沈宥豫在自己面前被“腰斬”嗎? 不行! “不行!” 心中的她和現實的她同時出聲。 方年年眼角余光看到隨手扔在路邊的油墩子,事態緊急,捧在手上的油墩子早就扔在了地上,其中兩三個散落在路中間,不知道被她還是被李秀秀踩過,直接扁塌塌糊在了地上。 先不說浪費食物是否可恥,現在,方年年腦海中劃過一道靈光,沒有讓靈光消失,她抓住了靈光的小尾巴。 提著裙子飛快地跑了過去,蹲下來撿了兩塊油墩子,方年年扭頭咬牙看向黑塔,他放在沈宥豫腰上的手好像往下陷入了兩三分。 方年年不再猶豫,撿起油墩子站起來跑向黑塔,距離三米的位置停下。黑塔太高了,超過兩米的身高讓他看起來猶如泰坦巨人,如果是紫色的,那就是“紫薯精”的兄弟! 進入他三米以內的距離,看他就不方便。要是更加靠近點,直接就面對一堵“rou墻”,哪里能夠看到人臉。 “你靠近不是想傷害我們,是為了它對不對?”方年年小心翼翼地朝著黑塔伸出手,手掌打開,里面兩塊沾了點泥巴的油墩子,她沒來得及擦干凈,勉強能夠入口,希望黑塔不要介意。 沈宥豫艱難地抬頭,他厲聲說:“胡鬧,你來干什么!快走,走!” 方年年沒理沈宥豫,仰頭看著黑塔,露出無害的笑容,連緊張也藏在眼底深處。 “你對我們沒有惡意對不對?是我們誤會了對不對?”方年年往前靠近了一步,笑容越發深刻一點——嘴角向上的弧度變大,臉頰上的rou淺淺的顫抖,皮笑rou不笑的??墒撬L得好看,嘴角的上揚就讓人賞心悅目。 “你不回答,是默認了對吧?我覺得你是個好人?!?/br> 黑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動了動。 方年年受到了鼓舞,她從黑塔的眼睛里看出了厚道,“餛飩攤那邊就是,你是發現那邊的餛飩不對勁,所以把手伸進書生的碗里面,是要阻止他吃,對不對?肯定是的,我看你就是個好人?!?/br> 沈宥豫,“……” 沈宥豫,“女人,閉嘴!” 方年年吼,“閉嘴,別打擾我們說話?!?/br> 沈宥豫憋屈,“……” 方年年恢復了溫柔的笑意,她看著黑塔繼續說:“你抓住攤主,是因為他賣不干凈的rou,你在懲罰他,對吧?我猜的沒錯的,你砸了他的攤子,其他人也不會去吃,所有人都安全了。你真是個好人?!?/br> 黑塔嘴巴一張一張,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方年年起先是疑惑,隨即明白了,黑塔沒有舌頭,不會說話。 一身陳舊的疤痕,被割掉了舌頭,不惜命的戰斗方式,黑塔肯定經歷過很多痛苦。 即使如此,還去阻止陌生人去吃不干凈的rou。 方年年心中的緊張越來越少,她越發篤定地說:“你是個好人?!?/br> 不管如何,好人卡一定要給踏實了! 看了眼黑臉的沈宥豫,方年年說:“你能夠放了我的朋友嗎?我們誤會了你,他才會攻擊你的。你看他,被你抓著腰,他快要死了?!?/br> “閉嘴,老子好得很!”沈宥豫喊。 方年年看了眼沈宥豫蒼白的臉,好個屁,“你放了他好不好?你是個好人,不會殺人的,求求你了?!?/br> “閉嘴,臭丫頭閉嘴,不準求人?!鄙蝈对サ尿湴敛辉试S。 黑塔沉默地閉上了嘴。 方年年看到他轉身,以為他要走,“等等……呃?!?/br> 黑塔轉過身,給方年年看自己的后背。 方年年感覺臉上泛起紅暈,臊得慌,“對、對不起,我代替他說對不起,沈宥豫你快放開,你把他弄疼了?!?/br> 哪里是弄疼了,半個手掌都進人家身體里,是要殺人了。 “讓他先放?!鄙蝈对ズ谥?,真是所有計劃都被臭丫頭打亂了。 方年年捂臉,“……” 黑塔松手。 沈宥豫臉上出現一瞬的驚訝,沒有猶豫太多,他抽出插在黑塔身體里的手。 兩個纏斗的人瞬間分開,沈宥豫揉著腰,肯定青紫了。黑塔沒有半點兒表情變化,仿佛后背上的傷口根本不算什么……不,不是仿佛,是真的不算什么。 黑塔動了起來,沈宥豫足尖輕點,身法輕盈地落在方年年的身前,他咬牙切齒地說:“臭丫頭?!?/br> 方年年有些尷尬,自己不出來,沈宥豫也能解決的,理不直氣不壯地挺直了腰,“我是為了救你?!?/br> “哦?!鄙蝈对サ卣f,渾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的冷漠,其實心里面樂開了花,嘿嘿嘿嘿。 方年年嘟囔,“好氣?!?/br> 沈宥豫揚頭看黑塔,冷漠地問,“你要干什么?” 黑塔把沈宥豫當空氣。 方年年低頭思索了一下,從沈宥豫身后走了出來。 “臭丫頭!”沈宥豫急切地說。 方年年噓了一聲,“我說了,他是個好人?!?/br> 沈宥豫嗤笑,江湖中沒有好人。他索性抱臂不管臭丫頭了……不可能的啦,他雖然沒有繼續阻止方年年,但始終戒備著,以防萬一。 方年年朝著黑塔笑,釋放自己的善意,“你是餓了對吧,給你油墩子,掉地上了沾了點兒泥巴,你要是介意,我去買新的。要是方便,我給你做,我做的會比這個好吃?!?/br> 黑塔咧開嘴,露出無聲的笑容,他伸出手。 抱臂站在一邊一副是不關心樣子的沈宥豫立刻伸出手擋在方年年身前。 黑塔的動作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