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對于前一晚被人莫名送了幾根金條一事,管木子的態度向來是不解釋不回應。 畢竟季言敘那個瘋子做事向來沒有章法,畢竟她的確有在私底下同其他人有過不能說的約定。 所以為了避免說謊帶來的不必要麻煩,齊小夫人在小手一擺,示意齊沐“財不可外漏”后,便心安理得的入睡了。 只是任由她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入睡清閑,起床難。 這不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第二日,再一不小心又被門外無敵連環敲門索命聲驚到上下眼皮都來不及打架便“騰”的一聲坐起。 “吳筱筱!你不知道我在休息嗎!” 抄起手邊不知誰人的枕頭朝著還在劇烈搖晃的房門砸去,管木子就勁兒重新回來了溫暖的被窩里。偏偏脖子下面突然出現的骨感令她左右不得勁兒。 側頭一看方才發現齊沐是在迷迷糊糊中將胳膊遞了過來,理由嘛也很簡單,因為她剛才順手抄起的枕頭好死不死正是她自己的。 “齊沐別睡了,去給我把門口的瘋婆子攆走!” 齊小公子是在半夢半醒中被一陣推搡感喚醒了些許意識,沒等他完全清醒時,腦袋下的枕頭也不知為何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待緩過神來一瞧,看見的便是自家夫人連翻了好幾個滾,并以肚子所在的位置為中心,來了個頭腳調個的懶床姿勢。 齊沐是在簡單洗漱后才將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外力迫害的房門解救了出來,可看到的情況卻是同不久前管木子破口大罵的狀況略有不同。 因為房門打開,突然停止敲門動作的章捕快。 不遠處,正老神在在品茗,順便指揮敲門之人下一步動作的吳仵作。 更甚者,還有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小娃娃們。 “......不知章兄一大早如此心急,可是有何難事?” 將腳邊礙事的枕頭踢遠了些,齊沐輕聲問道。 “早?可這都已經日上三竿,我們午膳都用完了?!?/br> 以手指天示意現在乃是太陽當空照后,章國延神秘兮兮的湊到了齊沐耳邊, 在撂下一句“等兄弟我的好消息”這類讓人聽著莫名其妙的提醒后,竟招呼著吳筱筱揚長而去了。 至此齊沐才從一眾前來看熱鬧之人口中得知,兩人臨時起意打算今日回城東。 想來也算是同屋內還在酣然入睡的齊小夫人一拍兩散,各回各家吧。 ...... “筱筱走了你怎么都不告訴我,我還想著今日帶她去吃那家新開的‘狀元樓’招牌——烤全雞呢!” 睡了個回籠覺,好不容易醒來的齊小夫人哈欠都沒打完,就聽見好朋友在沒有任何通知的前提下離開的消息,惹得她甚是急躁。 偏偏齊小公子跟個沒事兒人一般,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某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前后張忙。 順帶還不忘提醒一句,今早的砸門聲就是最后的道別。 而管木子口中的狀元樓已經開了數年,不能單純因為她之前沒瞧見過就認為是個新店。 更何況只要是城西人都知道,狀元樓的招牌早就從什么烤全雞變成了烤全兔。 “齊沐!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重點嗎?我明明問的是筱筱他們走多遠了!” 徹底明白齊沐現在還處于一種悶聲報復她的狀態,管木子將靠在門框上的人往旁邊一推,竟是委屈巴巴的朝著府外方向跑去。 這時的管木子還不知道,最近齊府里要走的人有些多呀。 ...... “母親,你也要離開?!” 齊府大門外,再次被強行喚醒的管木子看著眼前被裝的滿滿當當的大車小車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撲面而來。 該不會家中長輩又要故技重施,離家出走吧! 而作為當事人的齊夫人則是在撂下一句“我離開了不是剛好,免得煩心”后毅然決然的成為了離開的第二波人馬。 同時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同齊夫人年齡相當的齊叔被帶走外,另外兩個不招人待見的家伙也一同被打包帶走了。 “小破孩兒,跟jiejie斗,你就只有被送走的下場!” 門外,顧間所騎馬駒在即將啟程時挑釁的仰天長嘶。 門內,齊小夫人在重重阻攔下仍跳腳朝著遠去之人破口大罵。 ...... “師父,你說如今管家大小姐已經不似從前那般癡傻,咱們想要混進齊府的念頭還能輕易實現嗎?” 邑都城內最繁華的平櫻道上,此時正有一大一小兩個男子躲在暫停于街邊的稻草車旁竊竊私語著。 從相貌看去,年長者應已過不惑之年,年幼者差不多十五六歲的年紀。 與衣著簡樸,且身上不乏補丁的打扮不同,兩人衣裳長袖處皆用布條細細纏繞,做著武人裝扮。 “為師告訴過你,事在人為?!?/br> 無視掉自家徒兒內心的焦慮,年長者趴在一人高的稻草堆上還在朝著平櫻道盡頭張望。 “事在人為那是別人做好事,咱們兩個都想著偷偷混進人家家里了,這叫哪門子的事在人為呀?” 年幼者小聲嘀咕,并且不出意外的收獲了專屬于師父的后腦勺暴擊。 捂著越拍越笨的小腦袋瓜,年幼者一股怒氣上頭,偏偏心里良知又在時刻叮囑他不可做出欺師滅祖之事。 到最后,能消氣的辦法也唯有轉身、蹲下,雙手抱膝在地上畫些只有他一人看懂的鬼畫符。 “梧葉你都多大了,怎么還同小孩子般鬧脾氣!” 總算是意識到身邊人情緒不對的年長者在瞧見腳邊有意無意蹭自己的身軀時,語氣中的無奈多過氣憤。 這孩子他養的也有十五個年頭,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呀! 這邊,一大一小異常幼稚的爭吵還在繼續。 而在兩人不曾注意的另一個方向,正有著另一對兒一大一小貓著腰悄悄靠近。 待躲在稻草車的另一面,并將梧葉同自家師父的爭執聽明白了個大半后,后來的兩人想著偷偷離開。 哪成想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過于突然。 “師......師父,這個人好像是咱們要......”找的人! 梧葉的嘴被恰到好處的遮住,而作為遮羞布擋在兩隊人之間的稻草車卻因為主人家的忽然推來徹底失去了遮擋的作用。 此時的現場出現了短暫卻又難熬的尷尬。 ...... “哥哥要吃糖葫蘆嗎?圓兒哥的可以給哥哥?!?/br> 小孩子的相處總比大人來的迅速的多,就好比現在,當圓兒哥將一串完整的糖葫蘆遞過去時,梧葉雖是笑得尷尬,可還是任由抑制不住的手將吃食接了過去,順便還不忘客套問道。 “我吃了你的?你怎么辦?” “沒事兒,圓兒哥和娘親吃一串就好?!?/br> 乖乖擺手表示不用擔心,圓兒哥現在總算得空可以用空閑的手去牽身邊還是一動不動的小婦人。 只是管木子如今的表情有些讓小娃娃搞不明白。 這眼神就像是娘親瞥見爹爹時才會露出的探究模樣。 “你們兩個在這兒干嘛呢!” 沒有絲毫探聽面前兩人身份為何的意思,管木子開門見山沉聲質問。 同時在年長者想要靠近時,下意識拉著小娃娃退后一步,雙眸中也是充滿了謹慎。 “......在下名叫長邁,這位便是我的徒兒梧葉?!?/br> 抬起的手因為對面之人過大的反應懸在半空,對此名喚“長邁”的年長者并未有過多情緒表露,僅僅是在看了突然出現于此的目標人物一眼后,招呼著梧葉離開。 對此,梧葉不干了! “師父,你不是說要混進齊府嗎!現在人都出現了,干嘛半途而廢!” 一時間因為師父的突然反悔,梧葉手中的冰糖葫蘆都不甜了。 偏偏師命難為,在接收到一計眼刀后,所能做的就只有同身后小娃娃揮手道別。 只是任由梧葉沒想到的是,好好的煽情道別怎么到了他這兒就成了單方面受襲擊,還是個半大的rou團?! “娘親說了,你吃了圓兒哥的糖葫蘆就要給錢!” 如同狗皮膏藥般,上一秒剛得管木子指揮的小娃娃下一秒死死抱了即將離去的梧葉小腿。 任由被鉗住的人怎么扒拉都不見分毫退意。 “你這小娃娃怎么出爾反爾,明明是你說要給我的!” “我之前說要給你,可娘親現在不同意,所以哥哥要給我錢!” “我沒錢!” “小孩兒沒錢大人還!” 說罷,圓兒哥遵從管木子之前的交代直戳戳的指向了一旁沒有任何要加入這場爭執中的長邁道。 “娘親說反正你們要賣身,賣誰不是賣,還不如去我家給我當下人!” “胡說,我同師父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就算活不下去也不可能以賣身為由!” “圓兒哥沒胡說,你們腦袋上明明就插的有稻草,話本子上說了,這就是賣身的意思!” 已經被抱起被迫同梧葉直視的小圓子拼命伸著兩個rou爪在人腦袋上抓,還別說,真讓他給尋到了根之前因為躲藏,不小心落在發梢里的稻草。 “娘說了,我可以把你們買回去,這是我付的錢?!?/br> 邊說,小娃娃邊凌空在荷包里盲抓著,可等到所謂的賣身錢乖乖躺在掌心時,氣得梧葉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當場昏死過去。 因為小娃娃的所謂贖身錢就只有一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