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F生機(十三)
第二天,白春生神清氣爽的一覺醒來,四周還是萬籟俱寂,他絲毫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只覺得傷口又疼了些。 昨晚沒有一絲外敵來襲打擾他休息,真當是難得的幸運??諝庵酗h有淡淡的甜味,白春生伸長了脖子聞了聞,也沒聞出這是個什么味道。他跳下樹墩,再次化作人形。 白色錦綢織作的道袍一塵不染,兩側連襟都繡有仙氣飄飄的仙鶴圖樣。白春生從儲物袋掏出一枚銅鏡和小梳子,把自己的發冠戴整齊了,又抖抖袖子,觀察自己的儀容是否得體。 做足這一切后,白春生悠悠的嘆氣。 他昨晚做了一個噩夢,這次和燕驚秋無關了。 白春生夢見自己看不清面目的水淵界界主抓住,再被壓去水淵地牢,忍受近萬年地火燎烤的酷刑,直到壽元耗盡,化為一抔黃土。想起來,就要再打個寒顫。 如今的水淵界界主應當是龍族原先的十七太子薄琰,龍族血脈眾多,幾乎遍布各大靈界、秘境,許多小世界中也有龍族后裔的身影。 他們的王族并非意味著他們全是當代龍王的子嗣,其中的序號也不代表他們的年齡大小,只是單指每代人中按照血脈精純度的排序。 越是血脈純凈的龍族,他的序號也就越前面。 這位十七太子單從他的序號來看,能當上龍王,實在是挺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有傳言他乃是人龍混血的半妖,來歷更是神秘,是突然橫空出世的人物。 他鮮少親自動手,有過確切記載的,還在兩百多年前。他曾與東海的散修大仙方耀有過一次斗法,大乘中期的方耀落敗而逃,不久后就傳來了重病難治身亡的消息。 據說薄琰是修行音律的音修,手段精妙無比,而且極其難纏,落他手上才是真的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他有能對戰大乘中期修士的戰績,顯然這此人也是個大乘戰力。自合道期往上,頂層的修士就越來越少,細數修真界,數得出名字的也就寥寥幾人。 白江寒去了后,恐怕渡劫之下第一人的名號就要讓與此人了。 白春生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這人,但利益糾紛,也由不得他說。他可記得清清楚楚,沈玉瑩就是聽了薄琰的吩咐要來抓他的。 白春生睡了一夜,淡忘了昨天睡前的憤怒。經過深思熟慮和一晚的思考,他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找燕一。他不僅冷靜下來了,伴隨著現實緊迫的腳步,他也想明白了。雖然面子可貴,但就目前來說,若想要脫困,他真的離不開燕一。 不過這次,他是有備而來的。 白春生從小在白江寒的庇佑下長大,蠻不講理是習慣了的事情。但白江寒不在了,他也該學會自己長大。昨日他在燕一處碰的壁,算是他交的學費。 是他想岔了,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從燕一的角度來看,白春生身受重傷,又有大批追兵追殺,只是憑著一個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破鐲子,就想要妄圖憑借燕一根本不記得的恩情,用道德綁架他協助自己脫困,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燕一出了力,又什么也不能從白春生這里得到。還要連累被一起追殺,說不定還會在薄琰那兒掛上名字。燕一不知道自己是劍尊,更何況他現在的修為也掉到了化神期,正是最薄弱的階段。 一不小心會丟了性命也是說不定的事情,他白春生憑什么能讓燕一來冒這個風險? 白春生想了許久,他能有什么籌碼,讓燕一心甘情愿的幫他的忙。 祖母留給他的秘寶嗎? 白春生能出萬妖宗本就是個極端的意外,他根本沒帶什么東西出來,如今萬妖宗被水淵界的龍族占據,那些東西估計也早就隨之落到了薄琰的手里。 那么白春生現在記得的功法軸卷? 恐怕不行,燕一繼承的是中域第一劍道世家的傳承,更有渡劫大能教導,如今就算失憶,估計也看不上這些東西。 …… 思前想后,還真讓白春生想到一樣東西。 白鳳一族的血脈傳承。 白鳳一族歷史悠長,如今雖然血脈只余下白春生一人,但其中底蘊很讓人覬覦的。許許多多在漫長歲月中遺失的傳承,罕有稀少的血脈能力,都被潛心的收藏著,等待有一天能從塵封的歷史中再度熠熠生輝。 “我若死了,白鳳一族就是徹底沒了,留有這些外物還有什么用?!”白春生心道。 只是這樣東西并不在白春生的手上,這項傳承白春生只繼承了一部分,剩下的要等他晉升大乘才能覺醒這部分的傳承記憶。若是燕一有興趣,他可以把燕一感興趣的這一部分轉述給他聽。 究竟這能否打動燕一,白春生還是心中發怵。 但這已經是白春生現在僅有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況且他也不是要燕一一直等他修行到大乘期為止,因為這樣耗費的時間太長,能得到的收益對燕一來說太低,他一定不會接受的。白春生想讓燕一庇護他到完全恢復為止,他會帶燕一前往白鳳一族的舊領地,梧桐樹海。 白江寒曾說過,若有一日她道消身死,她的魂魄也會隨白骨山脈向南而吹的山風,回到這片樹海。 這片樹海隱藏在南域陳家的領土中,卻并非受他們控制,他們連樹海的入口在哪兒都不知道。 白春生的父親是原來陳家主脈的二房次子,不過早已經在很久以前連年的交戰中,不幸去世。 白春生偶爾會隨著祖母回去幾次,陳家的人都對他們恭恭敬敬。 陳家家主多次下跪,誠懇表示能為白江寒看守樹海的入口,是他們一族至高無上的榮耀。 白江寒囑咐過白春生,白鳳一族的大部分傳承寶物都被保存在樹海中,決不能讓外人進入,但現在情況特殊,實在是無可奈何。 若是燕一不滿意要等他到大乘期的時間太長,白春生可以帶著燕一去往梧桐樹海,讓他在寶庫中任意挑選三樣法寶。 只是路途遙遠,還要對付來自萬妖宗和水淵界的外敵,燕驚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這燕一怕是也沒差,應該都很難說話得很。 可能也不會樂意接受虛無縹緲的條件。 不過就算這樣,白春生還想著去試試,用自己手上僅有的資源和未來的前景當作籌碼,與燕一談判,讓他護著自己去南域的梧桐樹海。 白春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硬著頭皮,循著自己記憶中的路線,回到長恨江。燕一的烏篷船還停留在原來的地方,燕一換了身石青色的蓑衣坐在船頭,正在面色微沉的釣魚。 一旁的魚桶里空空如也,這是當然的,因為昨天晚上他把這一方的生機盡滅,能釣上魚才奇怪。 燕一沒忘這件事。 所以他穿成這樣坐著這里,釣的不是魚,是白春生。 燕一想了想,覺得白春生大概要十天左右才會來找他,現在提前這么多天坐在這里,主要目的是怕白春生路過的時候會看見他。燕一想要樹立自己淡漠寧靜不在乎外物的形象,因為這樣會顯得他看起來確實很可靠。 白春生看到燕一坐在那兒釣魚沒有感到一點奇怪,雖然他覺得以燕一的修為和能力,直接下去抓的話,可能會更省時省力一些。 但誰知道呢,燕驚秋本來就瘋瘋癲癲的,失憶了該更瘋才對。 他要是喜歡吃力不討好的干活,那最好不過了,白春生現在就有一個十分吃力不討好的活想要厚著臉皮交給他。 白春生在水面上漫步,走到距離船頭還有五步的距離時,他停下腳步。揣著手,忐忑不安的等著燕一先開口。 燕一看著白春生走過來,還有些詫異,這比他預期的時間要早太多了。但這對他來說大抵是件好事,省去了要時刻盯著這妖修浪費時間的功夫。燕一壓下聲音里的意外,皺著眉頭,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態度問:“你來找我干什么?” 白春生硬著頭皮說:“找、找你有事?!?/br> 他實在不太好意思開口,不僅都結巴了,滿臉通紅:“我、我想請你,聘請你護送我回到白鳳一族的舊領地,報酬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繼承血脈傳承,或者、或者去寶庫里任意挑選三件……不是,你任意挑選法寶寶物?!边@是白春生頭次求人,一開口,就緊張得忘了已經想好的措辭。還將“告訴燕一部分傳承”,說成了“一起繼承血脈傳承”,至于法寶的事情,更不用說。 白春生有些懊惱。 燕一遲遲不說話,白春生以為這件事黃了,正想著要不要擠出幾滴眼淚裝裝可憐。只見燕一視線輕飄飄的從白春生身上掃過,他的那雙眼睛瞳色極深,卻亮得驚人。 燕一根本不在乎什么傳承、洞天,他本就不在乎身外之物。只是他心思一動,想到妖族的傳承繼承極其苛刻,非血脈子孫或至親道侶不可繼承。幾乎是立刻,燕一就想起銀鐲上雕刻著的并蒂蓮,他差點要將我們究竟是什么關系再度問出口了。 昨夜他翻來覆去,一直在想這件事。 想到白春生,燕一覺得有些不可能,又覺得好像有些可能。 可燕一仔細端詳白春生的表情,看他說得真摯沒有絲毫的綺念,轉念一想,覺得作為最后傳人的白春生可能有別的辦法呢?也說不定。 倘若他直接問了,如若不是,興許從此兩人的關系就會開始變味。 想到這一點,燕一壓下了想要逼問的念頭。 白春生剛被燕一的眼神嚇得想要后退,卻聽到燕一平靜的道:“可以?!?/br> 白春生下意識的說:“不可以的話也行,但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你看看你想要什么,我看我可不可以去……” “???”白春生后知后覺的意識到燕一說的是“可以”二字,白春生當即抬高了音量:“你說可以?” 燕一偏過頭看向白春生,白春生驚喜道:“當真?” 燕一說:“當真?!?/br> 白春生真沒想到燕驚秋失憶后,居然成了個這么好說話的好人,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明明兩人都是同一個人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差別。 簡直就像老天爺見白春生倒霉可憐,特地劈暈了燕驚秋,來給他精準扶貧的。 ※※※※※※※※※※※※※※※※※※※※ 本來想早點起床的,結果睡過頭了十二點才起……【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