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來了,吵什么!”墨斛吼回去,繼而重重躺到他身邊,朱燁被他甩了一臉的濕頭發,七手八腳拂開了,道:“明早找個會理發的小弟給你剪剪頭發,這樣子下山成什么體統,跟野人似的?!?/br> 咦……這是要一起下山見家長見ex的節奏嗎?墨斛抖了抖毛,瞬間開心起來:“知道了!” 36 36、 ... 為了避免靈獸態變成一只禿毛狐貍,墨斛堅決反對理短發,只讓山貓精幫他將及膝的長發剪到背心,大致修剪了一下層次,然后用一根黑色緞帶束了起來。 魔族身體的每一部分失去生命后都會化作白煙消散,小葵花見爸爸的頭發一落地就變成白煙,覺得很好玩,強烈要求給他也剃毛,被朱燁嚴厲制止后哭鬧了一場,耍性子鉆進花園不出來,揚言他不下山了——“乃們都不愛我!我一定素超市購物小票飯來的,乃們都不素我親爸!” 朱燁和墨斛氣的要死,滿花園抓兒子,小葵花變成狐貍東躲西藏,不留神掉下排水井,被井蓋卡住了腦袋,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哭得差點斷氣。別院的井蓋年久失修,都銹死了,墨斛和朱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兒子連井蓋卸下來,開車到山腰一家鐵匠鋪,切開鐵條將小東西救了下來。 “這么蠢的狐貍還是第一次見呢哈哈哈哈,居然卡井蓋哈哈哈哈?!崩翔F匠都要笑死了,還建議朱燁將小狐貍賣給自己,“這小奶狐皮子不錯,純白色很少見呢,我出一千五,賣給我怎么樣?” 朱燁被兒子氣得快冒煙了,冷冷道:“不用那么多,超市購物小票滿88元就能換購一個?!?/br> “!”小葵花已經完全能聽懂人話了,深知自己老爹心狠手辣說到做到,嚇得奶毛都炸了起來,兩只前爪緊緊抱著他的脖子,恨不得把整個身體都嵌到他胸口,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鐵匠莫名其妙:“超市不都是換購紙巾和洗衣粉什么的嗎?怎么現在可以換狐貍了?” 墨斛一頭冷汗,默默掏出兩百塊給鐵匠:“他說笑的,這是我們自己家養的狐貍,就是淘氣一些,你不要聽他胡說?!?/br> 小狐貍松了口氣,爪子抱得越發緊了,朱燁差點被他勒死,在他肥屁股上掐了一把,抱著他上車回家。 這么一折騰,一行人出發下山時已經過中午了。阿貴開車,安德魯坐副駕駛,朱燁和墨斛在后座一左一右押著兒子。小狐貍鬧騰了一早上,累了,車一顛就稀里糊涂睡了過去。臨走時朱燁給他換了暴力熊t恤和牛仔背帶褲,還戴了個紅色小領結,精神極了,只是因為至今仍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膀胱,褲子里還包著尿不濕,小屁股鼓鼓囊囊的像個小南瓜,蠢萌蠢萌的。 到達唐公館正好是下午兩點,唐旺聽說他要下山,早早就帶人在門口等著。因為朱燁的婚禮辦得極為隱秘,除了唐定鑫誰不知道墨斛的存在,他一開門見有個高大俊美的外國男人抱著孩子站在那,頓時十分驚奇:“燁少回來啦?這位是……” 朱燁早就想好了托詞,淡淡道:“我同學,前一陣從歐洲回來,現在是我的助理?!?/br> “哦哦,是新師爺啊?!碧仆乐鞜钤谟顣?,學校非常牛逼,對墨斛這樣的“知識分子”也肅然起敬:“歡迎歡迎,不知道先生怎么稱呼?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少爺,有三歲了吧?” “朱墨?!蹦鷮Α皫煚敗边@個身份十分不爽,但對朱燁的決定不敢反駁,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這是我兒子,叫阿奎?!?/br> 小葵花一下車就醒了,哼哼唧唧掙扎著要往朱燁懷里撲,朱燁只好將行李遞給下人,將兒子接了過來,邊走邊囑咐唐旺:“他是法國人,朱墨是他隨便的中文名,以后他和阿奎跟我住小山居,你叫人收拾一間兒童房出來,阿奎喜歡紅色和黃色,家具裝飾就按這個色系來,再給他買點公仔和玩具,暴力熊樂高積木什么的……他現在還在喝奶,家里的廚師會做小孩輔食嗎?” “是是是,有有有?!碧仆€從沒見過表少爺對一個孩子這么細致上心,忙用心記了,看看他懷里撒嬌扭動的小豆丁,又看看他,笑著道,“說起來這孩子跟燁少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眉眼跟一個模子倒出來似的,不知道的還當是您兒子呢,呵呵,瞧這眼珠子,綠的跟翡翠似的,外國小孩就是特別可愛?!?/br> 小葵花聽見有人夸他就高興,齜著一口糯米碎牙對唐旺笑了笑,吹出個鼻涕泡,“啪”一聲噴了朱燁一臉清鼻涕。 “他好像感冒了呢?!碧仆B忙掏紙巾給朱燁擦臉,朱燁順便接過來給兒子擦了鼻涕,道:“不礙事,大概是早上在花園里玩受涼了,一會讓廚師煮點熱姜湯送來,多放糖?!?/br> “是是?!碧仆χ鴳?,也喜歡這個白白凈凈斯斯文文(大霧)的小少爺,道,“沒想到燁少帶孩子還挺有經驗,將來您媳婦兒可有福了?!?/br> 墨斛深以為是,洋洋得意。朱燁臉色略有點尷尬,干咳一聲道:“我已經認了阿奎做干兒子,以后你們上心著點,這孩子跟我親兒子是一樣的?!?/br> 裝逼帝!墨斛心底暗罵一聲,等聽完他后半句臉色才稍微高興了點,同時默默想著:看來法語什么的是必須學的了…… “火華哥!”一行人剛走到月洞門口,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來,接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便朝朱燁沖了過來。墨斛暗道一聲“臥槽”,正要擋在他身前,朱燁已經微笑著單臂將少女攬入懷中:“韻希,一年多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br> “火華哥!”章韻希抱著他脖子叫,小葵花被老爹單手抱著,驚恐地看著撲過來的怪阿姨,頓時警覺起來,拼命拉她的手,拉掉以后小胖胳膊立刻霸占了朱燁的脖子,扭動扭動試圖用圓滾滾的身體將入侵者擠開。 “咦,這是誰家的小孩?”章韻希被小孩撓得手背都紅了,皺眉看著小葵花,朱燁警告地瞪了一眼兒子,道:“這我干兒子,叫他小葵花就可以了?!?/br> “干兒子?”章韻希輕輕捏了捏小葵花的胖臉蛋,“不會是私生子吧?跟你長這么像?”假意怒道:“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勾搭哪地方的洋妞啦?” “別鬧了?!敝鞜罡杏X身后某人正散發出冷冽的殺氣,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不動聲色移開半步,道,“這是我助理的小孩?!笔疽饬艘幌履?,“朱墨,我的新助理,你叫他墨哥就可以?!庇置榱艘谎勰?,意味深長道,“這是章韻希,我meimei?!?/br> 對于裝逼帝來說,這已經完全是服軟的態度了,墨斛碧綠的狐貍眼浮上一絲笑意,身上的殺氣瞬間斂起,彬彬有禮沖章韻希點了點頭:“初次見面,以后多關照,韻希meimei?!弊詈笏膫€字專門劃了個重點。 “咦,干嘛這么急著跟我撇親關系???是不是有了新歡,???”章韻希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心無城府,開朗大方,從小跟在朱燁屁股后頭玩,算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怕他的存在,笑著挽住墨斛的胳膊,道:“喂,我哥是不是戀愛了?什么女人能受得了他???或者是男人?” 墨斛瞬間覺得這姑娘沒心沒肺但十分有眼光,在朱燁笑中帶刀的眼光中默默從她手里脫出胳膊,道:“我跟他真的不熟,不過以后我會幫你看著他的,呵呵?!?/br> 墨斛雖然在朱燁面前一向脫線毫無威嚴,但一旦有了外人,渾身立刻會散發出天然的霸氣,加之身材高大,五官冷峻,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嚴感,章韻希不由自主略站開了些,道:“好呀!” “哎呀,章小姐一直等著您,連午飯都沒吃呢,燁少?!碧仆此麄兡贻p人說笑,一直沒有打斷,此刻才找了個空子插話,“不如放下行李大家一起去餐廳吃飯,邊吃邊聊好了?!?/br> 小葵花一聽“吃”字立刻眼睛亮了,啃著手指含糊道:“爹爹,我想吃又!” “不許?!敝鞜畹伤谎?,對唐旺道,“讓廚房蒸個蛋羹,放點rou松,這孩子還小,不能吃rou?!?/br> 小葵花本來已經扁嘴準備哭了,聽說有rou松又高興起來,對唐旺道,“又松要多,要魚味噠!” “知道啦小少爺?!碧仆凰鹊眯募忸?,忙叫人去準備蛋羹。朱燁一家三口在小山居大致洗漱了一下,和章韻希一起到餐廳吃飯。 吃慣了松鼠精的素齋,再吃人類的飯菜總覺得那里不得勁兒,朱燁只吃了一碗飯就打住了,舀了老火湯一勺一勺喂兒子,小葵花揮舞著湯匙非要自己吃,把口水巾灑得都濕透了,半個餐桌都是他甩出去的雞蛋羹。 朱燁呵斥他兩句,就被章韻希制止了:“哎你別對他這么嚴厲嘛,吃飯的時候老這么嚇他食物會存在心里的啦。小孩子是要哄的,再說他還這么小,肯自己吃飯已經很難得了?!陛p輕捏他小臉蛋:“我們小葵花長大一定是個自強自立的男子漢!” “哼!”小葵花立刻牛逼哄哄地揚下巴,灑湯灑得更起勁了。章韻希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自己都顧不上吃飯了,光顧著給他擦臉喂飯。小葵花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圓圓臉的怪阿姨,在偷偷吃掉她接濟的一小塊嫩排骨以后已經確認了她的“女神”地位,抽空爬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臉紅紅把自己的奶瓶遞給她:“jiejie,請你吃奶奶……只許吃一口哦?!?/br> 朱燁又好氣又好笑:“要叫姑姑,什么jiejie,差輩了好嗎!” 小葵花不理他,繼續勤勤懇懇灑湯和甩雞蛋羹。 “這次急著從英國趕回來,是有什么急事?”朱燁對章韻希十分了解,看她雖然一直在笑,眉宇間卻始終帶著憂愁,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示意墨斛抱著孩子喂飯,自己跟她說話。 章韻希臉上的微笑漸漸隱去,放下湯匙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燁哥,我知道朱伯伯送你到鏈島,就是不讓理那邊的事情,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家里的長輩都壓著我媽,我再不來找你,她都要自殺了?!?/br> “發生了什么事?”朱燁十分意外,章韻希的媽是他母親的閨蜜,娘家是鏈島一個沒落的士紳,當初為了給娘家融資才嫁給海城章家當填房,比章老爺小了足有二十歲。后來她娘家倒了,她自己又生不出兒子,在章家的地位一降再降,幾乎被章老爺的情婦騎在頭上,好在她唯一的女兒章韻希念書好,懂事又討喜,她才沒有被人從主母的位子上擼下去。 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被婆家逼到自殺吧? “對不起燁哥,我也知道我這么做會讓你為難,可是我沒辦法了,我不能看著我媽被他們欺負?!闭马嵪5难廴t了,低聲道,“我大哥……他是對不起你,可要是他死了,我們這一房就徹底毀了,叔叔伯伯們不會放過我和我媽的?!?/br> 聽到“大哥”二字,朱燁的臉色冷了下來,章韻希的大哥章覺希,就是張老爺前妻留下的獨生子,因為是章家長房長子,十年前曾是章家鐵定的繼承人。章家在海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多年來和朱家一直不對盤,十年前章覺希經營著當時章家最核心的產業——軍火走私,卻被砂爺一步步將市場蠶食鯨吞,兩人可謂水火不容。 那年唐娥娥忽然病逝,因為喪事準備倉促,朱家上下略有些忙亂,章覺希為了挾制砂爺,趁機在放學路上綁架了尚未成年的朱燁,害的砂爺差點斷子絕孫。 由于章覺希事情做的隱秘,而砂爺當時又忽然爆出有個寵愛的情婦懷孕,因此人人都把懷疑的目光放到了砂爺身上,說是因為病秧子朱燁擋了新太子的路,才被悄悄處理掉的。鏈島唐家聞聽此訊自然大發雷霆,當家唐定鑫親自帶人給meimei吊孝,永聯幫精銳出動了兩百多人,完全是要撕破臉大干一場的架勢。 “升官發財死老婆,人生三大幸事,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妹夫你的想法?!膘`堂之上,唐定鑫語調平靜,話卻冷得直掉冰碴子,“恭喜砂爺登上朱家掌門的位子,可惜舍妹命短,只有受苦的命,沒有享福的運,早早就給你的心尖兒騰了路。她福薄,我唐定鑫也無話可說,可阿燁是我的親外甥,我不能看著他被人當絆腳石給弄死。砂爺,叫你的人積點德吧,把阿燁放出來,我帶他回鏈島,這輩子我唐家養著他,他病秧子也罷,沒出息也罷,只要我唐家還沒死絕,就不讓他受這種委屈?!?/br> 砂爺年輕時風流成性,海城人盡皆知,但沒人知道的是,他對自己的發妻卻是由始至終是敬愛有加,當成自己半條命的,被唐定鑫一番誅心的話說出來,當場就噴了血。 唐定鑫卻只是冷笑一聲,帶著人占了靈堂,親自給meimei守夜。誰也沒想到的是,次日清晨砂爺從醫院回來,一紙診斷書送到大舅哥面前,竟做了永久性結扎手術。 “大舅不必這樣生氣。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經叫人處理了?!鄙盃斈樕覕?,眼神卻炯亮坦蕩,“阿燁是我唯一的兒子,沒有他,就沒有朱家,這次如果不能平安將他找到,百年之后我會將所有遺產捐助出去,一分不留?!?/br> 饒是唐定鑫殺伐決斷,還是當場動容,當下向妹夫賠禮道歉,為自己昨天急怒攻心口不擇言深深后悔,從此朱、唐兩家齊心合力,聯手在全球范圍內尋找朱燁的下落。 一個多月以后,蛛絲馬跡漸漸顯現,終于隱隱指到了章家準掌門——章覺希身上。 37 37、 ... 朱燁本人對于十年前那件事的記憶非常模糊,一方面是因為年幼,另一方面他從被綁架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連續數月都沒有真正清醒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過哪里,接觸過什么人。 他對整件事情的認知都來自于事后砂爺的講述,以及他自己的推測。 那天章覺希指使手下在放學路上綁架了他,用氯仿迷暈以后便丟在了一個廢棄的集裝箱里,本打算在一筆大生意上要挾砂爺,誰知唐家忽然出手,逼得朱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在黑道上開出驚天賞格,完全是一副不計代價誓不罷休的態度。 章覺希收到唐家要來海城的風聲,就感覺事情有些脫出他的掌控,眼看事態一再擴大,怕事情敗露以后受到兩家的聯合封殺,便決定改換策略,將朱燁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一來摘清自己,二來離間朱家和唐家的關系。 所謂處理,一個是殺人毀尸,一個是轉移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章覺希千錯萬錯,錯的最離譜的就是沒有選擇前者,而是決定將朱燁悄悄弄出海城。也許他對砂爺恨得太深,覺得殺了朱燁也不能泄心頭之憤,也許他只是一時腦抽,下不了狠手,總之那晚他找了個親信,將昏迷不醒的朱燁倒手給了一個黑道中介,這個中介又將他倒了七八手人,最后以八百美金的價格賣給了一個越南蛇頭。 因為朱家一向注重隱私,朱燁又深居簡出養得嬌貴,從沒幾個人見過他的樣子,因此事情匪夷所思地順利。也是合該朱燁命中有此一劫,那晚他被送到港口的時候正好蛇頭有一班船出貨,他就被打包塞進了最后一個位置,連夜送到了位于泰國的一個人口販賣中轉站。 一旦出了國門,想找個十幾歲的孩子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在普通人看不見的角落里,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孩子被改名換姓,貼上標簽明碼出售,三歲之前的小孩運氣好的話還可能逃過一劫,被無子的人家收養。十歲以上的就幾乎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世界各地的有錢人買走,偷偷豢養起來作為“寵物”,或自己享用,或作為禮物贈給有相同嗜好的同伴。 無論如何,都是九死一生。 也就是唐家和朱家這樣在黑道上呼風喚雨的大家族,換了別家朱燁可能就這么消失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朱家的所有生意都陷入了癱瘓當中,砂爺調動了所有能用的手下,唐定鑫也最大限度調配了永聯幫的人手,雙方聯合起來把全球的人口販賣市場跟過篩子似的篦了一遍,小弟們幾乎是拿著朱燁的照片跟那些關在地下室和倉庫里的交易對象一張臉一張臉地對,最后終于在伊斯坦布爾的一家破旅館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太子。 得益于朱燁孱弱的身體,他一出國門就一病不起,輾轉多處都賣不出去。蛇頭本想丟他下海,又舍不得那金光閃閃的八百美金,何況朱燁長得極為標致,正是華裔小男孩里最好賣的類型,便忍著rou疼給他請醫生治療,希望治好了賣個大價錢。 不過蛇頭給他治病可不是為了他身體健康,只是希望他短期內看上去賣相好罷了,因此用的都是虎狼之藥,為了欺騙買家,還會在有人來“看貨”的時候給他用一點興奮劑。于是當砂爺親自飛到伊斯坦布爾的時候,朱燁的健康狀況十分糟糕,心率衰竭,神志不清,患有多種寄生蟲病,還染上了輕微的毒癮。 當地醫生斷定他活不下來,即使活下來精神恐怕也不太正常,砂爺二話沒說用專機將他連夜轉移到美國,重金聘用權威的內科和精神科醫生為他治療,輾轉數月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繼而回到海城后續治療。 當朱燁終于恢復意識,可以認出砂爺,管他叫“爸爸”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半年之后了。這半年里海城黑道可謂天翻地覆,經過朱、唐兩家的努力,章覺希綁架朱燁的證據被一一收集起來,送到了章家掌門——章老爺的面前。證人供詞、交易收條、監控器錄像……連章覺希都沒有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計策居然有這么多的漏洞,而自己親信的手下,忠心居然這樣不堪一擊。 證據確鑿,不容抵賴,章老爺以章覺希是自己的獨生子為由,請朱家網開一面,可惜砂爺并不買他的帳——章覺希是獨生子,朱燁比他還獨,章家好歹還有兩個堂兄弟,朱家到了這一輩就只剩下朱燁一個人了,現在砂爺做了絕育手術,朱礪雖然實質上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但因為朱家家規規定外室之子不能進族譜,他并不算是正經的朱家人。說來說去,章覺希此舉差不多就是讓朱家覆滅的節奏了。 章老爺走投無路,只好打起了自己太太的主意,勒令老婆帶著女兒去朱家求情。因為唐娥娥死時還沒這檔子事發生,她臨終前曾托付砂爺照顧自己這個遠嫁他鄉的小姐妹,砂爺雖恨不得章家全部死光光,但不忍背棄對亡妻的承諾,不得已退了一步。 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就是,章覺希被他親爹打斷了一條腿,弄瞎了一只眼睛,變成了永久性殘疾,從此失去了繼承掌門的權利,只享受家族分紅,不過問家族事務。而原本由他掌管的那部分產業,則由他的堂弟接手。 經此一事,章家元氣大傷,原本可以和朱家平分秋色的家族支柱產業——軍火走私被砂爺徹底侵吞,慢慢退出了歷史舞臺。 朱燁作為整件事最大的受害人,因為身體原因,以及砂爺的刻意保護,完全沒接觸到這場腥風血雨的黑道斗爭,當他養好身體,再次回到學校上學的時候,章覺希已經被送到北歐去“養病”了,由始至終,他都沒見過這個讓他差點丟了小命的大仇人。 “你大哥又怎么了?”朱燁對被綁架那段時間的經歷沒有記憶,但每次提起來的時候都會頭疼,點了根煙抽上,問章韻希。 “他……被朱伯伯抓起來了?!闭马嵪*q豫了一下,低聲說。 朱燁眉頭一動,問:“他不是一直在北歐,已經定居了嗎?怎么會被我爸抓起來?” 章韻希臉色一紅,道:“對不起燁哥,這件事我和我媽也一直被他們蒙在鼓里,半年前我大哥已經從北歐回來了,而且開始接管家族生意?!?/br> 朱燁抽著煙,半瞇著眼睛看著章韻希,不說話,章韻希無法直視他的目光,瞄了一眼抱著小葵花喂飯的墨斛,掩飾地干咳了一聲:“燁哥,我們去外面說吧,二手煙對小孩子不好?!?/br> 朱燁點頭,端起煙灰缸示意她跟自己來,穿過客廳走到外面的廊檐下,下巴點了點臨著花園的美人靠:“坐?!?/br> 章韻希依言坐在美人靠上,朱燁卻不坐,將煙灰缸放在圍欄上,倚著柱子抽煙。 “燁哥……”章韻希開口,卻被朱燁打斷:“韻希,我提醒你一句,大人的事應該由大人去解決,一旦你插手了,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明白嗎?” 章韻希一愣,繼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凄然道:“我以為我永遠都是你的小meimei?!?/br> “當然?!敝鞜畹α诵?,道,“不過我畢竟不是你的親哥哥?!?/br> “在我心里你一直比我的親哥哥還要親?!闭马嵪<钡?。朱燁又是一笑,淡淡道:“傻姑娘。如果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比你親哥哥還重要,你今天又怎么會站在這里?” 章韻希紅潤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眼神中透著迷惘慌亂,嘴唇抖了抖,道:“我、我mama……” “好了?!敝鞜町吘箍粗L大,心里雖然失望,也不忍心看她痛苦,道,“說說吧,你大哥是怎么回來的?據我所知當初你爸可是跟我爸發過誓,這輩子都不讓他踏上海城?!?/br> 章韻希低下頭,表情又是難過又是痛苦,道:“爸爸老了,這兩年身體漸漸垮下去,上半年醫生說他可能活不過今年春節了。大哥半年前以探病為由悄悄回來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沒離開?!?/br> 朱燁“哦”了一聲,章覺希的行動還真是隱秘,跑回海城居然沒有被他發現,看來他安插在章家的眼線能力實在不怎么樣。 章韻希接著說:“你知道我們家的事,前年我大堂哥在南美遇襲,連婚禮都沒來得及辦就死了。去年我二堂哥又迷戀上了一個日本藝妓,寧愿放棄繼承權和她去北海道結婚。家里接二連三出這種事,兩個叔叔都很生氣,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得來的風聲,說這一切都是大哥刻意安排的,大堂哥的死是他一手策劃,二堂哥那個女人也是他經手介紹?!?/br> 朱燁不由得佩服章覺希,這貨還真是身殘志堅,一只眼一條腿,遠在北歐還能搞出這么多事,果然經一塹長一歪智,蟄伏了十年越發變態了。 “叔叔們跟爸爸討說法,但又拿不出證據來,只好不了了之。我爸老了,兩個堂哥先后出事,他不想章家連個像樣的繼承人都沒有,正巧大哥回來探病,求他讓自己留下來,他就默許了?!闭马嵪@⒕蔚氐?,“燁哥,這件事不是我刻意瞞著你的,我大哥知道我和我媽跟你們家的關系,對我們瞞得很緊,要不是這回出事,他們大概會一直瞞著我們到大哥拿到繼承權的那一天?!?/br> 朱燁對章韻希的話倒是不懷疑,換成他他也會這么做的,抽完一根煙又點上一根,問:“你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章韻希道:“你上次在賭船上出事,是大哥的人做的,朱伯伯查到了證據,這次連我爸都沒有通知,直接下手掀了大哥隱居的山莊,把他給綁走了?!?/br> “他?”朱燁簡直不敢相信章覺希有這么大的手筆,居然敢在朱家控制的海域向他出手,慢說他身邊保鏢眾多,就算真的得手,他們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消滅所有證據?以為砂爺是吃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