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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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炎解下披風裹在紀初桃身上,替她系好帶子,問道:“討厭這些么?” 紀初桃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所說的是談判桌上的爾虞我詐。 她搖了搖頭,笑道:“本宮以前最是厭惡這些,覺得人心很難揣測??墒乾F在不怕了,因為有想保護的子民,還有……” 她頓了頓,放輕聲音呢喃:“還有你在我身邊?!?/br> 祁炎嘴角微揚,又被他刻意壓下。 他側過身,與紀初桃比肩而立,冷冽的聲音溫和了不少,告訴她:“我不愿北燕成為大殷子國,是因為北燕之外尚有西涼虎視眈眈。北燕無力對抗兩個國家,便退而求其次與大殷結交,若大殷將北燕收為附屬藩國,則北燕勢必順桿而上,請求大殷出兵助他平定西涼?!?/br> 原來如此! 紀初桃恍然:“我朝規定,君王有責任為藩國平定戰亂,也就是說,穆勒西這招‘禍水東引’,是想將西涼的兵刃轉接到大殷頭上!” 祁炎頷首:“穆勒西所說的那些牛羊、香料之類的歲幣,加起來不過八、九萬兩,而若我朝出兵替他戡平內亂、吞并西涼,則每年軍費在四十萬兩以上。這哪里是什么‘穩賺不賠’的買賣,分明是要將大殷的國庫掏空,好為他做嫁衣?!?/br> 祁炎三言兩語,從戍邊武將的角度,將孟蓀等文臣看不清的利害說得透徹明白。 紀初桃不語,只笑著望向祁炎冷峻的側顏,越看越喜歡。 這個男人從外到內都長在了她心坎上,明明那么冷硬桀驁,又這般溫柔體貼。 祁炎總算察覺了她認真注視的視線,斂神道:“怎么了?” “沒?!?/br> 紀初桃調開視線,輕松笑道,“就是,好喜歡你?!?/br> 夕陽已收斂最后一絲余暉,祁炎的耳廓卻像是留住了晚霞的顏色般,微微的紅。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方手搭著城墻俯身,忽然莫名說道:“殿下,什么時候才能……” 久久未有下文,紀初桃疑惑:“才能什么?” 祁炎眼里有光,側首啞聲道:“……辦了你?!?/br> 紀初桃:“……” 天色半邊秾麗,半邊晦暗。 城墻下,兩名路過的使臣望著城墻上相對而立的兩道剪影,問道:“祁將軍在和三公主商量什么大事呢?好認真啊?!?/br> “應該是明日談判之事吧?!?/br> “咦,三公主怎么跑了?” …… 翌日,營帳中。 昨日苦等紀初桃許久,心浮氣躁時反被大殷殺了威風。今天北燕總算汲取了經驗,特意來遲了一個時辰。 誰料甫一入帳,便見大殷使團靜坐飲茶,竟是早就準備多時了。紀初桃使了個眼色,紀琛立即放下茶盞,催促道:“都來了?那直接開始罷?!?/br> 北燕人還未緩沖片刻便直接拉入談判中,依舊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第74章 帳篷 單手扯下腰帶?!?/br> 第二天的和談比昨日更為激烈。 北燕人不通禮節, 踩著案幾唾沫橫飛;大殷這邊亦索性拋卻風雅度量,挽起袖子針鋒相對。 直到第三日,北燕才妥協, 同意歸還成武帝時期被北燕掠走的七座城池,并以大陰山為界重新劃定兩國疆域, 以此換回他們的皇子李烈;同時兩國聯姻, 結親期間兩國不起紛爭, 商貿往來互通有無, 以北方的戰馬、香料,換中原的鐵器、茶葉,并上貢歲幣若干…… 待大大小小的副文定下, 分別按兩國的禮節蓋章歃血,“雁北之盟”便算正式簽訂。 偌大的營帳中,穆勒西依舊是那副耷拉著眼皮厭世的模樣, 拿起酒盞旁的小刀轉了一圈, 咕噥道:“三公主殿下寸步不讓,當真是一點好處也不愿施與我國?!?/br> “記得九年前北燕鐵騎南犯時, 曾對我朝使臣說過,戰敗國是沒有資格索要好處的?!?/br> 紀初桃憶起自己在國史中看到的那段往事, 輕輕笑道,“本宮只是,將這句話還給貴國罷了?!?/br> 穆勒西也笑了起來:“都說大殷三公主是個不問世事的美人燈,這次見了, 方知傳聞不可盡信?!?/br> 說罷, 穆勒西手中的小刀一轉,劃破手掌,將血滴入酒盞中, 暈開絲絲縷縷的紅。 紀初桃皺眉。歃血為盟,同飲此酒,向來是北燕定契約的野蠻方式。 穆勒西淡然包扎好手掌,將小刀往案幾上一插,饒有興致道:“三公主殿下,該你了?!?/br> 紀初桃還未說話,一旁的祁炎邁動步伐。 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紀琛拿起了那把沾血的匕首。 穆勒西攥住了紀琛的腕子,瞇著眼睛的樣子還真有點“金瞳蛇”的陰涼:“郡王,歃血為盟這樣神圣的儀式不容玷污,您來不合適罷?” 他懶洋洋看向紀初桃:“還是說,三公主殿下害怕了?” 這是明顯的刁難,穆勒西在談判桌上未能討到好處,便想借此找回一點威風,還真是睚眥必報。 紀初桃被激起了反叛,面色不動,脫口而出道:“安溪郡王好歹姓‘紀’,而丞相大人卻不姓‘李’,究竟是誰玷污了誰呢?” 大殷使團揚眉吐氣,俱是哂笑。紀琛亦挺身道:“丞相是臣,我亦是臣,臣子對臣子方不僭越,再合適不過了?!?/br> 北燕使臣有氣撒不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咕噥幾句聽不懂的異族話。 穆勒西似是接受了紀琛的說法,松開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紀琛滴了血,與穆勒西一同飲下混著雙方血液的殷紅酒水,辣得滿臉通紅,強忍著沒有嗆咳出來。 哐當一聲,穆勒西摔了酒盞,舉臂大呼了一聲什么,北燕使團亦是跟著高呼起來,震耳欲聾。 “他們在高呼‘北燕萬歲’?!币慌?,祁炎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 紀初桃險些以為是“摔杯為號,三百刀斧手沖進來廝殺”的戲碼,聽到祁炎轉譯,這才放下心來,朝著同樣不明所以的紀琛使了個眼色。 紀琛呆了一瞬方反應過來,亦是振臂道:“大殷萬歲!” 這堂兄平日毫不起眼,每到這種關鍵時刻便沖上一股莫名的勝負欲,聲音定要蓋過對方。大殷不服輸,北燕亦是卯足了勁兒,紀初桃耳朵都快被震破了,出營帳時腦袋里仍是嗡嗡嗡的回響,如若余音繞梁,頭重腳輕。 “不舒服?”祁炎一身戰甲佇立在側,背映關山萬里,英俊非常。 紀初桃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輕松道:“沒有,只是方才有些緊張。好在總算完成使命啦!” 想了想,她趁著使團不注意,眨著眼低聲問:“方才穆勒西刁難時,你朝前走了一步,是想替本宮歃血么?” 戰袍飄動,祁炎唇角一揚,疏狂道:“不用那般復雜。此乃臣之營地,臣只需向前拔劍一寸,自能威懾穆勒西收手?!?/br> 不過有紀琛出面解圍,結果也是一樣的。 正說著,便見孟蓀撩帳而來,凝重稟告:“殿下,安溪郡王的手流血不止?!?/br> “怎么回事?” 紀初桃顧不得與祁炎獨處,回到己方的營帳中,果見紀琛捏著手掌,包扎的紗布已被浸紅了,一群人圍著他。 見驚動了紀初桃,紀琛甚是歉疚,不好意思道:“方才歃血,刀劃得有些深?!?/br> 難怪出營帳前他一直將手藏在袖子里,想來是不想讓大家看到他翻卷的傷口…… 紀初桃心驚rou跳,既心疼又好笑:“郡王怎的這般實誠?旁人是歃血,你這是斷腕……速請軍醫來!” 孟蓀道:“王爺只是不愿北燕輕視大殷,何況第一次,難免失了輕重?!?/br> 祁炎皺眉,走到紀琛面前時已利落地撕了繃帶,一手緊按紀琛腕上血脈止血,垂眸指揮亂成一鍋粥的文人:“止血散,金瘡藥?!?/br> 隨從們依言照做。撒好藥粉,祁炎熟稔迅速地纏好繃帶,打了軍中慣用的止血結,起身道:“痊愈前不要沾水?!?/br> 血果然不再洶涌滲出。 紀琛道了聲好,感激道:“多謝祁將軍?!?/br> 祁炎面容冷峻,只有在走向紀初桃時才有了一絲緩和,用兩人間才能聽到的語氣低聲道:“死不了,莫擔心?!?/br> 他從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紀初桃知道他是怕自己著急,所以才勉強關心一下紀琛。 紀初桃抿唇一笑,眸中湫水瀲滟。 若非帳中人多,還有正事要辦,她真想抱一抱祁炎冷硬的鎧甲,去感受他胸腔中那柔軟炙熱的心腸。 當日午后,雁門關下,朔風凜冽,旌節仿佛凍僵似的發出沉重的嗚咽聲。 紀初桃坐在馬車中,看著祁炎親自率軍將李烈送到北燕人的手中,再護送紀琛從北燕使團中接回明珠郡主的車馬。 李烈與明珠郡主的垂紗馬車錯身而過時,雙方皆停下腳步。 一襲鈷藍束袖、暗紅長裙的明珠郡主下車,李烈擁抱了她,以兄長的姿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后退一步,目送表妹重新上車,代替他前往陌生的大殷國土。 雄渾的號角吹響,北燕使團及將士以手按胸單膝跪下,既是迎接他們的皇子歸來,亦是送別他們和親的郡主。 上元節乃是中原的大節,即便遠在邊塞也不能草率度過。何況盟約簽訂,兩國綿延了幾代人的戰火停歇,更要好好慶祝一番。 夜里營帳中大宴,大殷使團為東道主,邀請北燕使臣一同夜宴慶賀。 篝火通明,酒rou飄香,畢竟是在祁炎的地盤,席上倒也賓主盡歡。 北燕人血脈雜糅,受西域胡人的影響,能歌善舞。宴飲中途,穆勒西放下酒盞起身,朝紀初桃伸手道:“如今兩國邦交,永修舊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代表北燕邀請大殷的長公主共舞一曲?” 紀初桃不會跳舞。 在大殷,帝姬是高貴優雅的象征,不會同北燕那般無論男女地位,興致一來便可圍著篝火起舞。 一旁的副使孟蓀拱手道:“丞相想共舞,大殷使團中有最好的舞姬……” “在下就要三公主殿下,只有這樣美麗的少女,才配得上今夜的月色?!蹦吕瘴魍o初桃,琥珀金的深邃眼睛中蘊著捉摸不透的笑意,傾身逼近道,“就當是留份臨別贈禮,可以么?” 紀初桃嫻靜端坐,剛想回絕一句“不可以”,便見一柄長劍橫來。 繼而陰影籠罩,祁炎橫劍擋在了紀初桃面前,故意朝穆勒西朗聲道:“丞相若有雅興,不若與我舞劍一曲?” 那劍刃已然出鞘,一片霜色。北燕使團見情勢不對,都停下酒杯,直起身來。 穆勒舉手示意自己人莫要輕舉妄動,而后抬手將祁炎的劍刃擋開些,后退一步惋惜道:“將軍愿舞劍助興,在下本不該拒絕。只是盟約剛立,大喜之時,實在不該見兵刃之光,下次有機會,在下再向將軍討教?!?/br> 說罷,穆勒西看了紀初桃一眼,方戀戀不舍地回到席中。 紀初桃還不解氣,吩咐營帳中奏樂的琵琶女道:“來一曲《將軍破陣曲》,為北燕使臣餞行?!?/br> 這是在嘲諷他們是被“破陣”的那個呢! 北燕使臣漢話不精,或許聽不出紀初桃的暗諷之意,但穆勒西卻是懂的。只見他把玩著酒盞,面色有一瞬的僵硬。