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沒把你……弄疼吧?” 對于天祜的說辭,管木子始終保持一種半信半疑的狀態。 信是因為她認為在這種事上,天祜沒有騙她的必要。 疑嘛就是,被人用小刀劃樹皮,哪怕是角質層的行為是不是有點太變態啦! 可惜在天祜伸出還沒重新長出樹皮的左手肘時齊小夫人不得不相信,齊沐的確是有些不可同旁人說道的小癖好。 “要不咱倆以后見面,背著他點兒?” 這是管木子同天祜商量了好久后得出的結論,至于具體要求怎么做他們也只能邊走邊摸索了。 而在之后的幾天里石府內都出現了一副怪異畫面。 那就是被下人稱為“管娘娘”的齊小夫人總是會在每日晌午偷偷溜進后院禁地內,半刻鐘后又準時準點離開。 只是這次離開時身后跟著一個身披黑色披風,從頭蓋到尾的龐然大物。 石府內無人知曉披風內所藏的是什么東西,也無人敢上前詢問。 畢竟在有人經歷了一次聽見管娘娘喃喃自語,而披風內同時冒出無數藤條將人纏繞的美妙經驗后,相信沒人想再去經歷第二次。 “你們切莫將我的行程透漏給任何人?!?/br> 這是管木子在吩咐藏在披風里的天祜用機關藤條將人嚇唬走后必定要用來警告他人的話語。 起先一眾下人是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卻又不敢不遵從。 只是這份謹慎在瞧見轉悠到后院,隨意同他們詢問起“可否見過我家夫人”的齊大夫時出現了紕漏。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行蹤嗎!” 已經帶著天祜跑路無數次,但次次都被抓住的管木子終于忍無可忍了。 下人委屈,“可是齊大夫不是外人呀?!?/br> “他是不是外人需要你給我解釋嗎?” 管木子無語,可轉念一想其中道理又不能同旁人說清道明后只得再次耐心叮囑。 當然,這次被叮囑的重中之重便是齊沐! …… “齊大夫你不要再逼我了,小的真得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呀!” 看著面前每日給自己透露消息,今日卻出現否認三連的下人,齊沐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明了。 許是他這些日子的作為真的有些過了。 可轉換一下角度,若是不每日割些新鮮樹皮拿回去研究,他又怎么知道天祜有沒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呢? 但是他家夫人的所作所為也沒有什么問題,不是嗎? 所以其中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又是誰做錯了事? 齊小公子的糾結還在繼續。 那頭,瞧見問自己話的人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心情舒暢,到最后竟然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盯向自己時,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的下人在倒吸了兩口涼氣后,壯大膽子向前兩步,小聲詢問道。 “齊大夫,可是你同管娘娘之間出了什么問題,才來拿小的出氣?” …… 天星寨頂樓上。 此處是管木子這些時日發現的,除了偏院外第二個絕佳的位置。 當然要是所在位置矮那么一點點,所謂的瓦片地面能在行走時不發出某些叮鈴當啷的嚇人碰撞聲那就更好點了。 “我說不就個樓頂,你至于那么害怕嗎?” 瞧著身邊一邊走路,一邊雙腿不自主打著哆嗦,眼神卻是異常堅定的人,吳筱筱愣是在調侃完人的同時壞心將扶人的手松開。 霎時間,尖叫聲貫穿耳膜。 “吳筱筱,我警告你,快點把手遞給我!” 頓時間失去扶手的管木子當場僵在原地,雙手倒是想往前伸,卻是被如同灌了鉛的雙腳限制不得動彈。 “嘁,就你這個膽子前些日子還敢在石府表演飛天,我看你就是糊弄人!” 吳筱筱撇嘴,而后右手乖乖伸出去,給人當支柱。 不過在經歷了剛才那一茬后,管木子表現出了十足的對人不信任。 這不鬧了好久,在一個不愿意大步移動,一個死命推動了半刻鐘后兩人才移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坐下。 “管木子,麻煩你以后要做這種事時能不能找別人去?!?/br> 剛一屁股坐在瓦片上,吳筱筱便覺得自己氣路不暢,可轉眼看著一旁明明怕的要死,可還是死命扒拉著兩邊的圍欄,往下眺望的齊小夫人時心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個傻子。 “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認真聽?” 吳筱筱上手就要將貼在瓦片上的人往后拽,不過這次沒有成功。 因為齊小夫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跟長在瓦片上一般,任由她怎么拉扯都不為所動。 那架勢,那渾身有力勁兒的樣子,哪像是之前兩腿軟趴趴,需要人扶的嬌滴滴小婦人呀。 “噓,你小聲點兒?!?/br> 聽見身后的動靜愈來愈大,管木子后頭就想做著一個禁聲的動作,可惜手還沒伸出去,腦海里自己掉下去的畫面反倒先一步成形。 嚇得齊小夫人只得將還沒徹底松開的手再次牢牢抓緊,并瘋狂對著身后之人使著眼色——快,往下看! “什么呀?” 吳筱筱是帶著滿腹的疑惑朝著管木子所提示的方向看去,只是這一看竟是將她嚇了一跳,以至于一個不小心,腳底打滑,順著原路就要往回滑。 索性一直注意著下面一舉一動的齊小夫人是個眼明手快,又貪生怕死的主兒。 在余光瞥見已經摔倒的吳筱筱意圖拉著她一起往回滑時小手一伸,將人拉住手腕死死鉗住,才堪堪沒有落得前功盡棄的下場。 “怎么樣,我家齊沐這個角度看起來是不是格外的帥氣?!?/br> 將人拉回,并找了個安全的角度放置好,管木子又恢復到之前緊緊扒拉住圍欄的謹慎模樣。 視線卻是在同身旁人聊天時不曾有過任何給予。 “你拉我拼死拼活的上來就是為了看人?” 瞅了眼從自己所站位置,剛好能看見如今位于偏院處的一抹青色身影,吳筱筱甚是無語。 感情她身邊的這位小婦人整日整夜盯著齊小公子的臉都還沒看厭煩,現在還要發現新角度,新樣貌不成? “誰讓你盯著我家齊沐看的!” 一瞧見吳筱筱不加掩飾地盯著她的人看,齊小夫人當下不顧害怕,抬手就要將人眼睛捂住。 奈何膽慫的動作還是稍慢了些。 “你輕點兒,疼!” 管木子伸出去的手被人鉗住了。 不過為了避免自己接下來受到額外的傷害,在吳筱筱因為她哭喪的小臉兒放松動作的下一秒,齊小夫人果斷湊上前,討好指向同齊沐站在一起的另一抹身影,神秘兮兮道。 “我讓你看的是旁邊那位?!?/br> 管木子所指的方向從吳筱筱的角度看去并未有過任何身影出現,可在被人強行偏轉了視線時,她卻瞧見了一抹藍色,一抹今日陪同她來天星寨找人的深藍色。 現下天色已深,因為最近城東頭鬧得沸沸揚揚的迷迭散害人事件,導致本該長期被齊小夫人無理由征用的天星寨偏院在某日捕快頭的到來后光榮易主了。 于是乎,沒了玩樂地方的管木子便逼著成日里同樣無聊的凌栗再給她尋個好去處。 而這天星寨頂樓便是經過一番挑選最終選中的最佳場所。 起先對于這個放在平日里自己絕不會主動觸及的高危地方,作為一名深度畏高者管木子更是從未想過要來。 可在一次被凌栗報復性拖上樓后管木子驚覺,此處簡直就是一個觀看齊沐美貌的絕佳角度呀。 完美的四十五度偏角,令人羨慕的清晰下顎線,還有因為恰到好處的高度而導致的那從未見過的齊沐垂眸模樣,真真是令管木子這個前世今生都極其喜歡齊沐那張臉的膚淺之輩虛榮心得到了十足的滿足。 說來今日被拉上頂樓,表面上觀看風景的吳筱筱也是實屬意外。 因為凌栗實在是受不了身邊這位絮絮叨叨的小婦人了。 畢竟他將人扯上樓是為了單純報復,而不是為了聽齊小公子長得如此美艷動人,如何討人心喜。 春日的夜里還是有著絲絲涼風,吹得客棧外的桃花樹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也同樣將粉粉嫩嫩的花瓣在一個不經意間吹向偏院處。 好看之人喜人而不自知,卻是令愛美之物先探了滋味。 這不,兩瓣極有眼色的桃花瓣不偏不倚落在了偏院內正在交談之人的發梢處。 許是被花瓣打亂了聊天的內容,也許是瞧見了彼此兩人之間都被桃花瓣占了便宜。 一時間,低沉而帶磁性的笑聲在偏院內溢出。 不多時,連帶著屋頂上的兩個姑娘家也被傳染,以袖掩面,相看笑顏。 天星寨內,笑聲還在繼續。 一樓正廳忙活了一日的凌栗卻是放下手中紙筆,抬眼望著門外。 世故如他聽出來了四抹笑聲的不同,一抹歡快,一抹偷笑,兩抹一切不在盡言中。 卻又是在其中聽出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