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孟與森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幾把涼水,強迫自己清醒。 那可是弟弟,而且是凌君寒的弟弟,真是瘋了。 思緒混亂不清,他沒了往日平靜,在浴室里坐著三十分鐘,才慢吞吞地出去。 凌嘉木正坐在床上端詳那把槍,腿隨意地支在地上,又白又細,好像輕輕一捏,就能起一圈紅印。 孟與森別開眼,訓斥自己別再亂想。 “你怎么進去這么久?不是剛洗過澡么?”凌嘉木疑惑道。 孟與森撇了撇唇,在離他很遠的小沙發上坐下,“我喜歡在廁所思考人生?!?/br> 凌嘉木皺了皺眉,“那你思考出什么來了?” “我覺得……”孟與森頭一回臉上露出和年紀相符的迷茫,“我的人生要完蛋了?!?/br> “我哥對你造成的重創這么慘呢?不至于?!绷杓文拘χ瘟嘶文_丫子,“你放心,他要揍也只會揍我。而且,他這個人吧,雷聲大雨點小,他才舍不得?!?/br> 別晃了別晃了,晃得心煩。 孟與森盯著穿著短褲的小細腿,滿腦子都是剛才勾在腰上的觸感,鬼打墻似的走不出去。 “草?!彼麩┰甑啬艘话涯?,再次重復:“我覺得我的人生要完蛋了?!?/br> 凌嘉木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有些慌張踩下地毯,跑到他面前蹲下,仰頭看人。 “森哥,你怎么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么?” 孟與森滾了滾喉嚨,盯著他的眼睛說:“木木,我覺得你還是回家住吧?!?/br> 也許幾天不見,這種奇怪的念頭就消失了。 凌嘉木有些不悅地看著他,又裝可憐,“你就忍心我一個人回去嗎?現在我哥在氣頭上,他會罵我?!?/br> “他不會,我會跟他解釋?!泵吓c森抬手懸在他的發頂,又尷尬收回,“真的沒事兒,回去吧,我突然有點兒不舒服,想睡會兒?!?/br> “好吧,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去醫院,或者給我們打電話?!绷杓文景褬尫旁谂赃叺牟鑾咨?,“這個我不敢拿回去,先放你這兒,下次過來找你玩?!?/br> 孟與森抬眼說:“拿回去吧,你哥會同意的?!?/br> “你確定?”凌嘉木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他剛才那么兇?!?/br> “我跟他解釋,你不用怕?!泵吓c森作勢就拿出通訊器,編輯信息。 凌嘉木點了點頭,小心翼翼把槍抱進懷里,后退了兩步,“那我走了,森哥再見?!?/br> 聽到樓下大門關上,孟與森松了口氣。 他跟凌君寒解釋完槍的來龍去脈,又勸他可以試著讓嘉木接觸軍事。 你來我往發了十來條短信,終于把這事兒搞定。 孟與森念著“木木”看向窗外,突然笑了一聲,心想可能真是撞邪了。 整個假期,他都處處避著凌嘉木,出來玩也只敢單獨約上凌君寒,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本以為不見面就不會再有奇怪的念頭,只是那天那種感覺一旦開始滋生,奇妙的想法就開始瘋長。 最初是想見他,生生忍著。 到后來更是荒唐,有一天晚上做了一個關于凌嘉木的夢,早上醒來的時候,內褲濡濕。 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清理情緒,他才遲鈍意識到,沒救,真的完了。 再開學的時候就進入高三。孟與森心慌意亂,為了躲人,保送軍大后,又自告奮勇申請參加研究院的提前集訓,搬進了訓練營。 一關就是好幾個月見不著人,不見面,就不會想,他這樣自我安慰。 偏偏凌嘉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跟他對著干的小屁孩,總是粘黏糊糊的。 他偶爾會在晚自習后打來電話,絮絮叨叨的說學校的事。同學或者老師,考題難或者簡單,學校的鳥肥了一圈,或者凌君寒又如何欺負他。 都是小事兒,啰里八嗦的。 只是,凌嘉木再也沒掉下過第一,次次穩居首位。 孟與森經常都是安靜著抽煙,聽著他念叨,時不時的應上一聲。 宿舍的小陽臺窄窄的一道,他抬頭就可以看到每天懸掛的月光。 “森哥,我要中考了,馬上就要進高中部啦,不是小弟弟了?!绷杓文緦@三個字,始終耿耿于懷。 孟與森笑著嗯了一聲,“等你進高中,我就該畢業了?!?/br> 他已經確定保送,離開學校也是早晚的事兒。 他們倆差了將近三歲,就是不可逾越的三年。 凌嘉木問:“森哥,我考試那天你會來看我嗎?好久沒見你了,有點兒想你?!?/br> 孟與森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凌嘉木又說:“你成績那么好,你來看我,肯定可以給我帶來好運的。我不是你弟弟嗎?你可不能不管我?!?/br> “好,去,考試那天我一定送你?!北贿@一聲“弟弟”叫回神,孟與森沒法拒絕,只能答應。 他在心里想,或許是自己走入了誤區,也許再見面,真的就只當他是個小弟弟。 中考那天,孟與森跟集訓隊請了假,準時到達考場。 已經快一年沒見,遠遠的看著那個少年朝他跑過來,差點兒沒認出人。 rou乎乎的五官蛻變成了干凈的少年樣子,個子抽了條,顯得四肢更是纖長。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藍色的校褲看上去無比青春,朝著自己狂奔而來。 “森哥,你果然來了!”凌嘉木看上去很開心,一來就熱烈給了一個巨大的擁抱,“我今天一定會考得很好?!?/br> “嗯,會的,你又不是真的傻?!泵吓c森終于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手掌的位置比過去高了很多,已經快到自己鼻尖的位置。 孟與森感嘆:“長高了?!?/br> 小孩兒真是神奇,不過一年不見,變化就這么大。 也許再長長,也會成為別人口中的學長,女孩子們暗戀的對象。 這樣一想,還是小時候好。 老是跟在他尾巴后面,森哥森哥叫個不停,喋喋不休。 “是吧,我就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還不相信?!绷杓文狙鲱^,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隨即快速閉眼,嘴里念念叨叨,“我要蹭一下學神的光芒,一定能考第一?!?/br> 孟與森被逗笑,手掌下滑,捏上他的臉頰,“好好考,別緊張?!?/br> “嗯,等我考完,我們一起出去玩?!绷杓文拘膽B無比輕松,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上考場就緊張得要死的小朋友。 孟與森看了眼時間,馬上八點半,“你該進去了,考試加油?!?/br> “明天你會來嗎?”凌嘉木歪著頭問,“你會來吧?” “真當我是你親哥了,還帶天天送的?你怎么不叫君寒?”孟與森學著他的樣子,也歪著頭看他。 凌嘉木變得比從前更大膽了些,揚起嘴角,“要是可以選擇,我更希望你是我親哥?!?/br> 孟與森還在呆滯著,凌嘉木倒退著走了兩步,跳起來向他揮了揮手,“森哥再見,我去考試啦?!?/br> 孟與森站在原地,品著剛才那句話,突然又自嘲笑出聲。 這是對人太好,直接被人當成親生哥哥了。 十七歲的少年對于青澀莽撞的愛情還有些迷茫不安,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他不想當凌嘉木的哥哥。 或者說,不止是當凌嘉木的哥哥。 中考兩天,孟與森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出現在學校門口。 目送著人進去,就去找凌君寒打一場籃球,然后再等著凌嘉木考試出來。 凌君寒跟他一起站在學校門口等人,一邊笑他,“我怎么覺得你對他比我還要上心?中考而已,他挺穩的?!?/br> “我也不知道,大概因為從小家里就一個小孩,覺得多個弟弟也不錯?!泵吓c森面對好友的眼神,有些心虛地看向遠方,不敢直視。 他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實在是上不得臺面,一旦說出口,他可能會失去兩個人生中重要的人。 孟與森轉著籃球,轉移話題,“晚上班上有散伙飯,你去么?” “不想去,你要去?”凌君寒對這種聚會也沒太大興趣,只是同學三年,大多數都沒什么交集。 “嗯,去吧。我最近在訓練營快被逼瘋了,真他媽無聊?!?/br> 孟與森正說著,就看見凌嘉木興沖沖地垮著書包跑了出來。 他下了判斷,“看這樣子,應該考得很好?!?/br> “題型我基本上全蒙對了,我覺得不考個第二,都對不起你那堆筆記?!绷杓文酒沉艘谎鬯?,問:“你們今晚有約?” 凌君寒:“我回家,與森要去班上的散伙飯,你呢?去哪兒?跟我回去?” 凌嘉木垮下肩膀,瞬間沒了興致,“我們班是明天聚餐,我沒地兒去,也不想回家。我還以為你們要幫我慶祝呢,沒想到又想把我扔了?!?/br> 孟與森于心不忍,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提議說:“要不,跟我一起去,反正都是同學。至于慶祝,我們等你成績出了一起補上?!?/br> “嗯,行吧?!绷杓文久銥槠潆y答應。 “那我走了?!绷杈畮退鸦@球拿著,又囑咐一句:“看好他,別讓他喝酒?!?/br> 一路上,凌嘉木嘰嘰喳喳地復盤這兩天的考試,像只麻雀在叫。 孟與森是真的脾氣好,人說一句,他應一句,兩人你來我往跟講相聲似的。 散伙飯定在一個火鍋酒吧,一群人一邊燙著吃的一邊干著酒,鬧渣渣地幾乎要把天花板掀翻。 凌嘉木一個生面孔混入其中,一下子吸引了一群女孩子的注意。 有人問:“與森,你帶的哪家小弟弟???這么嫩?” 孟與森把他拉到軟沙發上坐下,笑著說:“凌君寒家的?!?/br> 大家熱情圍住凌嘉木,紛紛調戲:“小弟弟,讀幾年級了?jiejie漂不漂亮?” 凌嘉木手足無措往孟與森背后躲,扛不住這樣的場面。 孟與森笑著護住人,往自己懷里帶,“人家剛十五,你們別嚇著小朋友?!?/br> “你們班同學都好熱情?!绷杓文疚⑽⒖吭谒绨蛏?,皺著臉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