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自舉鼎向天笑
最后一句話應該是說到了伏皇后的心里,我感覺到她的臉皮動了一下。士兵們,磨磨蹭蹭的將剛剛得到的賞賜又放回架子上,都是很不情愿的樣子。趁著這個功夫,我趕緊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曹cao并不像是要來殺我的,相反還表現得挺聽話的樣子,那這么晚他帶著這么多人來做什么呢?還有剛才他說護駕……又是什么意思呢?難道曹cao拿到的那份詔書和歷史上的不一樣? 曹cao也在努力思考,但他的智商沒有我高,考慮的問題也就比我簡單得多?,F在他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我的頭盔,我的頭盔。我的頭盔! 眼看著空曠的架子被擺得滿滿當當,可能是我的錯覺,好像比沒動過的時候顯得更滿了,伏皇后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用她那一成不變的刻板語氣說“不錯。已經很晚了,你們跪安吧?!?/br> 然后,大家都退下了,我也想跟著往外走,畢竟人多的地方顯得更為安全一些,卻被張小讓和趙小忠兩個一把給推了回來,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最后一個人也出去了,伏皇后一改之前古井無波老僧入定的樣子,猶如下山猛虎般一個餓虎撲食便撲將過來,我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開。就聽見那條母老虎在喊“陛下,我想死你了……”最后的那個“了”字音拖得長長的,比最優秀的女高音歌唱家肺活量還大,余音裊裊,綿綿不絕…… 曹cao最后還是沒找到自己的頭盔,披頭散發的出了宮門。隊伍的士氣很是低落,雖然并沒有遭遇敵人,卻比連打了一百場敗仗更加令人沮喪。沉默無聲的走了半晌,眼看得都快要到相府了,才有個膽子比較大的小隊長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丞相,我們今晚的這次行動到底是去干什么呢?恕屬下魯鈍,一直到現在都沒想清楚?!?/br> 曹cao一愣。是呀,我們是去干什么?自己的初衷好像是去保護皇帝的;后來幫皇帝挪了面鏡子,皇帝很高興說架子上的古董賞給你們了你們隨便拿;后來自己問皇帝衣帶詔是怎么回事,皇帝一直不回答莫測高深應該是想讓我自行揣摩;再后來皇后就來了;再后來古董就都被放回去了,青州軍的士氣受到了建軍以來最為沉重的打擊。曹cao仔細回憶著今晚發生的種種,因為荀彧先前先入為主的分析,他越來越覺得大漢皇帝畏妻如虎。這……是個很不正常的現象。 解救皇帝才是此行的目的,曹cao本想帶隊復返,但想起伏皇后那雕像一樣的刻板面容和復讀機般的生硬語氣,卻硬是在渾身大汗的情況下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他安慰自己說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半個時辰足以發生很多事情,皇后要真想害皇帝的話皇帝都死了好幾遍了,說不定尸體都已經涼透了?,F在就算自己回去也于事無補,沒準還會因為愚蠢的去而復返被扣上謀殺皇帝的大帽子……呃,皇帝是真龍天子,有上天和諸神的庇佑,肯定不會有事用不著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瞎cao心。想到這里,曹cao便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國葬所需要的銀子該從哪里出,是不是又得增加賦稅了,用什么名目會顯得比較合理呢? “丞相,丞相?!狈讲诺男£犻L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出聲提醒。 “哦?!辈躢ao回過神來,很嚴肅的說“我們今晚就是一次普通的拉練,就當做是一次軍事演習吧。恩,回去每個人寫五千字的心得體會。就這樣,解散?!?/br> 左牽黃,右擎蒼 皇后喊完那句話后就再沒動靜了,我縮在寢宮的角落里面瑟瑟發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也不知過了多久,總之是已經燃盡了一支蠟燭,皇后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里。這時我才敢緩緩的站起身來,當然沒忘記舉起自己護身的武器——青銅鼎。印象中能使用這種笨重武器的一共也就倆人,漢獻帝劉能和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二人都是身懷絕技膽色過人的大英雄大豪杰…… 雖然膽色過人,但我更是有勇有謀,并沒有貿然上前,而是找了根長長的拖把站得遠遠的捅了一下。 沒動。 換個部位試試?剛才捅的是小腿,太不敏感了。這次,腋下。 沒動。 這女人這么冰冷,也許天生就不怕癢……還是捅屁股試試吧。 依然沒動。 挺能裝的呀?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定要揭破你裝死的陰謀。目標,還是屁股。剛才捅得是旁邊,太不符合我的帝王身份了?;实勐?,就要堂堂正正,我捅中間。咦?拖把怎么突然變重了,有點拿不動……那就只能稍微往下一點了,就一點點……好,就是這里,我捅…… “我說劉能啊?!?/br> 做賊心虛的我被嚇了一跳,拖把“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驚惶的四下張望了一圈,卻沒看見猥瑣老頭的身影。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個劉協,也太不注意身體了,什么夜盲、幻聽,這么多毛病,實在不像話?!蔽易匝宰哉Z給自己打著氣,從地上拾起了拖把,重新定位,瞄準…… 堂堂天子,出招也要堂堂正正,縱使武器只是一根拖把,也要直搗中宮。等等,中宮……不就是皇后嗎?古人誠不欺我呀。中宮,我捅。 “我說劉能啊?!?/br> 拖把又一次從我手中脫落,我先是揉了揉耳朵,確認這次聽得真切;接著揉了揉眼睛,確認四周并沒有人,除了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中宮。 “我說劉能啊,別找了,你看不見我的?!?/br> 連續兩次攻擊都被打斷,我滿腔的憤怒無從發泄,語氣自然也就談不上如何恭敬了?!拔艺f神仙啊,您老也一把年紀了,就別總玩那種躲在角落里偷窺然后冷不丁嚇唬人的把戲了好嗎?”我悻悻然的彎下腰拾起了拖把,正準備發動第三次攻擊,又想到那個猥瑣的老頭。雖然我看不到他,但他肯定是能看到我的,不然為什么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聲嚇唬人呢?而我目前想要攻擊的目標,還偏偏是名義上我自己的女人——當朝天子中宮的中宮……還是不能讓這個老家伙白看笑話占便宜。想到這里,我主動將手里的拖把扔到了地上。 “我說劉能啊,繼續,你怎么不繼續了?”老神仙的聲音聽起來比我還要著急。 我干脆坐下了,抄起青銅鼎抱在懷里(這樣顯得更有安全感一些),冷冷的回答“還不是因為你總裝神弄鬼?!” “啊……”一陣長長的殺豬般的慘叫突然響起,還是那種沒殺好切開了氣管沒切斷的。老頭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以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敏捷一下子就竄到我的面前,面紅耳赤。他跳著腳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說“老夫本來就是神仙,不知修煉了多少多少劫,扛過了多少誘惑,受盡艱辛方才正果。而你小子乳臭未干,居然就敢懷疑老夫的身份?!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這么強烈的反應把我嚇了一大跳,好在前幾天哄張小讓也哄出經驗了。我輕輕拍著他的腦袋,盡量柔和的問“老神仙,我什么時候懷疑你了?” 老頭一把將我的手打開,看我似乎又想換一只手摸他,干脆轉過身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肩一上一下的聳動著,看上去哭得很是傷心。一邊哭一邊還含糊不清的說“剛才,就是剛才?!?/br> 冤枉啊,這一瞬間我感覺竇娥都沒有我冤。這家伙連續嚇唬了我兩次,而我一共也就說了三句話,怎么就懷疑他的身份了呢?“沒有!”我堅決的說。 “就有!”老神仙同樣堅決,哭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雙腳還在地上胡亂蹬著,就像是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子,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份。 “那你說說我怎么懷疑你了?”我邊說邊悄悄舉起了青銅鼎,神情猙獰,手上蓄力,遠遠看去,便是一副淵渟岳峙般的大師風范。 “你說……”老神仙看來也在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抽抽噎噎的繼續說“你說人家裝神弄鬼。人家本來就是神仙嘛,你非要說人家是裝的?!?/br> “哈哈哈?!蔽已鎏齑笮?,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不小心手上一滑,青銅鼎沒拿住掉了下去,準確的砸在了老神仙他老人家的神頭頂上。那老家伙喉嚨里發出幾聲古怪的像自來水管排氣般的聲音后,便一頭栽倒下去,口吐白沫毫無聲息了。 雖然猥瑣是猥瑣了一點,但畢竟也是個神仙,應該沒那么脆弱吧?我想著,伸手去摸老神仙的鼻息,卻摸到了一把鼻涕,順手就擦在他的胡子上面,又用衣襟(老神仙的)將他鼻子下面仔細的擦了又擦,確認沒有任何危險之后這才伸手去試探……還好,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