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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尷尬地揉了揉耳朵。 他,他也沒有不領情啦…… 蔡緒寧當然是知道剛才劉秀算是救了他,如果他沒把女孩拉上去,依著蔡緒寧那瞬間爆發的力氣,他頂多能強撐著把女孩推上去,到自己就沒力了。 系統給的身體再好,還是要遵循牛頓定律的。 不過現在…… 蔡緒寧蹲下來看著還在抽噎的女娃,溫聲說道:“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女娃的抽噎聲小了點。 方才就是眼前這年輕郎君救了他,盡管這與女娃要尋短見的想法沖突,但畢竟是救了她的人,對比起走開的那人不知和善多少倍。 女娃忍了又忍,本想著壓住哭腔,卻沒想著哭得更厲害了。 “……我,阿娘他們,說是,為了讓我們多條活路,同阿叔他們走了?!迸抟贿吙抟贿吥I,手指的灰痕把臉擦得更難看,“我偷聽到三伯他們說,自愿離開的,那幾百人都沒帶吃的,都走了,都空手走的,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我們……嗚嗚嗚…… “不夠吃的,剩下的還是不夠,三伯說,張家村那些,想吃小孩兒,嗚嗚嗚嗚我不想阿娘死……不想被吃掉,我想陪阿娘嗚嗚嗚……他們要搶別人的東西,可這不對……活著好累,丫丫想阿娘了……” 女娃哭得顛三倒四,話里話外的凄涼絕望讓人心頭發麻。 蔡緒寧自言自語地說了一段話,聲音小得連近在咫尺的小女娃都聽見。 但是直播間聽到了。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來,滿本上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直播間】 [ID白毛浮綠水:迅哥兒誠不欺我] [ID大禹:嘔,我想吐了] [ID鶯時夢:雖然覺得這句話在這里不太符合,封建禮教更貼切,我覺得《活著》好像更合適……但是還是聽得心里難受得要死] [ID夫君就是愛我:我剛吃完飯……] [ID緒川千世:我真他媽吐了,什么狗東西] [ID斜風細雨不須歸:所以那幾百人……是為了省口糧自愿去死的?] [ID我的ddl要到了:媽的我坐在電腦前哭得像個傻.逼] [ID高塔奇人:……就是真吃人了] 周樹人啊周樹人,大佬這犀利的文筆真是哪個朝代都能套得上。 蔡緒寧現在全身正處在虛脫的狀態,人蹲下來后就有點站不起來了。他費勁地扭頭,虛虛地叫道:“文叔?” 劉秀不理。 “文叔文叔,你就理理我吧……” 他的尾音有點飄,聽起來隱隱約約像是在撒嬌,搔得耳朵癢。 劉秀面無表情地走回來。 “剛才的話,文叔你聽到了吧?”蔡緒寧厚著臉皮去拉劉秀的袖口。 見劉秀沒有甩開,他心里一松, 好家伙,他剛剛確實害怕要是阿秀直接甩開了就尷尬了。 “然后呢?” 冷漠不改。 蔡緒寧又慫了慫。 “那什么……既然那些人是自愿為了自己人犧牲自己的,那說明底下那群還不算無可救藥……”之前蔡緒寧都懶得搭理,主要原因還真是為了這個。 且商隊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劉秀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想救他們?!?/br> 這里說的“救”究竟指的是哪一方,就很難講了。 … 刀者緊緊抱著小兒子,嘴里滿是苦澀。 流民的數量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為只有數百人,可眼下瞧著約莫有破千的趨勢。且這些流民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最先是商隊占據了上風,到了后頭殺紅了眼,血性上了頭就越戰越勇了。 沒有武器就用石頭,沒有石頭就用拳頭,就用牙齒,哪怕是四五個人都要纏住一個人。 這種歇斯底里的爆發令人恐懼。 刀者是商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人性一詞,早知這些人已經被瀕臨絕境,還不如舍了這批貨。 除非還有外力,現在可當真是毫無旋轉的余地了…… “咻——” 輕微破空聲傳來,在廝打混戰中這不過是最不起眼的動靜。 “啪——” “啪.啪.啪——” 幾聲劇烈的爆炸聲起,甭管是商隊還是流民,但凡是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下意識就地一滾,恨不得立刻離開爆炸的區域。 是人便有趨利避害的天性。 “咻咻——” “啪.啪.啪——” 若有那還在纏斗之人,破空聲與爆炸聲就傳到何處,不由得迫使雙方停下交戰。 待最后一處殺紅了眼的雙方不得不分開,場面一度僵持住了。流民與商隊彼此警惕地盯著對方,卻又不斷逡巡著四周,仿佛想要找出到底是誰做出這等舉動。 “咻——” 又是一聲箭鳴。 刀者聽到車廂咚的一聲,人都驚慌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地松開抱著小兒子的手,整個人鉆了出去,探頭一看,一支箭矢死死地定在車門上。 而在這箭矢的尾部正掛著一根繩子。 刀者困惑不已,一根繩子? 他正要循著繩子的另一端看去。 “主家請避開!” 遠處,側臉染血的首領厲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