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不看一看,我不死心?!?/br> “你現在先別動尸體,等我哥他們來了……” “你哥來了,會讓我看嗎?” “你不是害怕么?這會怎么又不怕了?”林冬雪嘀咕道。 陳實蹲下來檢查男人的頭部,他招了招手說:“看,頭發里有一些白色的碎瓷片?!?/br> 林冬雪蹲下來一看,說:“真的哎!” 陳實站起來,走進衛生間,瓷磚地板上散落著一些白色的碎片,再一看,馬桶抽水器上的蓋子不見了,地上的這些碎片的量,正好可以拼個陶瓷蓋出來。 林冬雪試著作出分析:“看見兇手一開始是躲在衛生間里的,男主人發現之后立即往外跑,兇手情急之中,拿起陶瓷蓋朝他腦袋上砸了一下?!?/br> “先別著急分析,再搜集一些情報?!?/br> 陳實走進衛生間,把門拉上,衛生間的門用的是磨花玻璃,他在里面問:“能看見人影嗎?” “看不見?!?/br> “把燈打開?!?/br> 林冬雪從外面打開衛生間的燈之后,陳實的影子模模糊糊映在磨花玻璃上,她說:“能看見,但不是很清楚?!?/br> “不過我在里面能看見你?!标悓嵶叱鰜?,指著衛生間門正對的廚房窗戶,說:“窗戶是朝東的,光線很強,把你的人影清楚地映在上面?!?/br> “那我的推理是正確的嘍?”林冬雪喜滋滋地說。 陳實一本正經地說:“推理沒有正確和錯誤之分,只有合理和不合理?!?/br> “哎呀,你這個人,夸人一句會死???” 陳實笑笑不置可否,又去檢查那具男尸,他掰開死者的眼皮,捏捏他的肌rou,又活動了一下他的手臂,得出結論:“角膜輕度混濁;尸僵固定,強力壓迫顏色會減退;手指、關節僵硬。昨晚的氣溫是10到15度,據此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晚十二點左右,誤差在兩小時以內?!?/br> 林冬雪像看怪物似地看著陳實,陳實說:“這些都是基礎知識,隨便買本法醫學的書就能學到?!?/br> “我無話可說!” 陳實收斂笑容,盯著男尸,他說:“不對,剛剛的兩具女尸都穿著家居服,這男人怎么穿著外套?” “可能是下夜班剛回來?!绷侄┎聹y。 陳實搖頭,“但他腳上穿著拖鞋,剛剛進門的地方,墻上的掛鉤上放著一套男式家居服,這個家收拾得很整潔,回家就得換衣服是這家人的生活習慣,習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他為什么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 林冬雪沉吟片刻,突然靈光一閃,說:“我知道!他尿急嘍!想先上廁所再換衣服?!?/br> 陳實又搖頭,“你這不叫推理,叫瞎猜!” 林冬雪撅著嘴說:“你這就是雙標,為什么我的就不叫推理?” “推理,要把所有的線索圓進來,剛剛你說的只能算是假設,得出假設之后必須去驗證,經過驗證才能算是推理,你過來看?!标悓嵍紫聛韺⑹w翻到側面,林冬雪一臉茫然:“叫我看什么?” “他沒有失禁,如果真是尿急,在后腦勺受到強力擊打的情況下,擴約肌是會失去束縛,尿到褲子上的,可是死者的褲子異常干凈……甚至有點干凈過頭了?!?/br> 說到這里,陳實突然站起來,走進衛生間,掀開馬桶蓋看了一下,一股尿sao味飄出來,陳實像發現了寶藏一樣高聲說道:“馬桶里的小便還沒有沖掉,死者在死前上過廁所!” 第19章 細節是魔鬼 林冬雪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大反應,一臉不解地看著他,陳實苦笑道:“我推翻了你剛剛的假設,你說兇手埋伏在衛生間里,死者怎么會在有人埋伏的情況下,上完廁所呢?” 林冬雪想了想,似乎說得通,但好像又有破綻,她說:“不對不對,這泡尿未必就是死者的,沒準是埋伏起來的兇手憋不住方便了一下,怕驚動這家人所以沒有沖?!?/br> 陳實笑道:“你也學會自己思考了,很不錯,這泡尿是誰的,一會化驗一下就知道了……之后告訴我結果?!?/br> 林冬雪搔搔臉,說:“我不明白,三個人死在這,現場一片凌亂,你連兇器都不看,卻在這里研究小便,有那么重要嗎?” “林大小姐,細節是魔鬼!一樁案件里面,每一件反常的事情就要深究到底,這往往就是破案的關鍵所在?!?/br> “這話是誰說的?” “我自己總結的?!?/br> “你自己總結的?你去哪總結?” 陳實不慌不張地說:“我平時看tvb的刑偵劇,自己愛總結,不行嗎?” “鬼才信!”林冬雪嘀咕一聲。 陳實再次強調,“這具男尸我認為疑點頗多,待會技術組來了,務必要仔細調查這一塊?!?/br> 說曹cao曹cao到,樓下傳來一陣警笛聲,陳實立即從衛生間里出來,說:“抓緊時間?!?/br> 他飛快地來到客廳的女尸那里,用同樣的流程檢查了一遍尸體,說:“死亡時間差不多也是十二點左右,膝蓋、手肘部分有擦傷和淤青,似乎是自己摔的,額頭右側也有一塊……”他看了一眼沙發靠背,“是碰到木質沙發靠背磕出來的,這應該是生前傷,此外,手上有一處反抗傷痕,兇手身上應該有留下痕跡?!?/br> 陳實語速很快,林冬雪拿著小本本只能記個大概。 看完,陳實又走了臥室,檢查了那具老人的尸體,說:“死亡時間相同,身上幾乎沒有反抗的痕跡,似乎是在完全昏睡的狀態下被殺死的,她被殺的時候有喊叫嗎?作一個隔音測試,快到屋子外面去!” “哦哦!”林冬雪立即退到屋外,陳實在屋里說:“能聽清我說話嗎?” “能!” 林冬雪進屋,陳實說:“木質門,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老人死亡的時候或許發出過聲音,也許驚動了外面的人……”他摸著下巴,拾起兇器看了一眼:“剁rou刀,廚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應該就是這個,刀口有點卷刃,從傷口形態看兇手反復砍了多次,以致于木質的刀柄都裂開了,等下,刀柄上有血跡!” 陳實渾然忘我,完全沉浸在案情分析當中,林冬雪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一個經驗老道、思維敏捷的神探,她打死也不相信,陳實只是一名普通的的哥。 “刀柄上的微量血跡很可能是兇手留下來的,這應該是重要證據?!比缓笏麑χ勒叩淖煨崃诵?,說:“死者死前吃過什么東西,似乎是甜食,剛剛另一個臥室里放了一碗銀耳蓮子羹,我在廚房里也看見一大鍋,之后作個取樣分析,里面可能有安眠藥成分……奇怪,這是兇手干的嗎?難道是有預謀的?” “誰在里面!”一聲厲喝從客廳傳來,林冬雪正認真聽著陳實的分析,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林秋浦帶了幾名警察進來了,他們以為有可疑分子混進來,手上端著槍。 待看清兩人之后,林秋浦的眉毛擰了起來,“又是你?” 陳實站起來,笑道:“林隊,別來無恙?!?/br> “誰允許你大搖大擺地闖進命案現場,在這里到處碰的,你知道你的行為會給警方偵破帶來多大麻煩,林冬雪,你作為刑警,第一時間不保護現場,居然帶一個不相干的人進來?” 面對林秋浦的喝斥,林冬雪幾乎要嚇哭了,支支吾吾地說:“他……我們怕里面有活人,所以進來看看?!?/br> 陳實也指指自己的手套,說:“林隊,你先別激動,我戴了手套的?!?/br> “你居然還準備了手套?” “不啊,我從廚房拿的?!?/br> “什么?”林秋浦的音量陡然高了八度,“你居然拿命案現場的東西,你知道你的行為……” “知道知道知道!”陳實連聲說,“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不打擾林隊破案了,希望林隊這次能把案子破了,我先走了哦!” 陳實滿不在乎地林秋浦怒視的眼神中離開,林冬雪辯解道:“哥,他剛剛確實在勘察現場,可是他分析得還挺有道理,我們發現了一些疑點……” “林冬雪!”回答她的是幾乎要震塌天花板的吼聲,“你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把那家伙叫住,如果讓我發現半枚他的指紋或者腳印,我就以妨礙司法罪把他拘留!” 林冬雪瑟縮著脖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林秋浦突然一陣心軟,可是臉都拉下來了,又不好當著下屬的面哄她,便說:“趕緊出去吧!” 來到外面,陳實正站在樓道抽煙,林冬雪憤憤地說:“都怪你,非要跑進來看!” “怪我怪我,回頭補償你一下吧,晚上我請你吃火鍋?”陳實笑道。 “少來,得寸進尺!” 兩人安靜地站了一會,身后的屋里傳來喀嚓喀嚓的照相機聲音,技術中隊的人正在拍照固定,陳實吐出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掐了,說:“這案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你哥破不了?!?/br> “所以還得陳大神探出馬?”林冬雪語帶譏諷地說,心想這家伙自我感覺也忒良好了吧。 “神探說不上,我嘛,就是一位古道熱腸的好心市民?!?/br> “哎哎,說你胖還喘上了?!?/br> “不說這些了,我認真地跟你說,這案子有蹊蹺,你想不想立功?” 林冬雪繞著鬢角的一綹頭發,遮遮掩掩地說:“老是單打獨頭,隊里不得批評我?” “想不想立功?” “想!” “那行!”陳實笑笑,“我再幫你一回!” 第20章 打賭 看著命案現場,警員們紛紛發出感慨:“太慘了,一家子都……”、“龍安市已經快十年沒有滅門慘案了吧!”、“什么樣的人能干出這種獸行?” 這無疑是個大案子,既會是今年最大的案子,同時也是林秋浦穿上警服以來經手的最大案件,林秋浦叫他們仔細取證,不要遺漏每一個蛛絲馬跡,自己則在現場來回走動察看。 林秋浦拿起桌上的電視機遙控器,打開,這家裝的是機頂盒,上面顯示上一次觀看是昨天深夜11點左右,他叫過來一名警察,說:“去一下物業那里,看看昨晚11點之后有沒有拍下什么可疑人員進入?!?/br> 衛生間前面的那具尸體,他得出和林冬雪相同的結論,男主人是被埋伏在衛生間的兇手突然殺害的。 林秋浦摸著下巴思考,如果11點家中還有人在看電視,兇手潛入應該是在這之后,當時全家都睡覺了,兇手藏在衛生間里,隨后男主人下班回來,被兇手殺害,然后兇手殺死了次臥里的老人,緊接著女主人聽到動靜出來,被其殺害。 可是為什么沒有對小孩下手?兇手心慈手軟了? 殺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報復?臨時起意? 這時一名警察進來,說:“林隊,我們向鄰居核實了一下這家的信息,男主人姓孔,叫孔文德,是某保險公司的職員;女主人姓李,李玉,全職家庭主婦,兩人有一個男孩??孜牡率峭獾厝?,李玉是本地的,當初兩人結婚,女方家把房子賣了付的首付,孔文德的岳父岳母就搬來一起住,今年三月左右孔文德岳父患胃癌去世,死掉的那個是他岳母?!?/br> “很普通的家庭,會和人結仇嗎?你再去打聽一下吧!”林秋浦說。 那名警察前腳剛走,另一名警察進來了,說:“林隊,昨晚十一點半左右,監控拍到這家男主人和一個陌生人走進來;十二點左右,又拍到一名可疑人員外出,從身高體形上看像是同一個人,錄相我已經拷貝了一份?!?/br> “拍到臉了嗎?”林秋浦激動地問。 警察搖頭,“那人似乎知道小區監控的位置,有意回避正臉,而且他裹著圍巾,離開的時候穿著一件黑色衛衣?!?/br> “熟悉監控的位置?”林秋浦突然走進臥底,挨個打開衣柜,這家人的衣服歸置得很整齊,一件歸一件,在一排男士服裝中有一個空了的衣架。 林秋浦問:“圍巾的顏色?!?/br> “白色針織?!?/br> 林秋浦取下衣架,湊近面前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一些白色纖維,他把衣架交給技術中隊取證,說:“嫌疑人和死者一起進小區,穿的衣服是從家里取的,他熟悉小區和這個房子,說明是熟人作案!” 出去打聽的警察補充道:“對了,物業還反映說,小區有門禁系統,外人是進不來的?!?/br> 林秋浦點頭,熟人作案,只要從死者的人際關系切入就行,這案子有希望偵破,當警察的最怕的就是那種無差別的連環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