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堆場改建一事需要各種審批手續,梅亭山動用關系往上摸索,何洲在另一頭聯絡上了船管科的科長,替監管打通口子。 海山集團做進口生意,稅收屬于大頭,何洲擬定計劃書建議做轉口貿易,貨物從國外運來,卸完后經過保稅區出口,期間無需繳稅,只是卸貨的地方需要斟酌,誰成想梅亭山早就有此計劃,只是苦于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而無法落實,如今得益于海關內部人員流動,他才能見縫插針把握時機。 這片場地傍山而建,手下在一旁向何洲講解周圍的情況。一頭是碼頭,一頭是保稅區,期間車程并不長,集裝箱轉個彎就能駛進這里,不遠處還有海山集團已建成的倉庫,從現在起何洲就負責這塊的工作,手下浩浩蕩蕩幾十人全部由他調派指揮。 何洲在堆場實地考察了兩個小時,又前往集團處理后續工作,期間跟車出門兩趟,一趟前往先華集團,一趟前去接梅亭山。 梅亭山紅光滿面,比了比手指說道:“這是一個處長的價錢?!庇謸Q了換手指,“這是一個關長的價錢?!?/br> 何洲一笑,看向遠處道路,一切只需靜待。 晚飯時梅亭山在酒店里訂了一間包廂,山珍海味擺滿全桌,包廂里只有他們二人,何洲替他斟上酒,聽梅亭山道:“鐘兆昌也是個兩面三刀的,他這頭應了我們,那頭他也不會斷了中廣的后路,兒子死了,生意還要繼續?!鳖D了頓,他望向何洲,“你是重情還是重利?” 何洲放下酒瓶,淡淡道:“要看多大的情,多大的利,鐘總這次能跟梅總您合作,與他兒子的死脫不了干系,不過更重要的是,海山集團能帶給他更多?!?/br> 梅亭山大笑,指了指何洲說:“夠老實!”他招呼何洲吃菜,又說了一陣生意上的事情,將自己的創業經歷描述一番,其中艱難萬險無人知,尤其是他偷渡出國那兩年的經歷,打下了海山王國的基礎,梅亭山突然道,“當年我見過你哥哥,很不容易的一個小伙子,可惜了……” 何洲從未向他提及過家事,聞言后卻也沒有絲毫詫異,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垂眸不語,又聽梅亭山道:“這么多年下來,中廣的幕后當家也不知道是誰,藏得嚴嚴實實,估計知情的幾個人,都像了你哥……”頓了頓,他沒再繼續,無奈道,“算了,我們接著吃,你好好干,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何洲淡淡一笑。 孫回睡得早,何洲到家的時候她已經打起了輕輕的鼾聲,小嘴微微張著,不知夢見了什么,喉嚨里“嗯”了一聲。 何洲輕手輕腳脫下外套,親了她一下,又摸黑去浴室洗漱,洗完后孫回仍舊睡得不知時日,何洲鉆進被子里摟過她,堵了她半天呼吸才將她惱醒。 孫回悶著聲音抗拒,好半天才乖乖順從,最后埋進被子里喊:“不親了,再不睡覺明天就起不來了,我大后天還要趕飛機!” 何洲頓了頓,將她扯出被子說:“大后天的飛機,急什么!” 孫回哼哼唧唧,趴在他的身上沒再說話。 她從未覺得寒假如此短暫,從前在家中她日日期盼上學,現在她多希望假期能夠無限延長,兩人不用分開??上€要上學,還要完成學業,還要飛回那座沒有何洲的城市。 何洲緊緊摟住她,呼吸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肌rou很結實,胸膛硬邦邦的,孫回貼在上頭,耳朵下是一顆心臟,此刻怦怦聲傳至耳內,就像催眠曲在哄她安睡,這是可以遮風的墻,可以避雨的棚,可以放下所有防備的懷抱。 何洲吻上她的額頭,在她闔眼睡去之際,低低道:“寶貝……”好似幻覺,飄散在了黑暗中。 何洲向梅亭山請假四日,梅亭山玩笑似地說:“難不成是金屋藏嬌了?”大手一揮準了假。 第一天,何洲在孫回的帶領下參觀了海州市的風景名勝,聽她介紹這里的人文地理。 春節結束后氣溫緩慢回升,這兩天艷陽高照,孫回跑了幾步便沁了滿頭的汗,何洲時不時的替她擦擦額頭,又拿著相機請游客幫忙拍照,對孫回道:“回去記得寫日志!” 孫回哼了哼,又罵他:“**狂!” 第二天,何洲上午帶孫回逛街吃東西,下午帶她去買衣服箱包,晚上孫回吃多了,何洲揉揉她的肚子帶她去散步,結果散著散著,便散到了海州市第六中學,指著大門上閃亮的招牌說:“海州的重點高中!” 孫回望向燈光下的“第六中學”四個字,洋洋灑灑的銅字懸掛在高墻上,這里是何洲的母校。 尚未開學,學校里漆黑一片,只點了幾盞路燈,偶爾有保安巡邏經過。何洲來到后門,剛要教孫回翻墻,孫回已“呸”了兩下手,抓住鐵門,三兩下就躥到了頂上,沖下頭目瞪口呆的何洲小聲道:“你磨蹭什么,快點兒!” 何洲笑了笑,緊緊跟了上去,兩人輕輕松松落了地。 六中占地面積極大,東面建有一個足球場,當年市里舉辦聯誼賽,便是征用了六中的場地,何洲有幸成為志愿者,上過一次電視。 他道:“我運動方面有優勢,體育老師希望我朝這方面發展,我媽沒什么文化,就希望我能考上正經的大學,有一份體面的工作?!?/br> 他的過去其實很簡單,最美好的記憶存在于這座高中,無數輝煌和榮譽記載于冊,常被師弟師妹引為榜樣。 只是世事難料,如今他在做一些從前最叫他嗤之以鼻的事情,頭頂的月亮永遠都晦暗無光,唯有身邊的孫回在替他照亮前路。 何洲從背后摟住她,望向無盡的球場低聲道:“回去以后乖一點兒,我可以保護你!”保護你不用遭受我所遭受的,沒人能構成威脅,保護你平安長樂,不用疲憊流淚。 在如此浪漫感人的時刻,孫回揮揮拳頭,大煞風景道:“你當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女人?” 何洲想了想,她在床上反抗他的時候所散發的兇狠氣勢確實不容小覷。 第三天,孫回終于踏上了前往南江市的飛機,隨行人員一名――何洲。 這在孫回意料之外,坐在飛機上的時候她使勁兒擰何洲,氣呼呼道:“你騙我,你明明說讓我一個人回來!” 何洲淡笑不語,見周圍乘客側目看來,他才小聲示意孫回安靜。 回到南江市,公寓的衛生工作成了頭等大事,孫回指揮何洲擦擦洗洗,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才收拾妥當,夜里兩人去附近餐館吃飯,晚上相擁賞月,天亮后又一起去超市購物,買齊一周的生活用品,孫回在小區門口拉住何洲的衣擺,抿著嘴角一聲不吭。 何洲捧起孫回的臉蛋兒,不顧周圍人來人往,連連嘬了好幾下,最后抱緊她說:“我過幾天就回來了,乖!” 孫回哼了哼,埋在他懷里仍舊一聲不吭,何洲也不忍心推開她,便抱著她又親又哄,磨磨蹭蹭好半天,終于轉身離開了,走了幾步他又頓在原地,轉頭望了一眼,見孫回可憐巴巴地瞅著他,何洲心中一揪,折返回去摟著她去攔出租車,沒好氣道:“送我去機場,待會兒自己坐車回來!” 孫回聳了聳鼻子,得逞一笑。 偶像劇里那些依依不舍的情景總在機場發生,孫回揮著手飽含熱淚:“早點兒回來!” 何洲想笑又不敢笑,嚴肅地點點頭,又耽誤了十分鐘才終于轉身登機,他剛一走,孫回立刻放下了胳膊,臉上的表情跌成了秋日的蕭瑟景象。 機場外的一輛黑色轎車內,有人坐在里頭一言不發,直到孫回的身影再一次隨著出租車消失了,才傳來聲音:“譚總,海州那邊打來電話說,那個叫何洲的人在幫海山集團,這兩個月的動作很大?!?/br> 譚東年抬手擰了擰眉頭,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許久才低聲念道:“果然……”放下手,他面無表情說,“找人盯著何洲?!鳖D了頓,又說,“留意一下孫回,別讓她出什么意外?!?/br> 那頭何洲下了飛機,室外黃昏寥寥,兩輛轎車停在外頭,一行人候在那里齊齊喊了一聲“洲哥”,何洲點點頭,坐進車內后撥通了黃毛的手機,叮囑道,“我回海州了,幫忙看著孫回?!?/br> 黃毛嘲笑他:“哎喲我的洲哥,你這是沒自信還是咱們**子太招惹人啊,嘖嘖,行了,我一定幫你看緊了!” 何洲笑了笑,謝了一句才掛斷電話。 孫回在這半年里習慣了與何洲形影不離的日子,身邊突然沒了他,一時有些不適應,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時候總習慣性地看向沙發,以為何洲還坐在那里抽煙。 有一回她曾經奇怪:“你晚上煙癮這么大,怎么總不睡覺呆在客廳里啊,怕家里遭賊?” 何洲回答:“看著你,怕你跑了!”孫回聽完后眼睛一亮,穿著睡衣就往門口沖,剛碰到門把就被何洲抱了回來,摁在腿上一頓敲打。 現在孫回乖乖呆在家中,卻沒有人在客廳中抽煙了,于是她不甘寂寞,果斷搬回了宿舍。 日子還要照常過,孫回等著何洲回來看她。她白天用功讀書,晚上跟隨室友到處閑逛,某天在東英網吧里遇上黃毛,見他跟利敏卿卿我我,她猶如見了鬼,不敢置信地打電話告訴何洲,轉眼又跑去調戲利敏。 過了兩天孫回得知自己英語四級沒有通過之后咬破了一根筆頭,哭哭啼啼對何洲喊:“太丟臉了,我怎么說也算是學霸,居然沒過,太丟臉了!” 假模假樣哭完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了一份重量級快遞,抱著盒子跑回宿舍,拆開后室友尖叫:“有沒有搞錯,不是零食嗎,這是什么玩意兒?” 孫回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再瞟了一眼滿滿的盒子,哀怨道:“英語四六級的教材試題……” 何洲在那頭翻看短信,垂著頭笑了笑,孫回控訴他敗家,又說何洲看不起她,憑她的實力,需要這么多書嗎? 何洲剛剛回復完短信,包廂的門便開了,他和身邊幾人站了起來,叫了一聲“梅總”,梅亭山擺了一下手,笑道:“來遲了來遲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側了側身,他指向跟在他身后進門的一個高挑女人道,“孫迪,公關部經理!” 孫迪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慢慢踱了進來,一身亮紅色的風衣熠熠奪目,笑容端莊得體—— 作者有話要說:出大事了,這兩天評論驟減,少的我不敢置信,我是不會承認你們都拋棄我了~~~~(>_<)~~~~吐艷吐艷~~~~~~~~~~~~~~~~~ 內什么,感謝霸王票,地雷和手榴彈把我炸得神魂顛倒,大家破費了,(s3t)mua~: 龍貓2012214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02013:12:19 z02188880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3102015:29:16 喵喵妙妙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02015:57:03 快樂星星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02109:44:10 快樂星星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3102110:51:09 ☆、第 45 章 酒至半酣,眾人已漸染醉態,桌上女伴不過數人,最漂亮的那個當屬孫迪,有人向她敬酒,孫迪起先還含笑舉杯,后來見對方舉止略有輕浮,她便端出一副清高的架勢,懶與應酬。 一頓飯吃了將近三小時,一行人步出酒店,商量下半場的活動,梅亭山笑著擺擺手:“你們去,我就不去了,記公司賬!”轉眼就和孫迪同坐一輛車離去了,眾人面面相覷,原先對孫迪抱有極大興趣的幾人更是立刻褪去了血色。 有人支支吾吾道:“梅總跟孫經理是……” “不像吧,梅總一般不帶女人來飯局?!?/br> 也難怪他們詫異,梅亭山雖坐擁金山,但他并不風流,數年下來也只傳聞他曾包養過一個小明星,卻也沒有人親眼見證。梅亭山從不帶女人出席集團內部的飯局,大部分時候也是因為場合需要才帶女伴出席。 因此今晚的聚會,大家見他帶來一個女人,并未往別處想,可結果他們竟同坐一輛車離去。 何洲站在一旁點上一根煙,瞇眼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面色微沉。 孫回口中那個曾經很疼她的jiejie,現在竟然出現在此,何洲嗤笑一聲,手下已將車子駛來,他又吸了兩口煙,這才坐進車里。 梅亭山將孫迪送達公寓樓下,并未讓她下車。他似乎有些醉意,靠在椅背上道:“喝得有點兒多,現在能有杯茶就好了!” 孫迪淡笑:“茶其實不能解酒,生梨倒是可以?!彼娒吠ど酵诉^來,又道,“前面拐個歪,我記得有家水果超市?!?/br> 說罷,她頷了頷首,禮貌告辭。梅亭山盯著她的背影,月色下影頎長,耀眼如火的紅衣似有些燙手,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笑了笑,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絲半點的影子,他才讓司機開車。 何洲很忙,整整兩個月都在集團和堆場之間奔波。堆場的建設在逐漸完善,外墻已高高筑起,隨時都能貼上海山集團的招牌。 另一邊,他和梅亭山指派過來的手下們開始稱兄道弟,娛樂場所常見這群人的身影。誰都知道何洲的話不多,但為人極講義氣,他嚴禁兄弟們尋釁滋事,但也絕不會讓兄弟被人碰著傷著吃啞巴虧。 有一回,兄弟之一李偉鵬在**與人發生爭執流血受傷,何洲問完情況,不聲不響出了門,隔了三天就聽說那人醉酒時沖撞了人,打斗中被人卸了半截胳膊,如今住院治療,傷人者也是當地惡霸,進了局子。 李偉鵬后來聽**的服務員聊起,據說當晚何洲也在那里,他立時把剛剛召集來的兄弟解散,尋到何洲后,只聽何洲說:“我們是正當生意人,不是**,以后少動拳動刀!”要動也是讓別人動。 李偉鵬自此心悅誠服,唯何洲馬首是瞻。 一行人出出進進,圈子里也漸漸傳出了“洲哥”的名聲,據說洲哥混黑出身,頭腦靈活,很得梅亭山看中,他不近女色,**里總孤身一人不要女伴,為人仗義長相俊朗,早有女人在背后議論躍躍欲試。 這天傍山堆場終于掛牌,數不清的集裝箱都往里送,堆疊起來之后場面壯觀,過道寬敞一望無際,冬日已過,暖春來臨。 何洲請兄弟們吃了一頓鮑參翅肚,飯后一行人前往酒吧,酒吧經理早與他們熟識,立刻清了一間包廂將他們迎進去,照老規矩送上酒水飲料,又喚來幾個小姑娘進去作陪,不一會兒里頭就歡聲笑語,煙酒的催眠下人人都眼色迷離。 何洲走去吧臺要了一杯酒,剛抿了幾口,身旁空置的座椅上便坐了人,直接點了一杯伏特加,舉著酒杯碰了碰何洲置于臺上的杯子,笑道:“是他們把你落在這兒了,還是你棄了他們?” 梅瑾安單手托腮,翹著腿輕輕晃蕩,一派悠然自得。何洲瞟了她一眼,說道:“老包廂,你可以過去?!?/br> 梅瑾安嫌棄似的搖了搖頭:“里頭一幫臭男人,這會兒不知在做什么呢,還是你這邊好!”她微微靠近何洲,閉著眼睛嗅了一下,輕聲道,“煙味有點兒濃,不過幸好沒香水味?!?/br> “你醉了!”何洲眉頭微蹙。 梅瑾安一笑,似有三分醉意,兩頰暈染紅潮,原本笑得輕佻,忽而又斂下表情,嘴角微抿,迷離雙眼立時清明?!霸撟碜?,該醒醒,懂不懂?”她喝了一口酒,又說,“最近那個叫孫迪的女人似乎出盡了風頭!” 孫迪模樣好,能力也不弱,初到海山集團,立刻策劃了兩起案子,海山助學基金幫助貧困學子完成求學夢,海山足球隊正要舉辦一次友誼賽,海山電視臺每日黃金時段的新聞不斷對此進行跟蹤報道,海山集團一時名聲大震。 公事上她能力盡顯,私生活方面,集團內部已傳得沸沸揚揚,董事長梅亭山正在追求她,日日接送每晚共餐。 梅瑾安倏地一笑,看向何洲問:“你有什么看法?” 何洲勾了勾唇:“梅總在跟與自己女兒同歲的女人交往?!?/br> 梅瑾安眼角一挑,嘲諷道:“不如說,你即將和梅總成為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