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他閉了閉眼,可怎么都控制不住那一腔絕望之水在體內蔓延翻騰。小迪沒了,他心如刀割,可必須堅強,他是男人,他得一直站著,不能倒下。 這一種感覺,竟然比他當年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還絕望,那時只知道情況危急,卻不會有現在這般他明明什么都有,卻什么都做不了的自我唾棄之感,還有那源源不斷的絕望。 那時“皇城”還不是現在這樣,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被人視為烏合之眾的地方,顧長夜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下成長,也堅定的相信男人就該目光長遠,登上金字塔的頂端。那時的當家人是梁金鵬,為人囂張并且疑心病慎重,在顧長夜慢慢有著自己的勢力后,梁金鵬便千方百計的想著如何將顧長夜弄死,顧長夜在這個圈子這么久,自然知道梁金鵬的性格,知道如果自己不反擊,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顧長夜的勢力并未達到頂端,甚至很是分散,近幾年里,梁金鵬有意的打壓著他,可也不敢真正的對付他,顧長夜跟了梁金鵬多年,如果直接動手,那未免讓人太過寒心了,他們這一行要的就是忠誠和義氣,這些梁金鵬還是懂得。 梁金鵬不敢隨意動顧長夜,卻并未打消弄死顧長夜的念頭。于是梁金鵬讓顧長夜去做某個交易,因為交易的數額龐大,并且關系著巨大的利益,這能讓眾人看到梁金鵬對顧長夜的“重視”,讓顧長夜不好隨意拒絕,否則只能得罪人,并且留下話柄,以后若出了什么事,想必很多人不會為顧長夜說話。 顧長夜不敢不答應,如果他真的出事,那真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他手中那么多人都等著他成功換取飛黃騰達的機會,這機會全都是拿命再拼,他不僅得為了自己打算,也得為跟隨他的眾人。 顧長夜做事很小心,事先便找了幌子在好幾處小酒吧查看,小酒吧的人流量大,并且各行各業,這種地方的危險系數偏低。 當顧長夜做好一切準備后,才帶人去交易。只是當他的人已經在交貨地點后,另一方的人卻并未來,顧長夜已經感到不對勁,便迅速撤離,這時另一個幫派的人卻突然鉆出來,直接對他們進行圍剿。 顧長夜心知,已經上當了,梁金鵬并沒有打算親自出馬,而是借由別人之手除掉他,到時候他即使死了,也和梁金鵬沒有干系,何況他就算沒死,交易未做成,損失了貨,在某些人眼里威信大減。 他的手一直維護著他,讓他逃離,別人的人多,硬拼肯定不行,顧長夜也受了傷,很快離開。也就在那時,他知道,梁金鵬是不除不行了,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那些拼命維護自己的人。 后來關甜在醫院拖了時間,才讓顧長夜的人來醫院找到他。顧長夜回去后,梁金鵬便公開表示對他不滿,貨物全被人搶走了,顧長夜只能暗自承受,他的一切都還沒有準備好,不能妄動梁金鵬。 在他暗自準備對付梁金鵬時,梁金鵬卻讓他娶簡氏的千金簡凝,顧長夜自然是拒絕。梁金鵬便更加對他表示不滿,甚至在眾人面前大發雷霆,認定顧長夜不將他這個老大放在眼里,言語里表現著如果不聽話那就滾。 也在那個時期,關甜自殺,顧長夜動怒。他手下的人都勸他在這個時候不要妄自行動,否則后果嚴重。顧長夜好不容易才勸服自己,忍下去。只有忍下去,他才能為關甜報仇,他才能讓那些人全都付出代價。 顧長夜同意了梁金鵬的提議,梁金鵬在他自己人面前笑,他要顧長夜娶誰,顧長夜就得娶誰,顧長夜就是他手中的螞蟻,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是梁金鵬表面上的話自然也是冠冕堂皇,和這種正規企業聯姻,也是為以后洗白作鋪墊,這是為了所有人好,何況簡家的那個女兒長得不錯,顧長夜不吃虧。 顧長夜就這樣娶了簡凝。 顧長夜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簡凝。他記得簡凝似乎告訴過他,她當年曾救過他,直到后來,他知曉了簡凝和關甜之間的關系。 那時的顧長夜并非是不相信簡凝,只是對于簡凝的說詞表示不屑。如果那樣就能救得了他的命……他嘲諷的笑其實是在表現對簡凝天真的輕蔑,果真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做法天真,想法天真,想人也那么的天真。 他那時看到簡凝天真的眉眼,想到關甜當初付出慘重的代價,一對比,心口一股憤怒突起。 只是現在顧長夜看著簡凝,想到的卻是另一面,關甜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少?她救自己,究竟是真心還是無意?這些全都得不到答案了。 顧長夜承認,他對關甜的第一感覺,是震撼,一個女人愿意為了自己做出這么大的犧牲,他從未想過,并且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然后他照顧著她,而她不多話,是他最欣賞的類型,即使出了那么大的變故,依然能夠冷靜下來,而不像很多女人,除了哭,也只能哭。 顧長夜很早就想過,能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她用不著多優秀,但起碼應該能與自己并肩作戰,而不是和林黛玉一樣只會哭哭啼啼讓男人去哄,他對關甜很滿意。 關甜對他說的第一個要求,是陪她去一個大學,她要與她的男友分手。顧長夜心中奇怪,卻并未計較,也不愿意去強迫她說她不愿意說的話。 他想她既然和自己的男友分手了,那必然是打算跟著自己了吧?而她也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不得不說,關甜很讓他心動。 那時他想著和這個女子一起走完人生剩下的路很美好。 顧長夜的記憶清晰起來,關甜似乎從未說過她喜歡他,也從未說過她想嫁給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定義的虐是從這里開始的,不過我發現我和大家的虐點不同,所以也許對于大家來說并不虐……我當初設置的時候,也是從這個時候覺得是對男主的那啥,明白就好 謝謝你們的支持 joeyfang1007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122 10:57:31 盈盈小妖精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121 22:25:48 正文 第二十八頁 簡凝的高燒終于褪了下去,卻依舊沒有醒來,慘白著臉躺在病床上。顧長夜站在病房門口遠遠的看著她,不愿意走近,可又不肯離去。他心里很變態的希望,她仍舊發著燒,至少那樣她的臉紅彤彤的,顯示著她還有生命跡象,不至于像現在,讓他的身體總是不可抑制的緊繃著。這樣慘白著臉色的簡凝,總讓他不可控制的想到五年前她躺在血泊里的景象,明明是假的,是一場騙局,可那一刻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似乎突然崩塌的灼傷感,成為他這么多年的夢魘,甚至再也不能復原了。 她的臉那么白,好像她身體里的生命氣息被什么東西一點點的吸走,就快要吸干,他怎么都無法阻止,也無從阻止。 又是這種他無法把握的無力感,折磨得他五臟六腑都疼,但沒有傷口,于是無從治療。 顧長夜站在門口,那道身影孤寂而蕭條,讓剛出差回來的老六項天逸硬是停了腳步,從未看過大哥這個樣子,好像誰也不能進入他靈魂深處,他的靈魂被禁錮了一般,顧長夜站在那里,不敢進去,卻也不會后退一步。 項天逸愣了半響,這才走過去,先和守在這里的周承業打了招呼,“大哥這樣很不正常?!?/br> 周承業點點頭,“已經守著大嫂幾天幾夜沒合眼了,能怎么正常?” 項天逸暗自納罕,想起五年前大哥的樣子,便又似乎感到情有可原了。他想了想,知道自己勸不動大哥,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拍了顧長夜的肩,“大哥,回去休息一下,這里有我和二哥守在這里,有什么情況立即通知你?!?/br> 顧長夜搖搖頭,幾天沒有處理過自己,衣裝到沒有什么不能見人的,就是胡子沒有刮過,冒出頭來,于是上嘴唇有著一圈淺淺的黑,讓他原本的疲憊中又增添了一些邋遢感。 顧長夜做事,從來說一不二,項天逸還想再勸,可略一猶豫,想到顧長夜的性格,準備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過了一會兒后,又有醫生來檢查,這次醫生知道對這顧長夜不能直接說話了,委婉的表示著,病人自己不太愿意醒了,或許是遭受了她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實,這種情況下,或許再刺激刺激病人,讓她感到自己還有活下去的意義,興許很快就能醒過來。 顧長夜沉默的聽著,點點頭,沒有像前幾天那樣不斷發脾氣,甚至有揍人的沖動。 晚上的時候,顧長夜獨自守在病房里面,因為他的緣故,特地安了一張不大的床,病房內就狹窄了許多。顧長夜躺在床上,夜色深沉,屋內寧靜如幽谷,他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直到能感受到另一道輕微的呼吸聲傳來,他才真正安心。 可他還是睡不著,總以為自己睡著了,也許她就醒來,就會錯過……迷迷糊糊的,大腦也因此混亂一片,他想到自己小時候的生活環境,被父母丟棄,運氣好的進了孤兒院,但那里的條件很差,每個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戶好人家收養自己,畢竟待在那里除了不會餓死,別的東西都很有限。很少有家庭愿意養半大的孩子,他們更多的愿意養新生兒或者一兩歲根本不懂事對小時候沒有記憶的孩子,他這種的一向被人嫌棄。 忘記了是多少歲了,他離開了那里,被餓過,被人追著打過,以至于很多年里,他都固執的認定這個世界上最難受的便是你肚子越來越空,那才是讓自己最絕望的事。然后他越發的喜歡和人打架,開始漂流,即使是天當被子地當床,也依舊能夠睡得安穩。 再然后,陰差陽錯,他跟了梁金鵬,最初他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小蝦米而已,干得最多,獲得的最少,那時的他也不計較,能活著就是一件幸運的事。之后他越發的懂得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規則,對那些不道德爾虞我詐的行為都表示理解,當你被逼到無路可退時,做什么都可以理解了。那些只會譴責的人,才是最可笑的一群人,生活在幸福之中,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他人進行鄙視。 也是在那時,他最欣賞堅強活著的人,對那些嬌嬌女在心底總是包含著隱藏著的鄙視,明明生活得比大多數人都幸??鞓?,卻會為著一點不如意就要死要活。 很不湊巧,他的妻子就是這樣一個嬌嬌女。 他看著她那么天真的笑,做著那么多幼稚的事討好他,她越這樣,他就越不爽。 他想起了一部著名小說里的話:這里只有我一個人,哪怕我的對面坐著我愛的人,她對我幸福的笑著,她那么幸福那么美好,突然之間,我就絕望了,她不屬于我的世界。 空寂的病房內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呼喊,顧長夜猛的睜大眼睛,臉上全是冷汗,他平緩了自己的呼吸,用手一把抹掉自己臉上的冷汗,再次確定,的確是她在說話,聲音很低很低,輕輕的喊著:我的小迪…… 顧長夜開著燈,看著她,她的眼角流出兩行淚,那么清晰的顯示著她的悲傷和絕望。他莫名的一堵,喉嚨一抹腥甜,他竟然硬生生的直接吞了下去。 她還是沒有醒來,醫生檢查后,結論還是和之前一樣。 老四老七老八都趕了過來,勸著讓顧長夜回去休息,這里有他們守著,絕對不會讓大嫂出任何問題,顧長夜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別說了,“她一定會醒來,很快就醒來?!彼敲磮远ǖ恼Z氣,竟然沒有人去懷疑他話里的事能否實現。 顧長夜讓他們都回去,把各自的事做好,不必擔心他這邊,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會處理好,他表現得堅毅,無端的讓人信服,眾人這才離去。 在他們離開后,顧長夜不再像之前那般,白天只會遠遠的站在病房門口,而不進去。他隨手拿了一根凳子,便坐到床前,此刻的簡凝還是緊閉著眼睛,之前眼角的淚水早已干凝,他默默的看著這張臉許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向她鼻端靠近,那溫熱的氣體,讓他嚴肅的臉變得柔和了半許。 不敢去證實她的呼吸,是他一直不敢證實的一個傷口,這時他敢挑戰自己。 他彎下|身,向著簡凝湊過去,嘴唇貼到她的耳邊,“你就這么躺著,不管你醫院里的父親了嗎?還有你那個在戒毒所里的哥哥,你都不打算管他們了嗎?”說著他竟然笑了笑,“也對,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自私,五年前能自私的丟下他們,自己去過幸??鞓返纳?,五年后的現在,當然也可以自私的離開,誰都不管,誰都不成為你的責任?!?/br> 他說完這話,眼睛死死的盯著她的眉眼,她沒有動,連睫毛都沒有抖一下。 顧長夜握緊的手,捏得緊緊的,“你真打算像五年前那么自私,什么都不管不顧?拋下自己的親人,不管他們死活?” 床上的人,還是安靜的睡在那里。 顧長夜盯著那抹身影,那種無力感再次襲擊著他,他松開自己捏得緊緊的手,他不會認輸,也不會絕望。 他哼了一聲,“你覺得你真的去陪了小迪,小迪會開心嗎?不會,小迪只會難過?!彼又氐穆曧?,“而且小迪現在肯定走遠了,你根本就追不上他,你找不到他的,只會破壞他現在已經定好的生活……你找不到他的。你看你多自私,拋下你原本應該的責任,還要去破壞別人……” 她還是沒有動,躺在那里,好像怎么都無法醒過來。 顧長夜怔怔的看著床上的人,失望的閉了閉眼,然后起身,走出了病房,他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他不斷的吸著,一支燃盡,就又點燃另一支,不停的吸著煙,直到他的嘴唇干澀,嘴巴里也干干的,才終于停了下來。 過去總以為,只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活著也沒有希望的事,沒有,一點也沒有。 地上堆了許多的煙蒂,零零散散,仿佛能夠感知著吸煙的人多么困苦難安。 夜里,顧長夜沒有關燈,還是坐在床邊,盯著她平靜的臉,他這才張開著唇,“你父親的病情加重了,醫生說也許活不了多久了。你大哥那邊的情況也不怎么樣,他吸毒太久,一時半會兒戒不下來,已經鬧自殺好幾次了?!?/br> “你父親和哥哥要是真的就那么去了,連一個收尸的人都沒有,這就是你當女兒當meimei的態度?以前以為你只是懦弱無知,現在才知曉,原來你還沒心沒肺,只想著自己,從不考慮他人……” …… 他在床邊,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了很久。一連幾天,簡凝還是沒有醒來,還是安靜的在那里躺著,再這樣下去,情況很不好,幾個醫生也都焦急起來,生怕簡凝如果出什么事,這位老總會殃及無辜。 顧長夜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這天他再次站在簡凝的床邊,她不醒過來,她根本不想醒過來,這個事實刺得他萬分煎熬,可沒有藥來醫治他自己,該怎么辦呢? 他死死的看著簡凝,一拳打在她睡著的床上,床猛烈的起伏著,他失控的一把扯起她胸前的衣領,“你給我醒過來,別在這里裝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裝什么裝,給我滾起來……”他收回自己的手,她又重重的落到床上,他用手指著她,“你繼續裝,我看你能裝成什么時候?!?/br> “我告訴你簡凝,你還真以為我突然變成好父親好丈夫?做戲而已,你以為我真的忘記了關甜的死?換一種方法折磨你而已,你怎么還是和過去一樣蠢,一點長進都沒有,就這么相信了,來,讓我來告訴你事實?!?/br> “你以為我那么好心幫你留住簡氏,你做夢。留下你的父親和哥哥,不過是要讓你回來看看他們現在有多慘,讓你看看你的親人多么痛苦,讓你痛苦而已。你以為你父親為什么會瘋?真以為是意外嗎?那是我讓人故意告訴他,你哥哥吸毒,并且無法挽回,公司出了大事,你哥哥又出事,你父親才會氣急攻心突然發病……” “還有你哥哥,你覺得他為什么會吸毒?真是意外嗎?你就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人為何會找上他,她又是誰派去的嗎?” 顧長夜笑得萬分邪惡,他的臉貼近簡凝的臉,“你以為我就只做了這一切嗎?你就不想知道,為何小迪跟著你時,他都一直健健康康的,而我接過來,他就發病了……我告訴你,全都是我做的,你的親人,全都被我害成這樣,不想為他們報仇嗎?你這個膽小鬼,一定怕了吧,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你就這么忘記了小迪怎么死的了嗎?” “哦……忘記了也好,原本以為你會多陪我玩玩,原來這么不堪一擊……我說過不讓你生下孩子,你偏不聽,那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知道不聽話的代價,相信結果很讓你滿意,你安心的睡去吧……” 床上的人,胸口突然起伏不定,開始大口的喘息,慢慢的,那張平靜的臉露出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她猛得睜開了眼,看到眼前這張臉,她眼中的恨意像火苗一樣燃燒起來。 顧長夜的心,在這一刻,突然靜下來,他不著痕跡的按了一下鈴,讓醫生趕過來。 正文 第二十九頁 在醫生趕來之前,簡凝張口正準備說著什么,只是話還沒有出來,先出來的是她嘴里的一口血,染得她藍白相間的病服艷若玫瑰,顧長夜平靜的心再起波瀾。還好,醫生們來得很快,一見簡凝這樣,立即又推出去,做全身的檢查,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簡凝住在這里半個多月,他們每次看到這位老總都忍不住發怯,一心一意希望這位病人趕快好起來,快快出院,否則他們這群醫生護士都有辭職的沖動了。 顧長夜沉著臉,也不吩咐什么,但眾人卻很明白,這位傳言中富不可言的老總,對他這妻子,可是連導尿管出來的污穢物都是親自處理不假他人之手,可想而知重視的程度了。 他們用精密儀器將簡凝全身都做了檢查后,眾人都深呼吸一口氣,簡凝沒有大礙,甚至有醫生猜測著,之前的那口血將簡凝心中郁結的地方沖破了,她的血液循環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身體也還好,只要回家補一補,就沒有問題了。 顧長夜沉默的聽著醫生的匯報,半響之后,頷了頷首。 從簡凝醒過來之后,顧長夜便再沒在病房出現過了。 簡凝自己出了院,回了“格雅”住的地方,張阿姨還待在那里,這段時間因無法得知簡凝的下落,日日擔憂著,見到簡凝回來,忍不住抱著簡凝痛哭了一場。簡凝安慰了張阿姨一會兒,隨即給了一筆錢給張阿姨,張阿姨推脫著,簡凝卻硬塞了過去。她現在的親人,一個住院,一個在戒毒所,在她眼里,張阿姨也是她的親人,現在她有別的事要做,恐怕不能陪著張阿姨。張阿姨聽了簡凝的話,和簡凝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有了離開的打算。 簡凝將張阿姨的事處理好之后,親自送了張阿姨離開,來接張阿姨的是她的兒子,看上去忠厚老實,應該是一個極為孝順的男人。 張阿姨離開后,簡凝獨自在屋里走著,從樓上到樓下,整個屋子,只能聽見她自己的腳步聲。奇怪的是她并不悲傷,過去發生過的一切在她腦海一次次展現著,到了最后,全都支離破碎,成為無數碎片。 原來接受真的沒有那么難,她回不去了,其實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能夠回到過去。 她看著屋子里熟悉的東西,一步步退出了這里,好像它們注定成為她記憶里的珍藏品。走出大門時,還是無法避免的盯著那顆桂花樹看,它還是沒有開花,從來都沒有開花著,好像她少女時期曾希冀過的愛情,從來都注定不會開花。 簡凝來到城郊的醫院,她不再像過去那樣試圖讓簡中岳想起什么來,也不再提那些過往發生的事,她只是站在簡中岳不遠處,默默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偶爾的時候,簡凝會親自下廚,做了一些醫院方面囑咐的菜色,央求護士送給簡中岳。 每次看到父親吃著自己的菜,她才有幾分滿足的笑意。然后她又抽時間去看了簡一凡,他的情況似乎不太好,人很萎靡,沒什么積極性,簡凝待了很長時間,用盡各種辦法,希望讓簡一凡鼓起勇氣戒毒。 這幾天,她天天都過著同樣的生活,去醫院看簡中岳,去戒毒所看簡一凡。 又這樣過了幾天后,簡凝的生活終于發生了一些改變。因為她回到了簡氏,而吳全衡對于簡凝的回歸態度十分熱情,更是勸說著讓簡凝回到公司,這畢竟是他們簡家的公司,她應該承擔起公司的重擔。 這些消息傳來之后,顧長夜坐在辦公室里沉默了許久,的確,簡凝的這些行為都讓人摸不著頭腦,并且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顧長夜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也沒得出結論,索性不再多想,她愿意做什么,那就做。 顧長夜在公司待了多天,被老四老六勸著回來多休息,他并不累,卻不愿意看到他們關切的目光,仿佛誰都知曉自己心事重重。他開著車,準備回家。只是車剛駛進別墅的水泥路,他遠遠就看到一道身影,她站在那里,似乎還在對著笑著。 顧長夜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一抹白影,不敢眨眼,他緊閉雙唇,胸口卻莫名的起伏著。又來了嗎?不是沒有過這種情緒。在她離開后,他獨自開車回來時,也產生過這種幻覺,遠遠的就看到她站在那里,還和最初那樣對著他笑,哪怕那笑無端的讓人驚悚。她好像回來了,他分不清是她的鬼魂還是幻覺,可他知道,自己越來越不愿意回到別墅這邊,可在他心里越來越不愿意回時,他做的事是喜歡在凌晨的時候開車回來,哪怕他再也沒看到過那一抹白影。 今天,這種感覺再次回來,他不眨眼,直接將車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