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捏住她的下巴,“你配生我的孩子嗎?”手移動到她的臉上,玩味的撫摸著,“去處理一下傷口,你如果就這么沒了,我找不到好玩的玩具,你的父親和哥哥……”他笑得意味深長。 她的身體,卻抖得更加厲害。 心口疼到窒息,那時候他們結婚還沒有多長時間,他索要得很厲害,她自己也覺得不太正常,卻看到別人說這種男人對女人的“寵愛”,她信以為真,原本那么怕疼的她,忍住所有的不適。 那天身體不好,可面對他的強要,還是掙扎了幾下就投降了。大概是她的血液里有卑賤的因子,他都那么對她了,在看到身上的男人是自己曾心心念念的那個,竟然覺得有可恥的幸福,還勉強自己去配合他。 他們的交談不多,她就努力附和他,想著他們的關系總會變好。 在他身下的時候,肚子已經不舒服了,她推他,卻推不開,然后身體仿佛被雷擊中,痛得她連叫都叫不出來,冷汗不停的冒出。她能感到,自己下面冒出一股粘稠的液體。 醒來的時候,已經待在醫院了,她流產了,房事劇烈,身體虛弱……她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懷孕了,更沒有想過自己得到消息時孩子已經沒了。 眼淚從她臉上不停的滑落,醫生勸著她,還年輕,想要孩子總會有的。她想要有人陪著自己,她一個人難受,看到醫院白色的墻害怕。 她打顧長夜的電話,他根本就不遠接,就算接通了也是別人接的,總是說他不再。 她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真沒有用,連孩子都保不住。他一定生氣了,覺得自己太嬌氣了,連懷孕了都不清楚,害死了他們之間的孩子。在醫院住院的那幾天,他一次都沒有看過她。晚上做夢的時候,夢到他在罵著自己,說她配當一個母親嗎?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半夜醒來的時候,臉上全是淚水。拿起手機,沒有一個來電,沒有一條短信。 她知道他生氣了,知道自己很沒有用,苦苦祈禱著他能回心轉意。 之后他憚度越來越差,她都一直忍著,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沒有保護好他們的孩子,他們共同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他笑著告訴她,他高興還來不及,她連讓他送去醫院做流產手術的時間都省了,可真為他著想。 她的第一個孩子,就那樣從她肚子里消失,她連一點感受都沒有。 簡凝滑到在地,傭人猶猶豫豫的走過來,拿起藥箱為她上藥,不發一言,卻忍不住嘆氣。她想自己大概很可憐吧,連傭人都對她嘆氣,眼神里對她含著悲憫。 已經忘記了疼痛了,連想要閉上眼睛,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都不可能,自作自受,大概才是她的最終結局,但能不能不要來得這么緩慢,所有的痛全都一起來,讓她一次痛得徹底。 活在未來遙遙無期的黑暗里,她害怕,這里又冷又疼,她怕冷,也怕疼,卻偏偏深刻的明白了眼淚再也沒有用了。 婚之初(七) 簡凝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語,家庭醫生來為她檢查過,認定她沒有問題,只是皮外傷,但臨走之后,卻讓她去看看心理醫生,她的情緒不太正常。她輕笑,情緒正常了,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張嫂在門外敲門,她聽到了聲音也沒有搭理,門被敲了許久,她這才叫人進來。 “簡……哦,夫人,樓下有電話找你?!?/br> 簡凝點點頭,示意知道了。顧長夜在家的時候喊她簡小姐喊習慣了,他不再的時候,也多半不與她對話,現在反倒不知道該喊她什么了。 有她的電話……家里的電話沒有幾個人知道,也已經好久沒有人打電話進來了。如果她告訴別人她現在連手機都沒有用,會不會被人咒罵她不配待在地球上?她的臉上浮著一層笑,并不透切,像是硬裝在她臉的表面,看上去又奇怪又詭異。 第一個孩子沒了,沒有過多久,便有人給她打電話。她當時什么都不懂,別人喊她出去,她便去了。在咖啡廳見面之后,覺得又氣又可笑,她是顧長夜的妻子,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對她說三道四了。說她和顧長夜根本就不配,顧長夜也根本就不愛她,不要纏著顧長夜,第一次的時候,她真覺得有人和自己開玩笑,完全不當一回事兒。 慢慢的,找自己的人越來越多。 那時她被惹得煩了,親自去找顧長夜,對他埋怨著現在的女人怎么這么不要臉,竟然來找她說些有的沒了,她后來只記得顧長夜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卻愚蠢的認為,顧長夜雖然連解釋都沒有,是在告訴她,這種事他連解釋都沒有必要,自己也應該當做沒有這回事兒。 在越來越多女人找上她之后,她終于發脾氣了,開始向顧長夜撒嬌,之后向他鬧。她開始懷疑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和每個妻子懷疑自己的丈夫出軌那般,她不停的打電話問他,不停的和他吵,不停的為此鬧騰。 一直到他喝醉了念著關甜的名字,她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跟個戲子似的,說不定他還在旁邊看著自己這個戲子表演。 那些女人找她,都會對她說一句:顧長夜根本就不愛你。 她覺得那句話是多么的正確。 幾乎平均三天,都會有一個女人找上門,將她們和顧長夜的關系在她耳邊反復敘述,她分不清是真是假,在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的日子里,她將手機扔掉了。 安靜了,再也沒有人在她耳邊說和顧長夜去了什么地方,也不會有女人說顧長夜對她有多好,更沒有人再來提醒著她,她的丈夫根本不愛她。 簡凝披了一件衣服,慢吞吞的下樓,她有些期待會是自己父親打來的電話,只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接起電話,她緩和著自己的語氣,“你好,我是簡凝,請問你是?” “顧夫人,你好,我是席蓉蓉,能和你見一面嗎?” 席蓉蓉約的是一個高級的咖啡廳,她到的時候,便有人將她引向二樓,二樓已經被人包下了。簡凝明白,席蓉蓉現在正當紅,記者們爭著想拍到她的照片做新聞,自然會小心一些。 簡凝打扮得很隨意,連妝都沒有化,與精致無比的席蓉蓉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少了許多氣勢。席蓉蓉真人沒有電視上那么好看,皮膚要差一點,但卻看上去更為年輕。 簡凝看向席蓉蓉,“不知道席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席蓉蓉也在打量著簡凝,漂亮是漂亮,卻少了幾分靈魂,而且對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來說,女人美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需要更多的美女突顯他現在的地位。 “夫人很忙嗎?我只是想與夫人喝一杯咖啡而已?!毕厝匦Φ锰鹈?,卻不時觀察著簡凝的表情,“嗯,前段時間有一張被媒體偷拍的報紙,相信夫人應該看過。媒體曝光之后,我一直心緒難安,一直想找個機會同夫人解釋,我和顧少真的沒有什么?!?/br> 此地無銀三百兩,簡凝原本以為,今天又會聽到那句經典膽詞:他根本不愛你。 猜測失誤了,“什么報刊?”她笑笑,“我從不看娛樂新聞?!?/br> “哦,是嗎?”席蓉蓉露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來,“那夫人是如何知道我的?” “席小姐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而我也恰好聽得很清楚?!?/br> 大概是覺得有幾分尷尬,席蓉蓉讓人趕快送上咖啡來,再繼續同簡凝閑聊,“夫人喜歡做什么?” “吃齋念佛?!?/br> “顧夫人真是會說笑?!?/br> 簡凝但笑不語,席蓉蓉則回憶了一下顧長夜的事,夸獎他真是一個好男人,相信大多數女人都會被那種男人吸引。 簡凝攪拌著面前的咖啡杯,知道她不過想要激怒自己,這種游戲太多人玩過了,別人玩得興致勃勃,她卻提不起半分興趣,于是起身,“不好意思,我還有別的事,就先離開了?!?/br> 席蓉蓉臉上的笑僵了一下,見她要走,臉上偽裝的神情有輕微的撕裂,“聽說顧少和你關系不太好?!?/br> 簡凝走了幾步,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席蓉蓉,“你眼睛長得像她?!?/br>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席蓉蓉不明所以,卻暗自生氣,傳言中不是說這位顧夫人很喜歡生氣嗎,怎么和傳言中不同了。 經紀人立即上前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席蓉蓉雙手抱胸,“很簡單啊,讓顧少以為是他老婆將我叫出來的,要知道他可沒有將他老婆的聯系方式告訴我?!?/br> “怪不得你上次和c一起吃飯?!?/br> 席蓉蓉聳聳肩,“如果顧少知道我受到了委屈,那下一部戲的女主角……” 經紀人搖搖頭,現在的小姑娘,年紀不大,鬼點子一個比一個多。 簡凝收集了無數有關顧長夜的報刊,其中不乏許多當紅女星,這些女人地征,在收集了眾多報刊之后,她還是能看明白,她們或多或少的某個地方很像關甜,有的是背影很像,有的是側臉很像,有的是嘴唇像……席蓉蓉則是眼睛長得很像關甜。 這種類似于替身的戲碼,竟然真實的上演在她的生活中,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她的老公。氣憤嗎?她只覺得好笑,或者說可悲,內心惡毒的地方慢慢發酵,他顧長夜也只有通過這種可悲的方式,去延續他那高貴的愛情。 難道不值得好好笑笑嗎? 她一個人胡亂的走著,城市那么大,卻并沒有她能夠待的地方,她走到了一條很偏遠的街道。街道兩邊種著楊樹,根須散亂的落下來,多了幾分慵懶。 路上有一個老拿著袋子,正在不停的翻找著路邊的垃圾桶,找出里面空的礦泉水瓶子。簡凝看了一會兒那個老人,去最近的商店買了兩瓶水,走到老的面前,將瓶子遞給老。 老看了一眼,見瓶子里有水,眼里閃過詫異。 “給你喝的?!焙喣f水的動作保持不變。 老接過了一瓶水,去推脫另一瓶水,“我只喝一瓶就夠了?!?/br> 簡凝看著手中的水,卻用最快的速度將水喝光,然后將空瓶子遞給老,“水空了?!?/br> 老認真的看了她幾眼,“小姑娘,心情不好?” 簡凝笑笑,卻沒有說話。老卻沒有喝水,而是看著她,“是不是失戀了?” 簡凝搖搖頭,還是沒有回答。 老見她不說話,搖搖頭,“你是個好姑娘,會有好報的。年輕的時候,總認為一點小事就是天崩地裂,等到了一定年齡,就知道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事兒?!?/br> 簡凝看了她一會兒,揮揮手,示意離開了。 如果要到了一定的年齡,才能讓這些東西如同過眼云煙,那她希望快點回到未來,哪怕她過去最不希望時間過得太快。 念大學的時候,考試之前總希望能穿越到考試后,覺得那應該就是最美的事。事實上當考試完畢,也沒有覺得有多興奮,只是發現考試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而未來,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簡小姐去見了席小姐?!蹦凶拥椭^,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匯報著。 顧長夜似乎覺得有趣,“然后?” “簡小姐一會兒就離開了?!?/br> “沒鬧?” 男子搖搖頭。 顧長夜靠在轉椅椅背上,兩只手不斷的玩弄著手中進口的鋼筆,眼眸微微斂著。他記得她過去很愛笑,每次看到自己時,都會討好似的的笑起來,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夸獎。她還會自己去做菜,滿滿的一大桌,等他回家吃飯。 她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他每次看到她,都在想,她為什么就可以這么開心呢?她為什么笑得這么純真呢?她知不知道,在她笑得這么美好時,另一個女人卻長埋了地下。 她的笑變得越來越礙眼,讓他很想知道,如果這張臉不再笑了,會是什么樣子。她的大小姐脾氣還真是厲害,連他的那群兄弟都不敢來公司鬧他,她竟然敢一個人前來,向他埋怨那些女人惹她不痛快。 她一定不知道,她在說這話時,他想的是,那才達到了目的。 她來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多,得到的不是他的安慰,而是他的不耐煩,然后他在她面前故意說起關甜的事。 他成功了,終于看到了她不再對著他笑了。 婚之初(八) 這一個多月,是簡凝在婚后生活得最平和的日子,她會在偶爾的時候回到家里看她的父親和哥哥,她越來越喜歡喝哥哥一起說著小時候的事,很小的時候,他們一起去買方便面,那時候方便面很便宜,只需要八角錢一包,她和哥哥一起泡面吃,被mama看到了,mama訓斥了她一頓,可哥哥卻沒有被訓斥。她很不甘心的問簡一凡,為什么只有她被訓斥,簡一凡笑,誰讓她腳短,不會跑,被mama捉到了。后來隨著年齡的增大,簡一凡上了初中之后,她便很少和他一起去玩了,有了不同的朋友圈子。 簡凝每次從簡家回來,心情就會好上許多。顧長夜這一個多月,一直沒有回過別墅,這是她最自由的時光,她的心情好上了許多,還會一個人在房間里折著千紙鶴。她折千紙鶴的技術并不好,不能折的整整齊齊,只能折出一個大概的形狀,折千紙鶴很好的人是關甜。高中的時候,班上流行折千紙鶴,她與關甜也加入。每次展恒來看到她折的千紙鶴,都會忍不住嘲笑她,如果送給哪個男生,一準會被她嚇跑,嘲笑了她之后展恒又狠狠的夸獎了一通關甜,惹得簡凝每次都有痛扁展恒的沖動。 沒有人知道,其實在后來,她一個人曾認真練習過如何折千紙鶴,要折得漂亮又舒服,那時她想著,總有一天,她要為心愛的人折一千只千紙鶴。 一大疊紙在手中,她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將玻璃罐和彩紙收好,她躺在床上,慢慢的夢鄉。 好的心情,延伸進她的夢里,她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披著一頭長發,眼睛閃動著明媚的光芒,好似一顆晶瑩的水晶。她走在關甜和展恒的身后,對那兩個人的親密關系一直能保持這么久表示高度的不解。 展恒笑她,當她戀愛了之后,就知道了。每次展恒這樣說的時候,關甜就會在一邊笑。展恒總會將關甜的手牽得很緊,好像這輩子都不會再放手。 簡凝偶爾羨慕嫉妒恨時,會對他們說,她也會找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很愛很愛自己。 她沒有想到,那個人出現得那么快。 進大學的第一天,她就有幸看到了什么是以一敵眾。她過去只是在電視劇里看到過這種情節,男主角拯救女主角時,歷經艱難萬險,以一人之力,打遍眾人。那時她只覺得電視劇本假得出奇,一個人怎么可能如同銅墻鐵壁一般。 那是校園里一條僻靜的小路,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拔腿就跑,沒有辦法,她一向是一個懦弱的女孩。 只是當她看到人群中的那個人時,腳卻怎么也邁不動了。一群人之中,她只看到了那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襯衫,站在人群中與眾不同,他修長提拔的身體泛著一股兒冷意。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了什么叫格斗術,以及別的武術相混合。比起他動作的流暢有力,別的男生簡直就是花拳繡腿,七八個男生,竟然打不贏一個男生。 那時她是住在城堡空虛已久的公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堅信他就是那個能帶自己走出城堡的王子,哪怕這個王子并非騎著白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