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要問在此番鬧事中受傷最重的人是誰,管木子他們絕對會將受了棍棒之苦,還被人下藥反抗不得的季言敘腦門上的“慘”字撕下來畢恭畢敬的遞給此刻正靠在床上,全身上下被裹了不下十來處布條的唐一魘手里。 而后更會在眾人的注目禮下奉上重新被打造的“最慘”頭冠。 畢竟趁著亂勢,抱著必死決心沖出,然而被無眼棍棒打到被人扛回來的唐小公子絕對能算的上是一號人物。 只是這般人物的下場往往難堪了些。 “南姑娘,我可以自己來的?!?/br> 看著正對于自己的白粥,再看看拿著白粥打算喂自己的人,此時動彈不得的唐一魘只覺得兩個耳根子被燒的通紅。 可當明明是客套,而對方真的將白瓷碗放于他手中,任由個病號自己吃時,唐一魘又覺得是不是他有些過于不識相了點。 “其實......” “你不喜歡這白粥嗎?若是不喜也可不必勉強?!?/br> 說罷,季娣筱竟是直接將唐一魘雙手捧著的白瓷碗拿回,放于原處。 面容之上還帶著讓對方莫要不好意思的寬心安慰。 可惜面對著兩人間一方因為害羞導致的不敢直言,而另一方只看表面的尷尬場景,已經差不多五六個時辰未能進食的唐一魘唯有強忍住餓意。 可腸胃因為聞著粥香加速工作產生的輕微蠕動,以及忍不住跟隨香味的眼神都無時無刻不在暗示著他對食物的渴望。 但身邊人的好心模樣他同樣不愿辜負呀! “南姑娘可曾用過早膳?” 老人家說得好,在邑都城里無論男女老少,認識與否,但凡碰面的第一句話注定都以“食過否?”開口。 這會兒在思緒仍是被食物控制的唐一魘問出如此不過腦子的問題時倒是令季娣筱一時間犯了難。 “同jiejie他們用過了早膳?!?/br> 心不在焉地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在余光瞥見如今被人嫌棄的白粥時,卻又聽見季娣筱如實回道,“不過要比你吃的好些?!?/br> “......” 這一刻唐一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復季娣筱的刻意點撥。 同樣他也不知道在季娣筱眼里只是單純希望他好快些,這樣就可以不用再吃這些清湯寡水。 這世上總有一類人的交談是牛頭不對馬嘴,就像是現在共處一室,但相看難言的兩人。 面對著自己追隨了近十年的人,唐一魘還是如同往常那般跟個鵪鶉似的安靜待在床上,在接收到對方投來的注視時,回以的同樣是這些年撓頭羞澀的少年模樣。 可在季娣筱心里塵封了數載的疑問總要在某個時刻重見光明。 “不知娣筱能否知曉唐公子此番救助我的緣由?” “嗯?” 低頭默默感受著有人陪,兩手也不自覺絞著里衣的唐一魘是在一聲詢問中茫然抬起了頭。 而在聽著身邊人將之前的問題輕輕重復了遍時,臉上的茫然神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長年累月的釋然。 “因為南姑娘小時候救過我,其實也算不上是救命這么嚴重,可于南姑娘所謂的舉手之勞對于那時候的我而言就是恩如泰山!” 唐一魘的描述已經迫不及待的從過往回憶中涌出,他太想借著這個沒有旁人存在的時刻將心中感激一一道出,可在看著季娣筱沉默不語盯著他看時,稍微離線的理智又瞬間歸位,急切解釋道。 “我知道整個事情聽起來很蠢,也像是哪些個登徒子哄騙小娘子的說辭,可我真的同南姑娘小時候見過!” “不知你我初次見面是在何處?”季娣筱微微蹙眉反問。 “城東紅線娘娘廟跟前!” 唐一魘不假思索回道,惹得季娣筱唯有失笑對以。 “恐是不能如唐公子所愿,娣筱十九年來從未去過城東,更是不知紅線娘娘所謂何人?!?/br> ...... 城南季府另一處。 同府內下人們忙碌的畫面不同,此時一張小圓桌邊坐著的兩老一少組合正紛紛做著托腮姿勢盯著在場第四人發著呆。 期間唯一一位小婦人打扮的女子還不忘將被人戳了好幾下的手收回,順便在對方疑惑看向她時回以一個嫌棄的撇嘴。 昨日趁著凌栗罵人的空檔,一直伺機而動的管木子終于偷偷摸摸趁亂混到了鬼怖木箱前。 待發現這處乃是被眾人忽視的死角后更是毅然決然的動手將東西順了回來。 可看著本該被當做新婚之禮送給吳筱筱的嬰孩干尸這會兒正被好奇使然的齊沐研究時,心里的煩躁竟是不受控制的升起。 聽齊沐介紹,制作此干尸的法子乃是記載于邑都城一本禁書之內。 據說此法需要深山老林中存活數百年之久的妖獸鮮血加持,同樣也需榨干妖獸的最后一滴尸油以此來將世間妖邪之物封印于此。 而這也正是當時在祠堂內為什么管木子第一眼瞧著這雙頭一體的干尸時明明直觀感覺告訴她是嬰兒肌膚般的吹彈可破,可真當觸碰后指尖處傳來的卻是風干數年的堅硬質感的緣由。 只是這般稀奇古怪的理由早已無法觸動管木子被神鬼之論蠶食的內心,真正讓她氣憤的其實還是齊沐摸完干尸,又摸摸她,還暗中比較兩者觸感差異的所作所為! “你們想好要怎么處理此檔破事沒?” 拍開欲要再次上前拉住她的手,管木子順勢將視線移向在場的兩個老家伙問道。 對此竹迪子的反應并沒有眼前人那般激烈。 兩日前在答應完季夫人真正了結這數百年的麻煩后,他已經暗中著手于后續cao作。 對于管木子擔心的殺人償命,傷人賠錢一事,竹迪子在簡單說明了句家中下人皆是簽了死契,衙門不會插手后便不再做出過多解釋。 不過對于鬼怖木箱要送至城東一事多少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你放心,我敢保證筱筱在將這小家伙開膛破肚后定會用針線縫合的看不出絲毫痕跡?!?/br> 已經習慣將非正常死亡且被發現的尸體拋給仵作查看的工作流程,管木子說這話時更多的還是按照習慣辦事。 可她的這番贊揚小伙伴手藝甚好的言論并未起到安慰當事人家屬的絲毫作用。 無奈之下,已經意識到氣氛不對的齊沐只能將心中好奇暫放,開口替他家夫人說上幾句客套話以示關心。 在齊沐看來人之常情需要顧及,可干尸被仵作驗明正身同樣重要。 若是能從吳仵作口中得知小家伙的異狀乃是來自于病癥而非什么莫須有的詛咒,或許對季家一部分人而言亦是一種解脫。 更何況依著吳筱筱通情達理的性子來看,在將小家伙的尸身查驗完畢后,應該也會同意讓其同玄虛大師一起回到靈崖寺,然后尋得一處好地方,日日聆聽那往生咒投胎轉世為好。 兩位小輩的話已至此且其中多為關懷之意,在被玄虛小聲勸導了幾句后,竹迪子也不再做著過多糾纏。 畢竟生死兩別,人鬼殊途,即便他們有著再多不舍,也不可妨礙了小家伙去追隨下輩子光明前途的腳步。 “哎——” 心中所慮已解,可一聲嘆息仍是從竹迪子口中呼出,索性結局已定,在將鬼怖木箱重新封印后,他倒是想起此番前來時季夫人的專門叮囑道。 “幾日前家中夫人瞧著位與你我同來的金衣公子甚是不錯,不知那人姓甚名誰,可有婚配否?” “金衣公子?爹爹說得可是凌兄?” 提起一襲金衣打扮的男子,齊沐腦海里第一個回憶起來的便是凌栗,待聽見竹迪子點頭回應說了聽見有人換其為“栗老板”時便想著禮貌性的將凌栗介紹給兩位長輩。 可惜話未開口,微張的雙唇就被跟前人的一雙小手蓋住,耳邊傳來的則是他家夫人甚是戒備的語氣質問道。 “你這老家伙想要干嘛!” 竹迪子略顯遲疑,可季夫人的交代還是被下意識道明,“夫人對于當日在祠堂內凌公子不顧季家長輩壓迫,挺身而出也要為家中小輩辯解的樣子甚是欣賞,想著若是此人尚未婚配,之后倒是可以同娣筱相處相處?!?/br> “......他們兩個沒有未來,你也不要癡心妄想!” 聽著竹迪子根本不明真相,卻仗著長輩身份在這兒亂點鴛鴦譜的架勢,管木子恨不得跟這群人當場劃清界限。 要知道凌栗那個瘋子除了不能被人夸贊其長相甚美外,今日竹迪子提到之事同樣是禁區中的禁區。 可轉念一想眼前老家伙總是要有面對此事的一天,為了防止幾位長輩在一個不小心下被人大卸八塊,且到死都不知到底觸犯了何方神圣的悲劇發生,管木子決定還是先給幾人吃顆定心丸方才為妙。 之后只見齊小夫人一臉謹慎的朝著四周巡視了圈,在防止隔墻有耳的情況發生后又神秘兮兮的招手將另外三人喚的更近了些。 再之后便是竊竊私語聲響起。 此時有關齊小夫人所道秘密為何并未有第五人得知。 可在確定所聽非虛時,向來自認見多識廣的齊沐竟是雙手掩唇,雙眸瞪大死死盯著道出秘密之人。 至于玄虛則是雙手合十默默念著“阿彌陀佛”。 而作為此秘密的直接聯系人,竹迪子在從起先的詫異轉變為眉頭緊皺的,竟是搖頭嘆息,頗為遺憾道。 “若真是如你所言,倒真是委屈了凌公子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