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季言敘想要戳穿小娃娃心里幻想的殘酷真相終是在瞧見圓兒哥滿心歡喜的同他道謝時,隨著一個吞咽的動作悉數消散在喉腔之中。 “嗯,這畫像上為何沒有爹爹?” 將畫有娘親和自己的白紙磨線反復看了個遍,圓兒哥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臉色有些陰沉的男子。 想著許是自己的反應太過,惹得男子不開心,才勉為其難的開口說了句討自家爹爹歡心的話。 只是男子的心思本就不在此處,在胡亂點了兩下頭后,竟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而被留在小院兒里的圓兒哥,在意識到四周只剩他一人時,才動作小心的抽出懷里的另一張單人畫像,與今日新得來的疊放在一起,置于雙腿之上,小小的指腹亦是在光滑的紙面上一筆一畫書寫著近些時日來習得的娘親的名字。 從后院離開的季言敘多多少少是有些煩躁的,他明明在將小娃娃帶離房間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想要揭穿圓兒哥和齊小夫人間的真實關系,可任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話到嘴邊竟是讓他自己給主動叫停。 尤其是在看見那副因為話題打住,被他臨時扯出來救場的兩人畫像時,心里的氣憤更是不可言喻。 感情那小婦人早都料到他會有如此一遭,所以才會在昨日離開前扔給他一幅畫像,讓他感激涕零呀。 季言敘是帶著找事兒的心態再次踏進了屋內,可在目光掃視一圈,只發現了自家meimei收拾桌子的身影時,心中怨氣頓消。 于是乎,帶著消了氣的好心情,季言敘準備上手幫忙,卻是在下一秒被季娣筱伸出的手腕攔住了所以動作。 “這些東西臟,你個姑娘家就別碰這些,讓我來......” 對于季娣筱的存在,季言敘總是愿意用著最大的力氣,說著最多的話討好著,放在平常,他家meimei會冷冷瞪上他一樣后,任由他做著一切粗活累活。 偏偏今日還未等他將話說完,便被中途打斷,而在季娣筱繼續著手上工作時,口中說話的語氣較往常也要冷漠了許多。 “旁人做的得,我為何做不得?” “因為你是......” 之后的話于季言敘而言如鯁在喉,因為那是一個秘密,如同圓兒哥親生母親是誰一樣,是與任何人都不可提及的秘密。 “想來你是誤會了,我,季娣筱什么也不是?!?/br> 面無表情的提醒著對方自己的身份,如今季娣筱說話的冷酷語氣如六年前的某一日如出一轍,卻是聽得季言敘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 “是不是那小婦人剛才多嘴說了些什么?” “齊夫人只是簡單的同我聊上了幾句罷了,你莫要多想?!?/br> 無視掉男子眼中濃郁的殺氣,季娣筱并不想做出過多的解釋,在將疊放整齊的碗筷整個端起后,徑直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而在同男子擦肩而過的瞬間,被人拽住了胳膊,耳邊也傳來了焦急的解釋聲。 “我沒有多想,我只是......” “多沒多想此事也與娣筱無關?!?/br> 甩去鉗制住自己的寬大手掌,季娣筱神色冷漠的一字一句道。 “從今往后,還望季公子莫要插手娣筱人生為好?!?/br> 管木子是在看見晚歸的齊沐時猛然喚醒了一些昨晚醉酒之后的回憶,可想起來的事情竟是讓她個臉厚如城墻的家伙隱隱覺得臉頰有些燙紅。 她好像昨晚親了,不!準確的說是啃了齊沐半宿! “齊沐,昨晚我......” 趁著齊小公子在書桌前記錄每日病情狀況的空檔,管木子討好的站著一旁幫忙研著磨,口中也在看似無意的打聽著昨晚的真實情況,可在聽到“昨晚夫人很乖,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回答時,怔住了。 所以昨晚她借著酒勁兒占人便宜一事,到底是齊沐不甚在意,還是根本就是一場黃粱美夢呀! 可對于想進一步探究,甚至打算再偷親一口,確定齊沐真實反應的實踐行動,于現下的管木子來說無疑是難上加難,因為...... “季言敘你個瘋子,不知道壞人好事兒,猶如挖人祖墳嗎!” 在管木子蠢蠢欲動,即將得手之際,他家的小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而在看清楚徒手闖空門的可惡家伙時,管木子忍無可忍了。 “就你這樣,你家祖墳不用等我去挖?!?/br> 冷冷的回嗆了句,在簡單表明借人請求后,來勢洶洶的季言敘二話不說拽著小婦人的衣領就往外拖。 至于還在鎮定自如書寫著病例的齊小公子在兩人身影徹底消失后,很是滿意的掂了掂書桌上剛巧出現的錢袋盤算著。 再這樣幾次下來,可能他都不需要開醫館,就可以和他家夫人雙宿雙棲了吧。 狼河寨里,管木子整日里除了沒事兒帶著小娃娃閑逛外,還在被季言敘挾持回來的那天后,多了個一日三餐陪著季娣筱的任務。 幾次她都試圖反抗,可在前腳剛踏出院門,后腳就被人用佩刀架在脖子上的體驗,真真是令她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好人兒不得不調轉高貴的頭顱,朝著之前的方向打道回府。 期間,管木子是有成功的偷跑出去質問齊沐為何幾日都不來救她,偏偏在齊小公子一副落寞神情表示每日的工作真的很辛苦,在狼河寨數日之久,唯一的一筆收入還是來自于她被迫幫助人的前提下,管木子心疼了。 “齊沐,沒事兒,從今往后,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掙錢養家!” 一番慷慨激昂的赴死之詞毅然決然的從管木子口中說出。 同時為了表示對自家夫人的歉意,齊小公子嘴角含笑的送達了個道歉的額頭親吻,惹得管木子“嘭”的一下小臉驟紅,許久等到徹底緩過神來后,才細品出其中貓膩。 “巴妥司?你說jiejie我是不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狼河寨一處無人問津的小道邊,回想起數日前的那個親吻,管木子仍覺得有些不真實,可當余光瞟見旁邊一言不合又開始啃枯枝爛葉的狗崽崽時,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都說了這東西不干凈!你怎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呀!” 一把奪過巴妥司還想繼續往嘴里塞的枯葉,管木子糾著不聽話之人的耳朵開始破口大罵道。 她發現自打將這自認為和李子是同族的少年郎帶回家后,此人或多或少出現了些異食癖。 更甚者,當凌栗因為心疼這孩子沒吃沒喝,而悉心料理出數道素食宴時,少年郎竟是在嗅了嗅味道后,表示出了十足的嫌棄之意。 不過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往往在嫌棄完凌栗的精湛廚藝后,巴妥司會主動湊到她身邊,眼神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叮囑著她去和章捕頭說話,因為章國延做的狗糧餅干真的很合乎兩只狗崽崽的心意。 于是呢,狼河寨里又出現了另一番景象,那就是每日晌午過后的空地上總是會出現一個三大一小外加一狗的隊伍。 其中兩個大人是負責從不同方向朝著空中拋擲章捕快牌特制狗糧小餅干,另外一人一狗作為參賽人員,則是各憑本事,跳躍空中,彼此爭奪。 當然必要的時候,管木子還會在餅干落地后,極力制止少年郎如同餓狼捕食般,不顧衛生,和李子犬口奪食的情況出現。 至于最后一個小娃娃嘛,權當買四送一,加量不加價得了。 “松手!” 巴妥司惡狠狠的瞪著對他無禮的小婦人,瞧著眼前之人沒有絲毫松手的打算,在反手鉗住作惡的小手后,想都沒想抓起一把枯草就往還想喋喋不休的那張嘴里塞去。 嚇得慌了神的齊小夫人趕忙撒手,護住自己。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是狼!”巴妥司提醒道。 管木子挑釁,“你和李子一個品種,它都是狗,你能是狼?” “無知婦人?!?/br> 忽視掉齊小夫人的作妖,巴妥司繼續蹲在路邊啃食著地上新撿來的樹葉,這次,管木子倒是沒敢出手打斷,而是真心誠意發文道。 “這臟了吧唧,燒焦的玩意兒真的很好吃?” 巴妥司搖頭,“要不你嘗嘗?” “這種癖好小的還是不值得擁有?!惫苣咀佑樞Φ?,卻是惹得少年郎一個白眼準確無疑的投放在她身上,耳邊則是傳來幾日前狗崽崽問過她的另一個問題。 “你若想好要同我月圓之夜進山,我也好早點和山中好友打好招呼才行?!?/br> 管木子嘴角抽搐,“咱能不能不進山,或者不選在月圓之夜?” “不可?!鄙倌昀蓤詻Q否定,隨即像是想起來了些什么,一副嚴肅模樣道,“狼族自古以來就有族民娶妻,定要在月圓之夜帶入山中讓族中長老過目的規矩,以此方能得到狼神庇佑?!?/br> 管木子撇嘴,“那我偏偏不去,它們能拿我怎樣?” 少年郎抬眼,“兩日前我已將你我二人之事稟告,你若不去,想來月圓之夜,長輩們會親自現身,來與你一會?!?/br> 管木子:......她怎么覺得這狗崽崽角色代入有些嚴重呢,還是說幾日不見,又多了個癔癥的毛??? “其實吧,我也不是不能去,就是你也知道,我現在是有婦之夫,再多個你恐怕是要被人......浸豬籠的?!?/br> 管木子極力表明一妻多夫的嚴峻形勢,奈何少年郎是一根筋。 “我將你帶回叢里生活即可?!?/br> “......可我現在還有個兒子要照顧?!?/br> “圓兒哥?可以將他一起綁走?!?/br> “......其實我家里還有五六七八個小朋友要照顧的?!?/br> “如此甚好,既然你已有如此多子嗣,說明好生養,到時候狼族開枝散葉的大計你說不定能助力一把?!?/br> “......你是把我當成母豬生崽呀!一窩下十幾個!” “我是狼族,你以后也是,怎會同豬那般好吃懶作之物相提并論?” “......你才是豬,你們全家才是好吃懶做的大肥豬呢!” 對牛,不!對狼彈琴半天,還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臟狗子令管木子覺得一時間血壓升高,兩眼也開始冒著金星,恍惚之間,她好像看見了一片色彩斑斕的世界,一個同狼河寨完全不同的天堂。 所以為了堵住少年郎繼續開口把她氣死,齊小夫人選擇了主動出擊。 “要我和你進山也不成問題,只要你能幫忙將狼河寨恢復原樣,我就跟你回去見家長!” 在狠話被撂出去的一瞬間,管木子覺得自己完勝,可惜好景不長,因為她忘了這個能將她個異世靈魂借尸還魂的世道,根本不是那個用科學道理解釋一切存在的現代呀。 只見在齊小夫人問題提出后,少年郎沒有一絲猶豫的咬破了指尖,隨即一滴近乎于黑色的濃稠液體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了焦黑的花蕊之上。 不過須臾,百日紅內部開始散發出駭人的熱氣,蔓延在花枝四周,直至煙霧散去,一只向陽而生,嶄新如初的花束重現在兩人面前。 只是相較于數日前用小伎倆延長壽命的那朵,這朵以血換來重生的百日紅要更加鮮紅,妖艷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