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節
林秋浦心想,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傳說居然還在當鋪圈里流傳,生命力果真異常旺盛。 這讓他想到網絡上盛傳的某些謠言,傳謠者已經被捕,官方也已經辟謠了,但這些謠言卻像病毒一樣悄悄傳播,還有人信以為真,荒唐而詭異。 “我想看看這只碗?!绷智锲终f。 “你稍等一下?!?/br> 伙計離開片刻,拿來一個骨質小碗,上面臟兮兮的,碗里還殘留著飯渣,原來沈老板拿它喂狗,林秋浦轉念一想,這次的案件該不會又跟這個謠言有關吧,便問:“什么時候收到的?” “剛開張的時候,幾年前了,我是聽老板說的,沒親眼見到?!?/br> 林秋浦點頭,心想這么看來,這次的案件和骨碗沒有關系。 當年他為了查這骨碗的事情,連著幾天把腿都跑細了,想到這件事情林秋浦就很想笑,同時又想起了宋朗,心中一陣憂郁。 “這碗我借用一下?!绷智锲终f。 “你拿去吧,本來就是個垃圾,早想扔了?!被镉嫳硎?。 林秋浦想了想,問:“對了,這幅畫是沈老板自己的,還是顧客當的?!?/br> 伙計拿過記帳本一看,遞給林秋浦,上面寫得很清楚,畫名《山居xx圖》,作者元代錢選,典當日期是三天前,典當人是打著引號的“曹孟德”。 “曹孟德是誰?”林秋浦問。 “我不知道,是老板親自寫的?!?/br> 曹孟德?國之梟雄?烈國梟? 林秋浦想著,該不會又是這位連名字都不敢提的大人物吧,他記得七年前的案子里有個插曲,烈國梟在泰揚當了一幅畫,被何軍調包成贗品,這次他又當了一幅畫,被人偷了? 烈國梟是不是有點倒霉啊,每次當出去的東西都要經歷波折,不過當畫這事兒本身更奇怪,按理說烈國梟是個有錢有勢的人,為什么會缺錢缺到屢屢當畫的程度? 這些事情林秋浦想不明白,便暫時拋諸腦后,況且“曹孟德”是不是指烈國梟還需要調查清楚。 該問的都問完了,林秋浦叫伙計留個聯系方式,吩咐其它人先撤吧,林冬雪想留下來等陳實,林秋浦得把她支開,但又不能用太生硬的方式,否則meimei會起疑。 于是林秋浦咳了一聲道:“冬雪,你去趟電信局,查查沈利群死前的通話記錄?!?/br> “你留下來等老陳?” “是啊,這家伙來得也太晚了,等他來了聽聽他有什么高見,然后一起去局里,我們在局里碰頭?!?/br> 林冬雪笑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尊重老陳的意見呢,堂堂隊長還專門等他來呢!” “耍貧嘴,快去吧!”林秋浦埋怨道。 人都走了之后,林秋浦踱到當鋪門口,叼上根煙,這種牌子的煙是宋朗愛抽的,宋朗失蹤之后他不自覺地開始抽這種煙,因為聞著那種味道就好像宋朗在身旁一樣。 不知不覺,就成了他最愛抽的牌子,當然,他的煙癮可沒宋朗那么大,宋朗有一次自嘲說他不是抽煙,是拿煙當飯吃。 一個zippo打火機湊到他嘴邊,林秋浦詫異地扭頭一看,笑嘻嘻地站在旁邊遞火的人居然是何軍,何軍說:“剛才就看見你了,你們警察在辦案,我不方便過來打招呼?!?/br> “你還記得我?”林秋浦說。 “哪能忘了你啊,當年我被豐子逼著吃玻璃碴,是你救了我,當時我不識抬舉,現在想想可得好好謝謝你?!焙诬娺肿煲恍?,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齒。 “那個長頭發的男人叫……” “劉豐,烈國梟的干兒子……之一?!?/br> “你現在敢提這個名字了?” “有什么不敢提的,這個老混蛋,這些年可沒少做禍害我們的事情?!?/br> “禍害你們?” “這個先不提?!焙诬姅[擺手,指指里面,“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沈老板被殺了?” “是的,我們還在調查?!?/br> “劉豐干的!”何軍神秘地壓低聲音。 “你看見了?” “肯定是,我敢保證,你們要真查出來是他,我再說說我的理由吧?!?/br> 何軍似乎知道什么,或者只是單純地瞎猜,林秋浦掏出手機,“留個聯系方式?!?/br> 留過聯系方式,何軍又說:“林警官,你不好奇我和晶晶為啥在一起嗎?” “臭味相投?” “這話說的,也太精練了吧!其實當年知道她想嫁禍給我之后,我氣瘋了,真想把她報復一頓,可又狠不下心,畢竟也好過一陣子。那事對我打擊挺大,我就走了,兜兜轉轉,這些年還在當鋪、高利貸行當里面混,在一個圈子里,也經常聽說她的事情,她一個人經營泰揚典當行也怪不容易的,一個女人在這個行當能容易得了嗎?都說時間是沖淡一切的良藥,我漸漸原諒了她過去做的事情,畢竟那時候她也是可憐,然后我又來幫忙,有我幫忙,這二年泰揚才算風生水起……” “然后你和她又舊情復燃了?”林秋浦順著話茬說道。 “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焙诬娦π?,這時他的視線望向路邊停下的一輛車,當陳實從車上下來時,何軍愣怔了一下,“咦,這不是那誰嗎?” 第794章 林秋浦的試探 林秋浦問:“誰?” 何軍回答:“當年和你一起的那位警官啊?!?/br> “你確定是一個人?” 等陳實走近,何軍看仔細了,說:“哈哈,看錯了,不過氣質確實有點接近?!?/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軍只是多年前見過宋朗幾面,他一瞬間把陳實錯認成了宋朗,說明二人在舉手投足間確實存在一些相似的點,林秋浦心中的懷疑又增加了幾分。 “你怎么才來?”林秋浦沖陳實抱怨。 “我又不是警察,二十四小時待命啊……”陳實瞅了一眼何軍,眼神很陌生,繼續對林秋浦說話,“什么案子?” “進來看看吧!” 何軍先回自己的店去了,兩人走進命案現場,林秋浦把案情說了一遍,陳實漫不經心地說:“謀財害命的案子而已,你現在沒出息到這種案子都要找我?” “你說話怎么這么動聽呢?”林秋浦拿出裝在證物袋中的骨碗,“這個是在現場發現的?!?/br> 陳實一臉疑惑,“有什么說法?” 林秋浦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在演戲,難道自己真的弄錯了? 他不甘心,把關于這個碗的傳說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這是我當警察之后經歷的第一起案子,當時為了查這個碗的事情,我沒少下功夫?!?/br> 一邊述說,林秋浦一邊仔細觀察陳實,用宋朗教給他的識破別人謊言的技巧,觀察陳實臉上的每一根肌rou、眉毛嘴角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但陳實的表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結論就是,他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碗的事情。 林秋浦失望極了,自己真的弄錯了,不對,假如陳實真的是宋朗,他在走進門的一刻就已經察覺到這股試探的氛圍,宋朗說過,如果無法判斷一個人是否在說謊,就觀察他的手腳,人的遠端神經往往會展露出真實的態度。 林秋浦低頭去看陳實的腳,這時陳實突然找了把椅子坐下,把兩腳并在一起,林秋浦怒道:“誰叫你坐這兒的,這可是命案現場?!?/br> “累了,坐一會不行嗎?”陳實笑道。 要么是狡猾,要么就是真的沒問題,林秋浦沉吟著,不,這家伙怎么可能沒問題,他的過去撲朔迷離,不久前又出現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所有這些放在一起,陳實就愈加可疑。 陳實平靜地看著他,說:“照你的說法,收到這個碗的人會倒霉,且不論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假設真有一種能使人倒霉的東西,你收到了它,然后被一輛車撞了,那應該是給你這東西的人有罪,還是司機有罪?當然是行為主體有罪了,所以根本沒必要調查這個碗的事情,況且詛咒什么的你也信?難道你不是無神論者了,小林?!?/br> “你喊我什么???”林秋浦提高音量。 陳實一臉無辜地說:“我比你大,喊你小林沒什么吧,難道你喜歡‘林大隊長’這個稱呼,好吧林大隊長?!?/br> 林秋浦嘆息一聲,徹底放棄了,越試探反而越弄不清。 “回去吧,我沒開車,坐你的?!?/br> 上車后,林秋浦說:“你對這案子有什么看法?” “你們把現場都收拾干凈了,我能有什么看法,等老彭的鑒定結果吧!馬上月月要中考了,我得多多陪陪她,最近就不陪你們玩了?!?/br> “陪我們玩?破案對你來說算什么?!?/br> “一份兼職?!?/br> “別人兼職都是去飯店酒店打工,你幫警察破案,你可真會挑……你到底是跟誰學會的破案!” “無師自通?!?/br> “你以為我信嗎?” “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回到這個元問題上,你這個笨人就是不肯相信有些人天賦異稟?!?/br> “信你才怪!” 林秋浦不理他,自己悶悶地想事情,當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在紅燈前停下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陳實在用手指不停敲打方向盤,那個動作…… 陳實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小動作被看見了,敲打的手指微微停頓一下,然后又繼續敲打,他說:“林大隊長,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老用審犯人似的眼神看著我?!?/br> 林秋浦心中那桿天平七上八下,他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試探下去,或許再多一個小小的砝碼,就能夠確定他到底是誰! “前面右轉,去佛壇路?!?/br> “干嘛?” “吃飯!” “你請我我就沒意見?!标悓嵰淮蚍较虮P。 二人來到佛壇路的一家咖啡廳,這里也賣牛排、意面之類的,此時沒什么客人,一個穿著黑白制服的大堂經理站在門口打哈欠,看見林秋浦進來,兩眼一亮,滿臉堆笑道:“喲,哪陣風把林大隊長吹來的!里面請里面請?!?/br> “大常,你胖了?!?/br> “呵呵,結婚之后就發福了,沒辦法,林隊長還是單身嗎?” “能不提這事嗎?” “先找地方坐吧,吃什么我請?!?/br> “別這樣,你要免單我就再也不來了?!?/br> 兩人坐下后,大常和陳實打招呼,“你是小林的同事???” “不,我是司機?!标悓嵭π?。 “闊氣啊,你現在都有司機了?!贝蟪E拇蛑智锲值募绨?。 林秋浦說:“他只是開出租的司機,也是隊里的顧問,對了,你見過他嗎?” 大常觀察了一陣,搖頭,“沒見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