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查案呢,在山里,累死了?!?/br> “加油哦!” 歇差不多,林秋浦招呼大家接著爬,終于到山頂的時候,不少人長松了口氣,恨不得跪下來仰天大喊。 大學生說:“還得從南邊下去,洞在半山腰?!?/br> “為什么一開始不從南邊上?”林秋浦問。 “南邊太陡了,從上面有條小路可以進那個洞?!?/br> “你們怎么會知道這條路線?” “我們以前來過啊,那個洞里比較平坦,而且避風,在里面生火也沒問題,我們原打算進去露營,沒想到一進去看見有死人,可把我們嚇壞了?!?/br> “大家歇夠了吧,接著走!”林秋浦招呼一聲。 眾人拖著沉重的腳,接著走,沿著南坡一道傾斜的小路,很快來到半山腰,那里突起一塊巖石,雖然巖石和山道之間只隔了半米距離,但在這么高的地方跨過去,著實驚心動魄。 終于抵達目的地,林冬雪頭一回覺得看見尸體是這么高興的事情,山洞里并肩躺著一對男女尸體,兩人穿著很厚的登山服,臉部又被損壞,看不太出性別特征,只是左邊那具遺體的頭發很長,手很纖細。 由于暴露在野外,兩人的皮膚凍得毫無血色,像紙一樣蒼白,萬幸這里沒有什么野生動物出沒。 彭斯玨帶著手下的鑒定員,把周圍撒落的血跡和碎屑一一標出來,拍照固定,林秋浦說:“這地方來不了第二次,拍完全部鏟走……老彭,有什么看法?” “謀殺,肯定是謀殺?!?/br> “尸體躺得這么整齊,地上有拖拽痕,顯然是兇手事后故意擺放的……難道他想營造出二人殉情的假象?未免太拙劣了?!?/br> 彭斯玨檢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袋,找到了鑰匙串、零錢、口香糖、潤喉糖等物件,唯獨沒有手機和身份證,可能是被兇手拿走了。 兇手損毀死者面容,顯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所以連其它可以提示身份的物品也順走了。 他檢查死者臉部,說:“男性死者這個是生前傷,女性則是死后傷?!?/br> “隊長,這里發現一個腳印?!?/br> “拍下來!” 第82章 尸檢 彭斯玨檢查完尸體,指著一塊地方對林秋浦說:“這里的地面有掙扎的痕跡,周圍有不少血跡……看這里,有兩個圓形的印記,可能是膝蓋留下來的?!?/br> 林秋浦點頭,“兇手應該是把死者推倒在這里,用石頭砸爛了他的臉,致其死亡,然后拖到了那邊,和女尸擺放在一起……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彭斯玨搖頭,“這里太冷,僅憑尸斑沒法確定,還得回去測下肝溫……人打算怎么帶回去?” “這不簡單,從總部叫一部直升飛機過來?!?/br> 林秋浦當即打了電話,然后走到洞邊朝下看,下面是深山老林,兇手極可能把案件相關的東西扔下去了,找起來不啻大海撈針。 他對負責人說:“麻煩你們一件事,雇幾個民工去下面找找證物,錢我們來出……也請當地派出所的同志配合一下?!?/br> 民警表示:“人命關天,我們責無旁貸?!?/br> 林秋浦又問負責人:“這地方平時收門票嗎?” “這個季節不收?!?/br> “為什么?” “警官,你有所不知,這地方沒什么人會來,也就春天桃花開的時候,還有些自駕游的人會來玩一玩,那時會搞個旅游活動什么的。秋天以后,山上光禿禿的,又這么冷,誰來???就算收門票也不夠支付人力費的?!?/br> “就是免費開放嘍?” “是的,不過會來這里的都是一些登山愛好者?!?/br> 說到登山愛好者,負責人朝隨行的大學生瞅了一眼,大學生說:“我們幾個都是登山社團的,經常組織登山活動,組員們之間經常說,在外面登山千萬別和陌生人一起組隊,深山老林里面沒準就會發生什么劫財劫色的事情,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警察都破不了……哦,不好意思?!?/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秋浦皺眉沉吟,警察不怕復雜的案件,就怕簡單的案件。 一個人跑到街上,毫無預兆地殺掉一個人,這種案子是最難破的,如果這種臨時起意的無差別兇殺案是發生在深山里,就更是難上加難。 “那……入口的地方有監控嗎?”林秋浦又問。 負責人笑著搖頭,“大山里面,哪來的監控,不過倒是有幾個在路口開飯店的,您可以去問問?!?/br> 半空中傳來一陣風響,眾人抬頭一看,直升機來了,技術中隊的人將尸體塞進尸袋里,系在直升機放下的繩索上,慢慢吊了上去。 大學生頭一次見警用直升機,掏出手機拍了幾張,林秋浦說:“別拍,把照片刪了?!?/br> “不好意思!”大學生笑笑。 尸體運走,大家原路返回,林秋浦叫林冬雪去和這幫大學生聊聊,看看還有什么遺漏的線索,又派了幾個人去附近找找目擊證人,自己則去和當地派出所的人員溝通。 林冬雪問:“要不要給陳實打個電話?!?/br> “先不找他,什么案子都指望他,我們成啥了……再說了,這案子不比之前那幾樁,他也未免破得了?!?/br> “那好吧!” 現場的取證工作結束,已經過了中午,大家在一家小飯館湊和了一頓,下午回到局里,彭斯玨著手開始解剖工作,林秋浦和林冬雪也來法醫實驗室里旁觀。 尸體已經被剖開了,彭斯玨說:“死亡時間,女性大約是七天前,男性似乎要晚一點,三小時到十二小時都有可能?!?/br> “不能更準一點嗎?”林秋浦問。 彭斯玨搖頭,“洞里很冷,這個季節也沒有昆蟲,我們所有的手段都無法準確推測死亡時間?!?/br> “你繼續說?!?/br> “女性的年齡是二十三歲左右,男性是二十五歲左右,女性臉上的傷是死后造成的,真正的死因似乎是中毒,她的肝臟、腎臟有明顯中毒跡象,我在她的左側肩胛骨后面發現了一個針眼,是隔著衣服扎進去的……” “讓我看看?!?/br> 彭斯玨將那個針眼展示給林秋浦看,他說:“因為女性死者較瘦弱,肌rou比較薄,所以針頭扎進去之后歪了一下,但總體來看,這個角度不可能是自己扎的?!?/br> “什么毒呢?” “還在化驗中,我發現她的心臟有衰竭跡象,死因極可能是毒發引起心臟衰竭,這種毒的靶目標應該是心肺系統?!?/br> 林冬雪說:“兩人穿著相同的登山服,該不會真是殉情吧……只是在殉情的過程中,被一名兇手闖進來殺害了?!?/br> 彭斯玨道:“這點無法證明,男性死者手掌上的老繭,還有他沾在指腹上的滑石粉證明,此人應該愛好登山,至于是不是和女性死者一起來的,就不得而知了?!?/br> “還有什么發現?”林秋浦問。 “男性死者臉骨重傷,眼球破裂,但這不是致死原因,致死原因是血管破裂堵塞了氣管造成的窒息,死亡過程可能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兇手下手之后,死者其實還活著,他是躺在那里,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慢慢死去的?!?/br> 聽到這里,林冬雪不禁皺眉,這種死法實在太痛苦了。 彭斯玨繼續說:“對了,兩人的胃容物顯示,女性死者最后一餐是死前十小時,男性死者是死前兩小時,兩人吃的東西完全不一致,男性死者似乎在登山途中吃了巧克力、壓縮餅干和能量飲料??梢哉f,女性死者是空著肚子上山的,甚至沒有喝過一口水?!?/br> “爬那個山要花四個鐘頭,路上連口水都不喝?”林冬雪有點驚訝。 “看來這兩人不是一起的,否則吃的東西怎么會差這么多?”林秋浦斷言。 “這只能視作旁證?!?/br> “女性死者有沒有……” 彭斯玨知道林秋浦要詢問什么,說:“沒有發生過性行為的跡象,她不是處女。還有,兩人均身體健康,除了男性死者肝臟有點問題,有抽煙的習慣,女性死者有一點輕微的胃炎。另外,女死者身上有佩戴耳環、項鏈、手鐲、戒指的跡象,但這些東西全部不翼而飛?!?/br> “能不能復原死者相貌?” “臉骨碎成這樣,要復原得花時間?!?/br> “好,就交給你了,我們去找找最近有沒有人員失蹤的報案?!?/br> 第83章 棒打鴛鴦 離開法醫試驗室,林秋浦問林冬雪:“對這案子,你怎么看?” 林冬雪想了想,答道:“剛剛彭隊長說了,女死者身上的首飾全部不見了,我想會不會是一對情侶來山里殉情,女孩先死了,男的正準備自殺卻闖入一個第三者,第三者和男的起了什么爭執,把男的殺害了,然后擄走了女孩身上的飾物,還有兩人的手機,并用石頭把他們毀容?!?/br> “情侶?我看未必!我認為這案子就是一樁報復殺人,只是兇手殺完人之后,把尸體遺棄到深山里,偽造成這個樣子?!?/br> “哥,你忘了在現場發現的掙扎痕跡?” 林秋浦一陣啞然,又說:“那就不是遺棄尸體,可能是在山洞動的手?!?/br> “三個人同時出現在山洞里,兩名死者肯定是有關系的?!?/br> “不見得,他們死亡時間差得很多,應該是一前一后死的,加上肚里的食物不一樣,是情侶的可能性非常低,我認為是不相干的路人?!?/br> “照你這樣說,難道是兇手先殺了女孩,然后蹲守在山洞里,又害死了第二個人?” 林秋浦也想不明白,苦笑一聲,“越說越亂,先查吧!” 接下來全是體力活,專案組的警員挨個轄區走了一遍,匯總了一下近期失蹤人員的報警,從中篩選出可能符合條件的,又一一走訪其家人。 光這個工作,就花去了三天時間,彭斯玨這邊有了進展,他從女性死者身上殘留的首飾微粒發現,這些首飾全是純金的,經過顱相復原出來的女死者面貌,是一個五官端正、牙齒整齊的女孩子,當在專案會議上展示這兩樣線索時,大家立即有一種直覺,這八成是一位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 男性死者的相貌復原圖,只能說相貌平平,彭斯玨在深度解剖中發現他有腰肌勞損的癥狀,另外,和上次陳實帶來的煙灰樣本作比較發現,男性死者平時抽的是五塊錢一包的香煙。 這樣一比對,一個酷愛登山的窮小子形象就映入了大家心中。 彭斯玨還說:“女性死者體內的藥物是琥珀膽堿,是一種骨骼肌肌松劑,臨床上多用于局部麻醉,可引起心動過緩、心律失常、心搏驟停等,超量注射可致人支氣管痙攣或過敏性休克死亡。女性死者體內的琥珀膽堿達到了致死劑量?!?/br> “這種藥,普通人容易搞到嗎?”林秋浦問。 彭斯玨搖頭,“這我不清楚?!?/br> 林秋浦吩咐下去,一部分去查藥的來源,一部分根本復原圖繼續確認死者身份。 有了復原圖,工作效率大大提升,當天他們就確認了女死者的身份,她名叫蔣梅,97年出生,就讀于某大學金融管理專業,剛剛畢業一年,還沒有工作。 蔣梅父親是某銀行的行長,實打實的有錢人家千金小姐。 局里一個電話把蔣梅的父母召來了,當看見女孩面目全非的尸體時,老倆口泣不成聲,負責接待死者家屬的林冬雪只能盡力安撫二老的情緒。 蔣梅母親哭著哭著,突然說:“都怪我們,不該逼她的!” 蔣梅父親卻勃然大怒道:“這全是那小子害的,早知道就不該讓女兒和他來往!” 林冬雪問:“你們說的人是蔣梅的男朋友嗎?可不可以詳細地對我們說說?!?/br> 林冬雪請他們來到一間會議室,給倒了杯茶,蔣梅母親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蔣梅父親開口說,他們女兒在校期間和一個叫程超的窮小子談朋友,這事一直瞞著家里,后來她畢業后,父親打算把他同學的兒子介紹給她,兩人不但門當戶對,相貌也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