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一輛貨車已近在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了。他趕緊打彎方向盤,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卻猶豫了一下,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于空白的大腦中,他的眼前浮現的是那狠心的壞女人絕美的笑容。 她說,阿澄,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經歷了多少事,我只愛你一人。 砰的一聲,響起了劇烈的撞擊聲—— 正文 第66章 狠心的女人 周起暄被曹澄這么一鬧,無心去上班。他給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呆在別墅里陪奕寧。兩人如同熱戀中的情侶,又仿佛熟稔的老夫老妻,一起研究新式菜肴,一起培育百合花。 “小夏,我要讓這里開滿百合花。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敝芷痍研⌒囊硪淼胤鲛葘幤饋?,揉了揉她的發絲,眼中帶著溫和笑意,又說,“今天是我這六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原來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發呆,也是一種幸福?!?/br> 奕寧淡淡地笑了。她拿出手帕,擦去他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柔聲問道:“起暄,你難道從來沒有愛過你的妻子嗎?” 周起暄握住她的手,又一次深情地告白:“如果不是她冒充你,我絕對不會多看她一眼。小夏,我的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我永遠愛你?!?/br> 傍晚,飽餐一頓后,奕寧拿起報紙,輕聲讀著時尚版的頭條新聞,端詳著周起暄的神情,嚴肅道:“這里寫的蘇恬是你老婆吧?起暄,虧你那么聰明的一個人,竟然會被這種無恥小人給騙了 ?!?/br> 周起暄想起一向優雅端莊的妻子私下竟是如此的虛偽,心中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以免再次傷了小夏的心,于是打開電視,一臺又一臺的換過去。換到地方臺時,他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身體不自覺的往前傾。 “上午九點,環島路發生了一場車禍。一輛保時捷避讓不及,撞到防護欄上。車輛損毀嚴重,車主已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經本臺記者采訪確認,車主是坐擁億萬身家的錦程大飯店的總經理?!迸鞑ヌ鹈赖穆曇敉高^電視機不慌不忙地傳了出來。 “起暄,怎么呢?是你認識的人嗎?”奕寧搖著周起暄的衣袖,若無其事地問道。 周起暄沉聲回道:“曹澄出事了。他一定是被我的話刺激到了?!?/br> “曹澄就是早上遇到的那個怪人吧?起暄,我累了,我想睡了?!彼届o地起身,鎖上門的那刻,身體順著門板無力地滑落下來。 她用左手緊緊地按著額頭,右手握拳,五根指甲深深地嵌入掌rou中。鮮血順著手心滴在白色的地毯上,猶如雪地里的一抹殘陽,刺眼又悲涼。 巨大的恐慌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瞬間將她淹沒。仿佛有一把生銹的鈍刀在心頭慢慢地磨,來回地據,如凌遲般,一點一點地割著她的心。 她緩不上勁,也透不過氣來,只得麻木地用頭敲著門,在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中,她終于喊出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個名字:“阿澄——阿澄——” 不一會兒,她費勁地爬起來,走到衣柜前,取出夾在被單里的手機,撥通了吳越的座機。 電話那端傳來了吳越溫厚的聲音:“奕寧,事情如你計劃的,進展的很順利。醫院那邊我派人盯緊了,如果淘淘病情有變化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br> 奕寧雙目沉痛地問:“淘淘還沒醒來嗎?” “不要放棄。孩子也在努力?!眳窃秸碇謾C的文件,繼續說,“股份轉移的事我快辦好了。你放心,既然老爺子臨終前囑托我守住你,我一定會幫你的?!?/br> “不是這個!吳伯伯,”奕寧清了清嗓子,哽咽道,“你快去幫我查查,阿澄,曹澄他有沒有事?他要是出事了,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 奕寧咬著大拇指,全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每一秒都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 容姨端著安胎藥進來,看著她憔悴的模樣,擔心極了,輕聲詢問:“小姐,臉色怎么這么差?少爺出門了,要不要我叫他回來?” 奕寧木然地搖了搖頭,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著輕緩的胎動,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出來,“孩子在踢我。它一定也在怪我。寶貝,對不起,mama又做錯了!mama對不起爸爸!”她抱著容姨,禁不住失聲痛哭。 ***** 周起暄坐立難安,便動身去醫院打聽曹澄的傷勢,一直到凌晨才回來。走到客廳時,卻意外地看到了龔蓉和曹洛。奕寧面無表情地坐在她們對面,似乎在強忍半夜被吵醒的不耐煩。 龔蓉滿面愁容,開口了:“阿澄的左腿斷了。但是他不肯讓醫生治療,連止痛藥都不愿打。他說你要是不來看他,他情愿痛死。阿寧,媽求你去見見他吧?!?/br> “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奕寧抬頭瞧了周起暄一眼,用不近人情的口吻說,“你回去跟曹澄說,身體是自己的,何必要折磨自己呢?只會讓真正愛他的人傷心?!?/br> 龔蓉氣得臉色煞白,指著奕寧,破口大罵:“我們曹家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了讓你和阿澄在一起,連不是親生的孫女都能接受?,F在你女兒還躺在無菌室,你男人躺在醫院里,你居然跟差點害死你女兒的男人在一起!算我白瞎眼了,你這種不像話的女人我們曹家是絕不會再要了!” “大伯母,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勸勸哥吧?!辈苈迓裨沟乜戳宿葘幰谎?,死死拉著還在喋喋不休的龔蓉離開。 奕寧將手按在腹部上,默不作聲地回房了。 兩天后,福生珠寶緊急召開了股東大會。周起暄不解,夏雪根本就沒跟他提過這事,究竟是誰能越過他行使這種權利? 吱呀一聲,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進來了一個穿著黑絲長裙的女人。她不施粉黛,也沒有佩戴任何飾物,然而那種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氣質,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只矜貴的黑天鵝。 周起暄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在場的股東們無一不嘩然。 奕寧對著周起暄微微一笑,信步走上主席臺,做了個手勢,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緩慢而鄭重地說:“是我。我沒死。我是周小夏,是爺爺指定的福生珠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贝藭r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息,輕而易舉地震住全場,叫人不得不信服。 奕寧掃了一眼震呆的周起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對著他說:“哥,謝謝你把你手上的股份都轉給我?,F在我名下有福生珠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福生珠寶真真正正的主人?!?/br> 她又慢慢地環視了四周,那種無形的威懾力讓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敖裉煳野汛蠹艺偌瘉?,是想和大家商量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我哥前一陣因為臨時退出捐贈,導致患病女童成了植物人。這件事雖然沒有見報,但因為曹家大肆宣揚,已經在社會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反響,導致福生珠寶的銷售額一路下跌。為了避免形勢再度惡化,我提議,”奕寧直視著周起暄的眼睛,下了命令,“哥,你引咎辭職吧。meimei我六年前就說過了,你做不好的話,我就找其他人來做?!?/br> 現場喧囂一片,股東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一名魏姓大股東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大小姐,老爺子臨終前把福生珠寶交給你。你有這種權利。我們都愿意尊重你的決定??墒强偨浝磉@些年把福生珠寶帶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功可抵過——” “魏叔,別說了。各位叔伯們,請你們先出去?!敝芷痍蜒凵駨碗s地望著奕寧,艱難說道,“我和小夏,不,奕寧,有些事要單獨談談?!?/br> 諾大的會議室只剩下他們兩人。周起暄看著奕寧冷淡疏離的神情,仿佛在泥潭里苦苦掙扎,拼盡全力后,喉嚨終于發出些許嘶啞的聲音,低低喃道:“奕寧,我不知道原來你可以演的如此逼真 ?!?/br> 奕寧唇邊泛起一抹譏誚的笑,解釋著:“你妻子說過,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br> 周起暄痛苦地合上了雙眼。即便這段時間,他的幸福只是她布下的溫柔陷阱,他也寧愿被她騙下去,騙個一生一世??上КF實太過殘酷,他的美夢終究還是碎了。 他沒有資格怨她惱她,也無法對她生氣,默默走到她面前,抓著她的雙手,跪了下來,真摯地道歉:“奕寧,我錯了!我是個混蛋,是個畜生,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br> 奕寧用力撇開他的手,咬牙切齒道:“除非你把淘淘還回來?!?/br> “淘淘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的女兒變成那樣,你以為我不心痛嗎?她喊我爸爸,她說要一輩子跟著我學鋼琴——”周起暄眼角微微濕潤,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