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俞笙進行了一夜的自我修復程序，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轉展到天亮，躺不下去，輕手輕腳爬下了床，在冷寒的天氣下披上一件羽絨外套走了出陽臺吹風，看看空無一人的校園是何其的寧靜。

    冷風冰凍了燒燙的腦袋，世界好像平靜下來，亦把昨夜翻涌起浪的心湖結成冰塊了，冰成了一片敲不碎的冰湖，很多事想通了。

    她在自怨自憐甚麼？由始至終沒期盼過傅學姐會看上她，喜歡她啊，干嘛昨天好像失了戀的傷心欲絕，沒想過擁有，只想喜歡她而已，俞笙啊俞笙，你又何必自個兒呼天搶地，無病呻吟。

    學姐下年大四了，她應該好好珍惜在學校里還能遇見學姐的機會，好好的喜歡她，學姐有需要幫忙就得忙，至少可以多看她幾眼，留多點學姐的回憶在心里，讓這段暗戀不留半點遺憾。

    茅塞頓開，甚至後悔昨天學姐說要找她修電腦而沒有好好回應她，還讓學姐嘆氣了。

    現在告訴她以後有需要可以找她的話會不會太突然？

    躊躇著找甚麼時機重新回覆她比較好，給她關上了的陽臺門被人拉開了些許，孫奕秋把頭探出來。

    「小魚，你起這麼早？想跟我去晨跑嗎？」孫奕秋是體育系學生，生活非常自律，自我有嚴格的管理與控制，即管今天她們要一起去坐火車回家，依然早上起個大早不錯過晨跑環節。

    她還說，每天要活動筋骨才活得長命。

    面對冰冷的天氣，往常俞笙一定搖頭拒絕，但今天她鬼使神差答應了，孫奕秋也覺得神奇，她只是順口問問，冷天氣里頭，沒多少人愿意陪她晨跑，早晨太冷了，天灰灰的，又沒有陽光。

    兩個人簡單換上簡便的運動裝慢步過去運動場，來到運動場還是有人在晨練的，僅小貓三兩個在慢跑。

    孫奕秋帶著俞笙在一旁做拉筋做熱身，暖熱了關節，俞笙脫了棉服連著孫奕秋的卷好塞到背包里放到角落，準備妥當，又在孫奕秋的帶領下慢速跑兩圈，兩圈後孫奕秋讓俞笙隨意，她加速跑開了一距離了。

    有點喘的俞笙望著孫奕秋漸去的身影，忽地有些不甘心，她提腿發力，追上了孫奕秋至身後，孫奕秋察覺身後有人跟著，瞟了一眼吃驚是俞笙，她想了一想，嘴角上g，暗里發力再加速拉開距離。

    她倆一前一後，你追我趕，俞笙不是常運動練跑的人，一開始用盡全力跟上孫奕秋還算能跟在身後兩個身位，到了第三個圈經以被拋離了半圈，氣喘如牛，大小腿開始發軟。

    但，俞笙今天不想放棄，x肺被冷風冷得很痛，全身冒著熱汗，她堅持忍住一口氣，怎麼爬，都想跟孫奕秋爬到最後。

    孫奕秋這麼繞過她一圈又一圈，跑了一個小時結束了這次的晨跑，她拿了水瓶在起步的地方喝著水等在後面苦苦地咬著牙跑回來的人，笑意抹在嘴角，有點對俞笙另眼相看。

    從另一個地方，欣賞這條小魚兒。

    俞笙幾乎是用爬的速度爬到了起步點，到達的一剎她雙腿發不出力氣，趴在了地上，臉埋入雙臂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跳的速度己超過了她能承受的負荷，她說不出話來，汗濡濕了整張臉，長薄的運動上衣也早己濕了一大片。

    隔了一會兒是孫奕秋拖她回旁邊去，以防有不長眼睛的練跑人士踩到她身上。

    孫奕秋拉筋完畢坐下休息，安安靜靜坐在俞笙身旁看著別人晨跑，長達十五鐘的時間，身邊的人只有喘氣的起伏，一動也不動，孫奕秋心雖大不夠細膩，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出來俞笙是為了傅學姐的事在發泄。

    她不道明，是她的體貼，任由俞笙把情緒發泄出來，總好過像昨天那樣回到房間裝沒事，裝她很好。

    會憋壞的。

    突然一襲陰影遮住了她眼前，孫奕秋逆光抬頭看著來人，嘴角深意一笑，悄聲爬起來，從俞笙的背包里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對那個來人用唇語說了句“我走了”便爽快奔回去宿舍。

    這個八卦，她得第一時間告訴程真與岳蘭姍！

    那人坐到孫奕秋剛剛的位置上，雙腿曲起拼好，彷佛接力孫奕秋，一言不語看著晨跑的人等俞笙起來。

    俞笙在等自己不再喘息，全身酸軟無力也能使她腦袋清空，心，也像按下恢復原廠設定鍵一樣，空出塞滿了負能量的領域，平靜了。

    她汗濕讓她有些冷，以為身邊坐著的人是孫奕秋，有氣無力的伸手捉住對方的手臂，軟軟地哀求:「秋秋……冷，幫我拿外套?！?/br>
    “孫奕秋”沒有搭話，動作卻麻利地從她的背包里拿出她的外套，還替她披在背上。

    「要喝水嗎？」“孫奕秋”小聲問。

    「要……嗯？！」聲音不是孫奕秋的！俞笙嚇了一跳抬起上腰，看清楚身邊的人是誰了，她雙手使力把身體支起坐在地上，背上的外套滑落，緩和下來的心跳b剛才更激烈地跳升。

    「學……學姐??？怎麼你在這里的？秋秋呢？」她左右掃看了一眼，頭發都沒看到一條。

    這家伙出賣她！

    「她說冷回去了，我晨讀後想去散散步，經過運動場見到你們?！垢掉迩遢笭?。

    她不知道為甚麼會把早在晨讀前在陽臺瞅見了她與孫奕秋走出宿舍的事給忽略過去，一大早見著她倆g肩搭背，穿了一身運動服往運動場方向走，她猜到是孫學妹拖著俞笙去跑步。

    人家跑步，本不必關注，偏偏……她在宿舍里專注不了晨讀的書本上，找了一個應該是考完試太累了的理由，出去走走活動活動身體挺不錯的，她去換了衣服，萬無目的走在校園，潛在意識讓她走了過去運動場。

    運動場里人不多，站在遠處也看到了孫奕秋與俞笙一前一後地跑步，孫奕秋一路被人追貼，俞笙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拋離，第四個圈開始，孫奕秋己甩遠了二百米，接著俞生是一圈一圈地被拋離。

    傅翦清看著那抹不斷地不知道拼甚麼勁往前跑的人，心頭滑上一絲抓不住的跳動，原本只來看一眼她們而已，看了十分鐘了，傅翦清雙腿被釘住一樣絲毫未動，她捏著手里的保暖瓶，給自己再找了個理由去找俞笙……

    冬天喝冷水不好，中藥說傷脾，對zigong也不好，特別女孩子，跑完步喉嚨也會刺麻，更不該喝涼水了。

    傾過身把滑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灰塵後遞給她，見俞笙別扭在穿上的同時，扭開身邊的保溫瓶遞給她「別喝冷水，喝我的?！挂辉?，她便瞅見了俞笙帶來的是普通的水瓶。

    這種冷風天，跑完步喝的話，傷喉嚨、傷身體，特別女孩子，涼水對zigong特別不好。

    「可……」盯住保溫瓶的瓶口，俞笙腦補朋傅翦清的唇抿在上面的情景，喉嚨更刺麻了，吞咽也艱難。

    「怎麼，不愿意喝我喝過的？」傅翦清眉稍挑了挑，拿出紙巾往瓶口擦了擦「這，可以了吧？」

    「不是……學姐……我……」我不能喝啊，間接接吻對她來說是另一種致命點，刻骨銘心的事越少，對她日後忘記學姐會越有利。

    「別婆媽了，快點?！垢掉迩逡娝淮蛩憬?，有些悶氣，y抓住她的手讓她拿著。

    俞笙有口難言，默然拿住保溫瓶好一會兒，避不開傅翦清投來的盯視，盯視里全是隱約的警告意味，俞笙只好淺淺地抿住瓶嘴，微微仰頭喝了一口，僅只一口便把保溫瓶速速還給她。

    喝水的時候，她甚至好像喝到了傅翦清護唇膏的香味，是幻覺吧

    一定是了。

    「餓不餓，我們一起去食堂吃早飯?！垢掉迩迩扑凵癖阒浪窒刖芙^，堵她後路說：「運動後要補充點碳水和蛋白質，而且我也沒吃?！?/br>
    前面有兵，後路被堵，俞笙深呼一口氣，躲不過，只好迎上。

    她倆吃過早飯，慢悠悠地拼肩走回宿舍，一路上，俞笙留意到不少學生看向傅翦清。

    吃早飯的時間她們并沒聊些甚麼，主要是傅翦清問她甚麼時候回家，她回了是今天，又問了今天甚麼時間的火車。

    爬到了宿舍二樓，又到了二人分別的時候，今天一別，要等年後回來才有機會遇見了。

    「學姐……」俞笙一路安靜走來，想了點事。

    她不該好像被人拋棄一樣躲著傅翦清的，顯得她有毛病，人家好好一個學姐跟你靠個近乎，當做meimei照顧她，她像躲病毒一樣，對學姐不公平也不上道。

    傅翦清莫名心跳有些紊亂，繞撩著耳前的發絲，她沒接話在等俞笙開口。

    「學姐，謝謝你?！褂狍蠣N然笑著對她道謝，感謝她的關心與照顧。

    笑容像今天破開云層的陽光特別炫目璀璨，曬落在傅翦清心頭是暖的，將z市的寒冬驅去了不少。

    傅翦清愣過後也跟著彎唇笑了，雖然不明白她謝甚麼，她感覺出來，這條魚兒心情緒有了些變化，不像昨天那么低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擼向俞笙的頭顱，擼了幾下收了手，道了聲年後見便回去503號房。

    俞笙摸了摸額上一點的位置，有著傅翦清掌心的溫度，對她來說，過於guntang了。

    學姐可惡了，請別撩撥我，好嗎。

    206號房的四小只每人拖著一個行李箱走出來，由俞笙墊後把房門鎖上。

    她們四個去火車站的路上吱吱喳喳，你追我打，差不多到點上車，俞笙喊住另外三人別浪了，快點檢票進去，她們奔去買了點零吃趕回來跟著俞笙去找車箱，安頓下來，火車也差不多要開離車站。

    四個人住不同的省份和城市，坐了幾個小時，最先下車的是孫奕秋，她下了車笑著跟她們揮手，大喊年後再見。

    接著兩小時後是程真，她行李相對簡單，背著吉他，拖著一個中型行李，背影走得瀟灑，猛然一看，一股淡薄的音樂人氣質涌現，俞笙相信程真日後一定能大紅大紫的。

    目送程真長發伊伊的背影，火車再度慢慢開動，離開了月臺，速度越來越快，均速地在軌道上行走。

    俞笙從窗外飛閃的景物收回目光，恰好落在岳蘭姍正側著頭依然看向窗外的臉龐上，在她眼里，俞笙看到了熟悉的閃動。

    「你喜歡真真嗎?！褂稍捞m姍第一次給程真所填的那份歌詞，言里行間，俞笙讀出了隱忍到極致的暗戀情愫，逼她對傅翦清的更壓抑。

    那時候她不明白岳蘭姍怎會在這青春年華的年紀，能填上能刻劃人心處的歌詞，俞笙把原因推給了岳蘭姍念的是中文系專業，背多了詩詞歌庫，念上頭了。

    在半年來偶爾發現岳蘭姍看向程真的目光，帶柔帶笑也帶苦，俞笙有點看穿，卻沒想點破，每個人，都有她想藏好的秘密。

    岳蘭姍眸光閃了一閃，她闔上了眼感受著火車里微動且帶著各式各樣食物味道的空氣，五味雜陳，像人生，不管甚麼年紀，也有那個年紀嚐到的酸甜苦辣，只不過，程度不同，深淺不一。

    「像你啊，喜歡了又怎樣？」岳蘭姍轉個頭回來，眼里的五陳早己不見，換上的是沉沉苦愁。

    「但真真說過……她男女都可以?！褂狍铣蛄讼蛩?，裝不出能安撫她的笑容。

    「她眼里沒我啊，小魚?！褂兴脑?，她倆早就一起了，平常岳蘭姍對程真雖說愛與她打打鬧鬧，但該給的溫柔，岳蘭姍自問都付出去了。

    只是程真沒當一回事，把她看成普通朋友和閨蜜。

    俞笙不出聲了，與對座的人看了幾眼便移開目光，她倆各自在無病呻吟，嚐著暗戀的一切苦甜。

    自己好不到那里，也做不到放棄不喜歡傅翦清，她沒資格去讓岳蘭姍別喜歡放浪不定x的程真。

    她們各自心底也有一絲期盼吧。

    岳蘭姍心存有一天，程真能在替她所填的歌詞里讀出一顆割得明明白白的心意。

    至於俞笙，她也在等，等學姐有一天感受到她的愛慕，認真看她一眼，然後作出一個決定。

    無論這個決定是好是壞，俞笙要的，僅只一個判決，好讓這顆心要么激奮，要么粉碎。

    年少的俞笙、岳蘭姍用時間來磨練耐x，等著磨出結果的那一天。

    俞笙家在c市，是第三個下車的人，岳蘭姍還得坐一個小時才到南方的g市，下車前，俞笙生澀地主動傾前與岳蘭姍來了一個撫慰的擁抱，她們心中清楚，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個暖意的擁抱，勝過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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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要說的話

    來到這章，對於岳蘭姍與程真這對我本來想說點甚麼，但說了就有些劇透便營造不到最後她倆的結局，所以決定，還是保持緘默。伍2Ъlωχ.cōм(52bl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