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陳實取來一個垃圾桶,在里面套上塑料袋,然后把盥洗池下面的管道擰開,隨著污水流出,一些細碎的毛發也落入袋中,這當然只是一小部分,下水管內壁還有不少。 陳實從廚房取來吸水紙,墊了厚厚一層,把塑料袋里的東西倒出來。 彭斯玨掏出折疊式的放大鏡開始研究那些毛發,說:“切口整齊平滑,是被剃下來的,除了胡子以外,還有一些別的毛發……需要帶回去鑒定?!?/br> “不妨先推測一下?!?/br> “從粗細和彎曲程度看,這應該是……腿毛、胸毛!” 陳實笑了,“兇手殺完人,仔細地刮掉了身上的毛發,然后燒掉了一些化妝品和假發。其實他燒掉這些東西的目的,是為了掩蓋一件事,自己拿走了一些?!?/br> “剃毛、假發、化妝品,難道……” “兇手男扮女裝!”陳實攤開手,“這就是我們苦苦尋覓卻一無所獲的原因?!?/br> 第186章 來世再見 這一天,大家只做了一件事情,確認陳實的推理是否屬實。 重新檢查監控,里面并沒有找到當晚有可疑的“女人”離開小區,顯然兇手有某種方式避開監控。 下水管道中的毛發,經鑒定全部屬于季春馬。 通過核對兩名死者的網購帳號,和被燒毀的假發、化妝品殘骸發現,現場丟失了口紅、粉底、眉筆、假睫毛各一份,此外還有一頂黑色長卷發的假發。 警方立即修改了通緝令,重點調查城里十幾家賣假發的,以及各服裝店。 抓通緝犯不比破案,一晃十幾天過去了,這期間劉老太太稱家里有事,在征得警方同意后,帶著依依不舍的狗蛋離開了。 然后就是陶月月開學。 這天陳實和專案組的幾人在一起吃飯,林冬雪抱怨:“抓人真累啊,每天在街上攔胖胖的中年女人問話,問得我都煩?!?/br> 徐曉東說:“還有,局里天天有女裝大佬來作客,我去,大開眼界!前兩天逮住幾個在公園賣.yin的,全部是男的,我好奇問他們是怎么和客人交易的,他們拿腔拿調地跟我說,這是商業機密。還有一個女裝大佬,戴著硅膠胸,跟真的一樣。還有一個比女人還漂亮的,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男人,我都要彎了好不好!我現在都懷疑街上走的妹子,有幾個是真的?!?/br> 老張說:“那家伙出現在幾個服裝店的監控里,可是一直沒找到本人,太滑頭了,不愧是逃了五年的通緝犯。小陳,你有什么好點子嗎?” “這次真沒有,看運氣吧,抓人本來就是辛苦活……我先撤了,去接陶月月?!?/br> 今天是陶月月開學頭一天,接上她之后,路上陳實一直在東瞧西瞧,陶月月冷不丁地說:“陳叔叔,你喜歡胖女人?” “哈?” “你一直在看路邊的胖大媽?!?/br> “警察正在抓一個‘胖大媽’,我看見了就留意一下?!?/br> “是那個人嗎?”陶月月指著路對面一個金發大.波浪大媽,她挎著一個小包慢慢地走著。 陳實路過大媽身旁,從后視鏡瞅了一眼,突然覺得有點神似通緝犯季春馬,說:“我到前面掉個頭?!?/br> “是她嗎?” “不確定,如果是的話,待會我作這個手勢,你馬上下車?!?/br> “你要跟她殊死搏斗?” “我打算同歸于盡?!?/br> “騙人!” 掉頭回來,陳實把車慢慢開到胖大媽身邊,搖下車窗說:“大姐,坐車嗎?” 那人上下打量陳實的車,說:“你這是出租車?” 聽她的聲音,顯然是故意捏著嗓子,看她的臉,和季春馬太像了,此人是季春馬的可能十有八九。 今天真是鴻運當頭,他暗想。 “私人出租車?!标悓嵒卮?。 季春馬一臉狐疑,說:“去草甸莊多少錢?” “五十!” “行吧?!?/br> 季春馬坐上車,看見副駕駛上的陶月月,說:“怎么還有個小孩,拼車的話,你得算我便宜點?!?/br> “不是,這是我女兒?!?/br> 季春馬不說話了,低頭看手機。 陳實發動汽車,經過某條街的時候,路上有警察在盤查,季春馬突然慌張起來,說:“別走這條路,換一條!” “好好,這就掉頭?!?/br> 陳實作了一個手勢,陶月月立即推門下車,陳實迅速拔掉鑰匙從另一邊下車,季春馬意識到不對勁,也準備推門,卻發現打不開,他隔著玻璃露出惡狠狠的神情,聲音也變得粗獷了,“你什么意思?” “警察同志,這里有通緝犯!”陳實大喊。 見警察跑過來,季春馬努力撞門,把車門都撞出一條縫隙,車就停在馬路中間,后面被迫停下的車不停按喇叭罵街。 咣當一聲,季春馬肥胖的身子撞出車門,摔在地上,包里掉出證件、手機還有一把小刀,他抓起小刀,正準備作困獸之斗,被陳實一腳踹在臉上,腦袋上的假發飛了。 鞋底傳來的質感告訴陳實,應該把他的一顆牙給踹松了。 “臭司機,我花了你!”季春馬氣急敗壞地大吼,路人見狀紛紛圍了過來,給遠處趕來的警察增加了一道障礙。 陶月月從路邊花壇抓了一把土,撒了季春馬一臉一嘴,季春馬怒斥:“我宰了你們!你們看什么看,老子是殺人犯!” “看來我們找對了?!标悓嵶テ鹇愤呉惠v共享單車,往季春馬臉上懟,一寸長一寸強,季春馬的小刀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陳實用自行車連懟他,懟得季春馬胖胖的身子根本起不來,嘴里不停地罵著難聽的、威脅的話,打架這種事情,雙方都是雙手雙腳,當然要靠工具來增加優勢,人類本來就是使用工具的動物,所以不丟人。 這是陳實領悟出來的街頭“武學”。 自行車壓制得季春馬毫無反抗之力,不少路人掏出手機來,陳實心想糟糕,露了臉了。 警方終于趕到,給季春馬戴上手銬,當他們準備向這名見義勇為的司機表示感謝,卻發現人已經走了。 陳實直接把車開到市局,帶著陶月月沖進去,林冬雪還沒下班,他問:“季春馬呢?” “見義勇為的司機,不是你吧?” “就是我!” “我說呢,誰這么勇敢……人正在押送的路上,一會就到?!?/br> “幫個小忙,當時情況緊急,不少路人拍到了我,警方出面刪刪貼子和微博,我不想出名?!?/br> “你真是低調啊,行,我會和我哥說一聲?!?/br> 聽說季春馬落網了,警察們全部到門口“迎接”,一輛派出所的警車開來,灰土頭臉的季春馬被押了下來,他身上仍然穿著女裝,假發卻早已沒了。 “果然是他!” “太好了,終于結案了!”大伙格外高興。 季春馬在人群中看見陳實,頓時面孔猙獰起來,“臭司機,原來你是警察!” “我是警察的朋友?!?/br> “好小子,等老子出來,非嫩死你不可!” “身上背著至少五條人命,證據充足,對此我只能說,希望來世再見了?!?/br> 第187章 季春馬的供述 審訊室里,季春馬吃著大份的盒飯,一五一十地交代他的罪行。 他本來也是富二代出身,結果家道中落,父親有一天喝多了酒,用小刀把動脈割開,坐在銀行唯一沒有沒收的豪車里狂飆十幾公里,想看看自己是先失血而死還是先撞死。父親具體怎么死的,季春馬不知道,但他恨死了自己的父親,死就死了,秀什么秀,還把他唯一一輛泡妞的豪車給搭進去了。 他除了一身花錢的臭毛病什么也沒留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 所以就只能靠朋友幫襯,他走動最多的便是陸家兄弟,尤其是陸家二少,人稱龍安市孟嘗君,廣交朋友,性格豪爽,雖然說是出了名的紈绔,但男人女人都愛他。 陸家二少曾經說過,他不在乎朋友比他窮,再有錢在他面前都是窮人。 季春馬整天就吹噓拍馬,跟著陸家二少吃吃喝喝,后來陸振東找到他,希望他做一件事,沒錯,陸振東要他玩無間道,把陸家二少的情況匯報給他。 靠著打小報告,季春馬得到一筆筆可觀的收入,后來陸振東的條件升級了,要他坑陸家二少,陸家二少搞女明星,他就去把記者找來;陸家二少開車撞人,他就去把記者找來;陸家二少頭腦一熱要玩搖滾,季春馬受陸振東指使,在他們住的酒店里藏了一包海洛英,然后報警。 不過,不管怎么坑,陸家二少還是集陸老爺子萬千寵愛于一身,永不失寵。 也就是吸毒的事情有點過了,陸老爺子怕寶貝兒子學壞了,禁止他再跟搖滾樂隊來往,同時送到了戒毒所,控制他的經濟。 那幾個月,陸家二少沒錢花,急得抓耳撓腮,一拍腦門想出綁架這個餿主意,說服身邊幾個狐朋狗友參與,包括季春馬,陸家二少信誓旦旦地保證,就算被警方拆穿也不要緊,又不是真綁架,到時候他會去保他們。 大家為了錢就開始了這場鬧劇,這時陸振東聯系上季春馬,希望他如此這般。 季春馬嚇壞了,以前也就是暗中下絆子,現在陸振東居然叫他殺害親弟弟,把假綁架變成真綁架,但是在陸振東開出的天價報酬面前,他還是屈服了。 畢竟,五體不勤、好吃懶作的季春馬一直都處在缺錢的狀態。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當時殺人的工作,陸振東也有參與,工具就是他帶來的,在殺害那幾人的過程中,因為一名死者的反抗,陸振東的一滴血落在贖金上。 季春馬留了個心眼,把那張錢藏了起來,當作以后威脅陸振東的證據。 這五百萬贖金當然是不能花的,因為陸振東偷聽了警方的對話,贖金里面藏了幾百張作了標記的錢,錢后來全部被燒掉了,除了季春馬手上這關鍵的一張。 本以為事情會這樣不了了之,可是沒成想警方中間有個厲害角色,拆穿了整件事,一下子懷疑到季春馬頭上,在警車開來逮捕他的那天,季春馬跳窗逃命,如有神助般狂奔十幾里,逃到郊區去了。 在郊區避風頭的苦日子,讓季春馬心有不甘,他想陸振東憑什么就能兩袖清風、置身事外,于是他給陸振東打電話,稱自己手上有沾了他血液的特殊鈔票,如果季春馬過不下去,就會去自首,上面這滴血陸振東是絕對解釋不清的。 陸振東只能給他打錢,幫他準備假證件和車輛,提供一些物質援助。 跑路的日子雖然苦,但有錢拿倒也開心,季春馬其實一直就沒有離龍安市太遠,就在周圍轉悠,偶爾還會回來一趟,嘗嘗故鄉的小吃。 漸漸的,似乎風頭過去了,警察盯得不是那么嚴了,他找了個情婦,一邊繼續敲詐陸振東,一邊用情婦的名義買房、存錢。 后來他又找了一個情婦,大房王喜鳳不樂意,但架不住他一頓揍,最后還是同意住在一起。 只要季春馬回來,就找兩個情婦樂呵樂呵,其實他知道,這兩個女人背地里很不老實,不過無所謂,本來就是錢色交易,而他,很有錢! 跑路五年,他已經摸索出一套規律來,知道警方什么時候查得緊,什么時候查得松,風頭緊的時候他就去鄉下躲一陣,風頭松再回來。 前段時間,他在新聞上看見陸振東叫人殺了,震驚的同時也松了口氣,這段危險的勒索關系終于結束了,手上的錢應該夠他過很久,他打算回龍安市,把那張鈔票毀了,以后就宅在家里過日子,有兩個女人相伴,何其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